肖战东西不多，竹竿开来了自己的SUV，一次性全搬走了。晚上是“巧遇”的营业高峰期，莫晓巧不在家，肖战给他发了条微信，也没特意等回复。
三个人刚把几箱东西搬入警察宿舍105，宿管员就来敲门了。
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吴添添特别亲切地喊了声：“陈阿姨！”
阿姨戴着个老花镜，边看手里的记事本边问：“新来的是吧？叫……肖战？”
“对对对，”肖战笑得十分乖巧，“陈阿姨好！”
阿姨翻着眼睛从镜片上方观察他，突然笑道：“小伙子还挺帅，有没有女朋友呀？”
“没呢，”肖战放开了哄人开心：“看阿姨这么年轻漂亮，突然很想找女朋友！”
“臭小子少胡说八道。”阿姨眉开眼笑地嗔怪，“我可是有老伴的。但我女儿还单着……”她说着就打开手机，轻车熟路找到照片，递给肖战，“你看看，漂亮吧？”
肖战觉得屏幕上的女孩子十分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哟，长得好像女明星，一看就是阿姨亲生的！”
“小伙子嘴真甜！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我女儿名牌大学毕业，正经公务员编制，长得漂亮性格活泼，而且还……”
“陈阿姨……”肖战还想着带俩小孩去吃饭，赶紧打断她，略显难为情地说：“您家千金太优秀了，但我只是个不正经公务员编制，身份悬殊啊……”
阿姨扶了扶眼镜，疑惑道：“什么叫‘不正经公务员编制’？”
“我不是警察，就是个顾问，属于编制外的合同工，随时会被解雇的那种。”
陈阿姨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嫌弃，默默收回手机，但还是慈爱地拍了拍他肩膀，“没关系，好好干，争取转正。阿姨看好你！”
肖战火速填好单据并支付了当季度宿管费，终于送走陈阿姨，带俩小孩步行前往附近商圈吃火锅。
吴添添路上就说：“陈阿姨真是锲而不舍地给自己闺女介绍对象，宿舍五层楼的每一个房间都被她筛选过一遍了。”
“她女儿是局里的吧？”肖战问，“我好像见过。”
“就是路局秘书邵婷啊！”
肖战当即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她老爸也是警察，不过已经退休了。时不时会去宿舍给陈阿姨送饭，我见过几次。”
肖战有点奇怪：“她长得挺好看啊，又是警察世家，局里狼多肉少，怎么会找不到对象？”
“人家要求高呗。”竹竿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吴添添面带神秘微笑，“照我看，人家有心上人。”
肖战挑眉看着他：“我怎么好像知道你要说谁。”
只有竹竿一脸求优等生给自己补课的焦急：“谁啊？发生什么了？给我康康！”
添添在路灯下拢住半边脸，像极了正在接头的卧底，悄悄说：“有一次我在食堂看见他们一起吃饭，然后王队给了她一个黑色的盒子，特别像装首饰的那种盒子，我怀疑是戒指！再不济也是手镯项链之类的！”
竹竿大吃一惊：“王队跟她谈恋爱啊？”
“你傻啊，”肖战吐槽说：“明显没谈，要不然陈阿姨还会到处给她物色对象？”
“那就是暧昧期，没说开。”
吴添添表示赞同：“+10086”
肖战却摇头说：“不会，王一博不像会搞暧昧的人。”
“未必是故意的，”添添帮着找补：“可能就是时机没到，或者他不好意思。”
“那我们要帮他一把吗？”竹竿傻乎乎地问。
三个人一路吃瓜，很快到了火锅店，点好的菜上了桌，就坐等开锅下碟。
吴添添和竹竿还在小嘴叭叭地讨论着要怎么帮领导脱单，电话突然响了，添添一看屏幕，手机差点掉锅里。
“是王队……！”
添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来秒变乖巧：“队长好！”
“嗯嗯，已经搬好了，战哥说他晚上回去自己收拾，我们就出来吃饭了。”
“就在宿舍旁边的商场。”
“啊你才下班啊？那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没关系，我们等你。你骑车过来也很快。”
吴添添挂上电话，感叹道：“真是不能背后说人，王队要过来……”
肖战好奇地问：“他自己要求的？”
“那倒没有，他就说刚写完结案报告，准备下班，我当然要邀请一下啦，没想到他真的肯来。我和竹竿从前喊他吃饭他从来都不参加……”
明明就是自己想来，还非得别人开口邀请，这个领导傲娇的有点可爱，肖战心里好笑，决定逗一逗他，于是对俩小孩说：“教你们一招，当你问一个人问题，尤其是封闭性问题，但他不正面回答，而是用其他问题挡回来的时候，就说明他心里有鬼。你们不是想知道他和邵婷的关系？待会他过来，可以用这个方法试验一下。”
俩小孩兴奋且怂：“我们不敢问啊……”
“我来问。”肖战胸有成竹地说。
十分钟后，王一博到了。肖战主动往里坐，给他让了个位子，青年脱了皮衣夹克坐下，随口问：“你东西搬好了？”
“搬好啦！宿舍特别好，宿管阿姨也特热情，上来就要给我介绍对象。”肖战留意着青年的脸色，见他果然有些错愕，心中顿觉不好，因为正常的反应是起哄才对，但肖战仍旧笑道：“放心，我没答应，你不用紧张。”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说：“我没紧张。”
