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一博人还没到地方，慕艺颜团队的热搜先买好了。

肖战经验不足，或许是全部精力用来提防慕艺颜插自己鼻孔而忽略了其他，采访中居然被记者引导着说出“小学时期就看过颜姐拍的戏，当时很喜欢她演的那个小女孩”这种话。于是乎，“肖战暗恋女神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与其搭档拍戏”的通稿发的全网都是。王一博刚下飞机就看见了，心说这个慕艺颜没帮自己报仇倒也罢了，还反过来蹭了波热度，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他今天早起就觉得喉咙不舒服，怀疑是感冒，空中飞了三小时，连脑袋也昏沉沉的，心情当然不好，看到热搜就问乔田田：“慕艺颜经纪人谁？”

乔田田立马报了个名字。

“打给她。给她三个小时撤热搜，删通稿。”

乔田田问：“如果她不肯怎么办？”

“不肯？”王一博冷笑，“慕艺颜在争取《紫陌》的女主角，让她去查查那部剧的投资方再来和我说话。”

君笑旗下艺人不多，因为不靠艺人赚钱，而是凭借大大小小的影视与综艺项目，其中有自制也有投资，算是圈内很少人敢得罪的金主爸爸。《紫陌》是王一博继承家业后打败竞争对手正式投资的第一部电视剧，属于武侠类大女主戏，且IP过硬，圈内有名气的几个小花旦都在主动接触，慕艺颜当然不会甘居人后。

一小时后王一博乘车到达片场所在地，“肖战慕艺颜”的词条已在热搜榜上消失，相关通稿也撤了个干净，乔田田惊喜之余感叹：“看来她们真的很想要紫陌那个角色，所以王总准备把角色给慕艺颜吗？”

“谁说的？”

“啊？”乔田田茫然道：“可是她们撤了通稿啊……”

“我只说不撤一定拿不到，又没说撤了就会给她。”王一博戴上渔夫帽和口罩准备下车，“她根本没有紫陌的英气。”

乔田田觉得自家老板简直太贼了，“原来撤不撤都没机会，那要是我，我就不撤。”

王一博冷冷瞥他一眼：“我先把你撤了。”

乔田田：“矮妈开玩笑呢老板哈哈哈……快看！肖战在那边！”

王一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皱了皱眉，像是不满意距离太远导致看不清楚，当即便抬腿朝前走去。

乔田田捂住心口：吓死老子了……差点失业！（社畜流泪.jpg）

肖战并不清楚自己首次登上热搜榜首达到人生巅峰的事情，更不知道在榜一呆了四十分钟就凭空消失的诡异经历。进组后他像是回到了高三时期，甚至比那时候还忙，白天拍戏，收工了上表演课，晚上背台词，每天睡五小时都算多的。

时间紧压力大，导致肖战梦见好几次根本没复习就被通知第二天要期末考，梦里的他在考场紧张到一道题都做不出来，监考老师偏偏还站在他桌边不肯走，一旦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就会看见王姓总裁那张邪魅狂狷的年轻帅脸，对他说：“小宝贝，快来陪我睡觉！”

每次他都在这里被吓醒，然后对着天花板诅咒自家老板天亮后会变成猪。

不过前一天晚上他没睡好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知道今天有吻戏，并且是两场。

肖战没拍过吻戏，很担心发挥不好令对手演员嫌弃，这是其一。其二嘛，除了紧张，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有那么一丢丢期待，毕竟戏里戏外都是第一次亲女生，他很好奇亲亲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是第二个原因他不会告诉别人，否则人家就会问：“你都二十六了没谈过恋爱？”

当然谈过啦，他会这样回答。于是人家就又要问：“那怎么会没有亲亲？”

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讲述自己的辛酸往事。比如第一次和前任在学校小树林尝试接吻，天降惊雷，劈断了他们身边的一颗小树苗。再比如第二次在无人的教室对人家嘴唇欲行不轨，消防警报狂响不止，等他们双脸懵逼地跑到操场上，才获悉不知道是哪个憨批在自习室用热水泡自热火锅触发了火警。至于他以为绝对会成功的第三次，距离香唇只剩0.000001毫米的时候对方打了个大蒜味的嗝，则不提也罢。

这种事说出来有什么光彩呢？只会让人怀疑他被爱神下了亲亲诅咒，肖战有点迷信，所以才更加渴望能有机会好好接个吻，哪怕是在戏里。

今天阳光不错，绝对不会打雷。两场吻戏都在室外，不用担心消防警报。午饭肖战只吃了一盘菜叶子和一盒水果，并且整个下午都在嚼炫迈，应该也不存在口气的问题。

慕艺颜挽着他，在小桥流水的片场缠绵相拥，拍完了吻戏前的最后一个镜头。有工作人员过来跟导演耳语，导演听完了就说：“休息十分钟。”

