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见

刚跟王一博说起跨年工作安排的时候，肖战还有点小心翼翼，虽然之前和湖南台签过一份没有约束力的意向合同，但是……

“我可能会去上海，因为公司比较看重那边的邀约，哎，其实就是给的钱多……你知道，这是团队的意见，我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

结果王一博只是眨了眨眼睛，用三秒钟的时间消化掉他给出的信息，就大方笑道：“没关系啊，总不能跟你老板说你要跟我一起跨年所以放着几百万不要吧！”

肖战怔怔的，问：“你不生气？”

“我有这么小心眼吗？” 王一博不满的皱起眉头，复又笑道：“当然是工作重要了，这不是战哥教我的嘛！再说28号还要一起参加活动呢，四舍五入等于跨年啦！”

少年这样大度又懂事，肖战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连自己也无法描述的感受，就像是失约于人之后认真想好了道歉的说辞和补救的方式，最后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等自己，自己是否准时出现，对方并不在意。

其实是否一起跨年，本来也就无需在意吧，肖战想。去年他们也是分隔两地，他一个人在剧组，静静看完了少年的精彩演出。像他们这样的工作性质，在特定的节日团聚本来就是奢望，少年看的开，他又何必纠结呢？

28号晚上两个人在北京共同出席了星光大赏，短暂的相见后便各自踏上了2019年最后一次工作的旅程。王一博的班机比他的更早，当时天才刚亮，肖战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些声音，然后有人在吻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弄醒他。肖战睁开一只眼，看到已经收拾妥当的小朋友，桃粉色的卫衣把他的脸衬的像一颗新鲜的水蜜桃。肖战不由笑道：“你怎么穿粉色？”

王一博俯身亲他眼睛，低声回答：“偶尔试一下也不错。”

他知道这是少年心情极佳的一种体现，可是他们就要分开了不是吗？他酸溜溜的说：“去个海口也这么高兴？那边天气不好，注意安全啊。”

少年离他很近，鼻尖几乎贴着他的，眼中蕴满温柔笑意：“谁说我是因为去海口高兴？”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拉起被子盖过烧起来的脸，催促道：“哎呀快走吧王老师！回头又要在机场飞奔被人P成表情包！”

肖战也在29号抵达上海，开始紧张的彩排。除了和其他人的合唱，他还有一首独唱，而且需要跳舞。彩排现场看到那姐，对方作为前辈对于这种晚会早已驾轻就熟，十分贴心的问他：“跨年不能跟家里人在一起，是不是挺失落的？”

肖战笑道：“习惯啦，去年也是一个人。”

“这种事经历再多次也不可能习惯，我每次过年出来工作都还是想孩子。” 那姐指指他，认真说道：“而且我看的出来，你没有之前参加节目的时候开心。”

“可能是因为我有点紧张。能跟那姐一起跨年我非常开心啊哈哈哈！”

那姐乐的东北话都蹦出来了，“小伙子嘴挺甜呐！”

这让肖战突然想到了他的小朋友。

那个家伙亲他的时候很喜欢自言自语的评价：“是甜的。”

好像他是一块面包似的，每次他都啼笑皆非：“我又没吃糖，怎么会是甜的？”

小朋友固执的很：“反正是甜的。”

让他产生了一种，“自从和小朋友在一起，他就变得很甜”的错觉，或者……“自从和肖战在一起，王一博的味觉就失灵了”……

他的小朋友啊，跨年晚会要跳很燃很炸的舞，但他无法现场观看了。小朋友发了彩排视频给他，他只能隔着手机屏幕，送给对方一个夸赞。他们只能隔着屏幕，互道新年快乐。这就是他一直认为的理所应当的恋爱中的状态吗？为什么渐渐开始觉得不满足？为什么想念的频率渐渐开始变快变强，渐渐让他无法招架？零点倒计时的时候，舞台上站满了人。肖战站在正中间，被熟悉的艺人朋友、前辈所包围，台下的粉丝还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身边有人礼貌的拥抱他，祝他新年快乐，大家欢欣雀跃的送别了2019，迎来了新的一年。头顶有金色的纸带飘落，仿佛烟火，漫天漫地。他微笑着与身边人相拥、道贺，微笑着扫过周围的每一张脸，却找不到最想念的那一张。四周围人声鼎沸，肆意狂欢，可他居然觉得孤独。

就像半年前剧组杀青时看的那场烟花。明明是那样热闹的夜晚，明明是那样绚烂的夜空，可他只觉得孤独。当时他在想，不知道他的小朋友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然后就收到了对方的微信，是一张照片。正在录制节目的小朋友在滑雪场用雪搓了一颗爱心拍给他。这样不加掩饰的爱意，这样简单直接的表达，直让人心动到无法抑制。他几乎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顷刻间便雨过天晴，不自觉展露笑容。