“对，我们英明神武的小队长才不会紧张。”肖战夹了片毛肚放他碗里，“吃吧队长。”
王一博刚吃两口，肖战又说：“其实陈阿姨女儿挺漂亮的，我看了照片才知道是邵婷秘书，真人比照片还好看。”他看着王一博问：“你同意吗？”
王一博没什么表情，语气很像是敷衍，但也可以解释为心虚。
“还行吧。”他说。
肖战越看越觉得他跟邵婷有问题，不由挫败又灰心地想，难道自己错了？
怪不得他之前不肯让自己帮忙介绍对象，原来是已经有了目标？
肖战啊肖战，你居然也有错的时候，果然是技艺生疏了……
他一边哀叹自己眼力的退步，一边又不死心地追问：“王队，可不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王一博看到对面俩小孩在埋头猛吃，视线转回他脸上，淡声道：“你问。”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青年黑亮的瞳仁里出现细微的震动，但转瞬即逝，沉默着看了他几秒，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对面俩小孩倒吸一口冷气。
封闭性问题，不正面回答，用另一个问题挡回来。全中。
领导果然恋爱了！
肖战无所谓地转过头继续吃东西，“我就八卦一下随便问问。”
从这一刻起，饭桌上的气氛就变了。肖战和王一博都不说话，俩小孩也不敢出声，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王一博离开了一会，肖战以为他去洗手间，后来才知道他把账结了，于是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青年说：“没多少钱。”
出了商场，王一博要往停车场去，与他们告别后又在身后喊：“肖战！”
肖战回头，广场上的喷泉被灯光笼罩着，遮住了青年一部分的脸，但他仍旧可以清晰辨别对方脸上的表情。从十五岁开始，他就能准确辨认出人类脸部肌肉变化所形成的各种微表情，所以他知道那是紧张。但是为什么？因为担心被自己识破了吗？
肖战若无其事地重新走到青年身前，浅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王一博却好像更紧张了：“你在说什么啊……？”
“邵秘书和你很般配啊，陈阿姨也很亲切，会对你满意的，只要你嘴甜一点就行了。”
青年脸上的紧张一分一分瓦解，最终转变为愕然：“所以你刚刚问我……只是为了……”
“对不起，我知道打探领导私生活是不对的，以后我一定克制住自己八卦的欲望……”肖战惭愧低头，再次掏出手机，“我还是把饭钱转给你吧，说好了我请客的。”
“我说了不用。”王一博声音冷下来，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悦：“你自己拒绝了，就要塞给我是吧？”
肖战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邵婷，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陈阿姨想要个编制内的女婿，我不符合条件，但你可以啊，我答应了你爷爷要帮你想着这件事的。”
王一博了然地点点头，“哦，所以你没答应是因为自己编制外的身份？”
肖战觉得两人谈话的逻辑已经完全跑偏，但他懒得纠正了，只说：“对啊，硬性条件我就不符合，就没有深入了解的必要了。你不一样啊王啵啵，正经国家公务员，年纪轻轻就是中队长，年少有为长得帅，而且帅得很可靠，我要是邵婷，我也喜欢你啊。”
王一博笑了笑，语气里充满嘲讽：“我需要谢谢你吗？”
“那倒不用……你就，嗯，主动一点吧，追女生嘛，就是要，嗯，对，主动一点，多出现在她周围。”肖战结结巴巴地说完，突然从心底抗拒帮人介绍对象这种事，早知道就不在王爷爷面前逞能了，他懊恼地想，一点都不好玩！
鞋尖在地上磨着蹭着画着圈圈，肖战莫名不耐烦起来：“我以后不说了，这是你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
“你现在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说。”青年冷冰冰地斥责道。
肖战越想越气，愤怒里还有委屈，明明是好心，到最后成了自己多管闲事。他当即转了五百块钱给王一博，然后按着他手指解锁手机，强行代他收了钱。
——臭小孩，以后再也不管你的屁事了！！
“打赌的钱，饭钱，还有薯片钱，全还你。”肖战堵着一口气说：“我们只是上下级同事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我会牢记这一点。”
王一博诧异又无措地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领导再见。”
肖战说完，看也不看对面的人，转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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