肖战看着导演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乔田田，另一个全副武装看不见脸，但肖战的雷达已经响彻云霄，他敢肯定那个人绝对是监考老师！不对，绝对是自家老板王某某！

导演跟王某某聊了会，又把编剧和副导演也喊了去，十分钟后，大家似乎就某重要议题达成了一致，导演回来就通知：“两场吻戏取消。”

肖战：？？？

慕艺颜也懵了，“为什么啊导演？”她说：“吻戏是男女主互相表白后情感上的一个高点，我觉得很有必要啊。”

“过于套路化。”导演说：“十部言情剧有九部都是表白后接吻，观众都审美疲劳了。我们应该另辟蹊径，提升作品的档次。”

“怎么另辟蹊径啊……”

导演走到他俩中间，语重心长，谆谆教诲，“你想想你们俩在剧中的职业，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警察，都属于公职人员，而且都是党员，当然不能跟那些情情爱爱的肤浅小年轻一样了！在志同道合互通心意的重大人生节点，更不能忘记自己背负的职责和国家对你们的期望，所以互相表白后，你们要握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交叉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导演一手拍一个，“别愣着了，赶紧上网搜搜台词背一背，十分钟后开拍。”

好家伙，轮到肖战直呼好家伙，原以为会收获香甜温软的屏幕兼人生初吻，最后竟然自学了一堂政治课？

好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只有24个字，三分钟也就搞定了，肖战和慕艺颜大概走了遍词，导演宣布正式开拍。

肖战（深情凝视对方）：“我，喜欢你。”

慕艺颜（眼中含泪微笑）：“我也是。”

肖战（欢喜地笑）：“那么以后的路，可以和我一起走吗？”

慕艺颜用力点头。

肖战（握对方的手）：“太好了。让我们一起为了祖国的明天献出青春的力量吧！”

慕艺颜（回握对方的手）：“嗯！一起为了党、为了人民而努力吧！”

肖战（深情地笑）：“还记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慕艺颜（泪光闪闪）：“富强，民主，文明。”

肖战（宠溺地笑）：“和谐，自由，平等。”

慕艺颜（腼腆地笑）：“公正，法制，爱国。”

肖战（坚定地笑）：“敬业，诚信，友善。”

慕艺颜（害羞）：“我们之间的爱情，是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

得益于他们出色的演绎，收工时间比预计提早了一个多小时。慕艺颜上了保姆车就走了，肖战没有保姆车，更没有保姆，独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帮道具和场务老师把设备搬回车上，才与大家告别，往古镇后的马路走去，准备打辆车回酒店。

半路看见一辆黑色林肯，停在路边正用远光灯闪他，肖战以手遮光，乔田田已经快步走到他身前：“战战，你可算收工了，老板在车里等你呢。”

如果自己是一只猫，肖战想，那尾巴和全身的毛现在肯定是竖起来的。

“王总找我有什么事？”他警惕地问。

“这个……”乔田田很为难，“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就不去了。”

“别别别，”乔田田拽着他胳膊着急道：“老板生病了，今天很辛苦才赶过来，又等了你快三小时，你就行行好去看看他吧！”

肖战哭笑不得地想：他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被力大如牛的乔田田拉过去塞进了车厢。

人贩子也不过如此了。

王一博原本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听到动静才睁开一条缝，目光依旧凌厉，但脸颊和嘴唇比上回见面苍白许多。

肖战刚打算慰问一下领导，却见青年讥诮地笑了笑，哑声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熟了？”

肖战一怔，旋即醒悟：“哦！果然是你！”搅黄他屏幕兼人生初吻的罪魁祸首！

“你应该感谢我。”青年冷哼道：“改之前跟琼瑶剧似的，改完以后清新脱俗多了。”

那可不嘛，改之前是言情剧，改完秒变入党宣传片！

肖战觉得奇怪，虽然他没多少恋爱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哪个公司总裁会无聊到专程来现场破坏旗下艺人的吻戏？更何况该艺人还是个查无此人的十八线？

“王总，”他说，“你不对劲。”

青年黑着脸问：“什么意思？”

“哦——”肖战一个字拐了十八次音，眯起眼睛坏笑着说：“我看透你的小心思了嘿嘿！”

王一博苍白的脸颊上隐隐浮现出可疑的粉，或许是因为恼怒，就那样瞪了他一会儿，突然双手抱臂，语气生硬地问：“你看透什么了？”

“都在你脸上写着呢。”肖战得意洋洋地凑过去悄悄公布答案：“王总不想让颜姐跟我拍吻戏，因为你暗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