他自认为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管理情感的人，然而和小朋友在一起这么久，他一天比一天陷得更深。去年的这个时候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到了今年，积累的爱意终于翻涌出难以忽视的想念。原来他真的很想和小朋友在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时刻，原来他真的梦想着能在人潮中看到他的脸，原来每一次可以光明正大与小朋友并肩而立的机会，他都无比珍惜。

原来新年开始的第一秒，他已经有了属于2020的第一个遗憾。

回酒店的路上就接到了王一博的电话，少年那边也刚刚结束，问他：“怎么样战哥，还顺利吗？”

“很顺利。” 他说：“我刚上车，正准备欣赏王老师的表演。”

“休息一会，明天再看吧。”

“我不累。晚会可热闹了，遇到了好多熟人。” 他开始滔滔不绝：“舞台特别美，气氛特别好，零点倒计时的时候撒了好多金色彩带。我又和那姐唱歌了，还和张艺兴唱了一首歌，你认识他的对吧？你好像和他拍过剧？我跳的那个舞……”

少年突然静静打断他，“战哥，你怎么了？”

他停下来，动了动嘴唇，想说“没怎么啊”或者问“什么怎么了”，但他知道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掩饰自己，没有必要故作矜持，没有必要假装不在意。

没听到回答，少年着急起来，又问：“你怎么不开心了？”

他笑了笑，低声说：“我想你了……” 说到一半已经哽住，声音无以为继。肖战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明明两天前才见过……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少年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笑意：“其实我今天一直都和战哥在一起。”

“什么啊……”

“真的。现场那几个大屏幕啊，一到休息时间就滚动播放战哥的手机广告，我看了可能有九百多次。”

他一下子笑了：“你也太夸张了。”

“大老师说认识我这么久不知道我原来喜欢看广告。我说怎么了，看广告犯法啊？我就喜欢看广告。后来他都懒得吐槽我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小朋友那理直气壮的样子，突然有点心疼大老师。听到少年又说：“我看着你的广告，就觉得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他想到少年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深情不移，笑容里唯有动人。上海的冬夜出人意料的温暖，他看向窗外璀璨的夜景，低声问：“你明天直接回剧组了？”

“嗯，你呢？”

“我明天去重庆，顺便回趟家。”

“好，那……下次见。”

下次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但总归是在不远处，等等就到了。他笑着点点头，说：“下次见。”

因为是下午的飞机，肖战准备早上多睡会儿。但没能成功，七点多就被执着的门铃声吵醒，他以为是助理，揉着眼睛去开门，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肖战感觉到自己落入熟悉的怀抱中，怀疑自己尚未梦醒。

“你怎么……”

少年似乎刚从外头进来，身上透着深冬清晨的寒气，贴着他的脸也凉凉的。

“临时调整了一下路线，过来看看你。” 少年在他耳边低声说：“但我只有半个小时，否则会赶不上回剧组的飞机。”

肖战知道王一博一定是因为自己昨晚的状态才临时决定过来的，不由感到内疚和自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可以去找你啊，你行程这么紧张还到处乱跑？”

“肖老师前两天累着了，要好好休息。”

少年话语中并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但肖战还是把脑袋埋进小朋友肩窝，试图给突然升温的脸颊降热，小声说道：“我不怕累。”

他感觉到王一博在笑，索性破罐子破摔，像个小孩子一样冲少年伸出一只手指头撒娇：“我就亲一小会儿。”

未等对方反应，他便倾身主动吻了过去。

少年也不过只愣了几秒钟，就狠狠地亲了回来。

“肖老师就是故意想让我赶不上飞机！”

少年唇角微凉，却可以轻而易举点燃他整个身体。他想要辩解，却抓不到可以说话的空隙。这怀抱太神奇，让他不忍放开，这亲吻像是有魔力，让他难以抽离……

最后是王一博助理打来的电话将他们分开，少年接起来听了几秒钟，“嗯”了一声就挂断。因为距离很近，所以肖战听得到一个大概，元旦当天路面拥堵，助理的意思是要提前出发去机场。但少年重新拥住他，十分专心的舔舐着他的唇，仿佛并没有接到方才的电话。渐渐的呼吸就重起来，连手也开始不老实，肖战怕他真的误机，纵然万般不舍，还是努力推开他，笑道：“快走吧，迟到了导演会发飙。”

少年定定看着他，眼底温情缱绻，仿佛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烦恼忧愁。他弯起嘴角，低声说：“新年快乐啊，狗崽崽。”

“新年快乐。” 少年缓慢而温柔的将他拥入怀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像是不舍，又像是满足，“下次见，会很快。”

他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无声微笑。

等待之所以迷人，是因为知道心之所向。

我在无数个分离的片刻，等待着与你重逢的日子。

我在无数个放手的瞬间，等待着再次牵住你的将来。

而我知道我总能等到，就像黑夜里等着日出，就像风雨里等着天晴。

下次见。就像你一直在身边，不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