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恶心

临行前一晚，肖战还是没有跟他一起睡。王一博在黑暗中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兀自叹息。头顶的床帘快要被他用手指戳穿一个洞了，肖战还是纹丝不动。

他又翻了个身，抱着胳膊愤愤的想，要不是酒店已经满房了，他才不会花出去那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呢，他现在越想越肉疼，琢磨着怎样不动声色地让肖战给他花回来。

肖战第二天起的早，王一博顶着两只熊猫眼醒来时床头已经人去楼空了。他把塞好东西的行李箱从阳台拉进来，迷蒙着眼洗漱完就火急火燎地去赶高铁。

这次能顺利请假，还多亏了他母上大人对肖战的喜爱，他一说想跟肖战去参加学术交流会见见世面，一句话的功夫假条就到手了。这一点跟小时候一样毫无改变，当初他经常撒谎顶着跟肖战出去玩的名头跟一群男孩去掏鸟窝下河抓鱼，最后湿漉漉泥滚滚一身回家被当面戳穿，屁股蛋儿被他母上拿鸡毛毯子抽开了花。

肖战那落井下石的家伙，说着给他上药，上着上着跟他吵起了架，张嘴就照他伤痕累累的屁股瓣狠狠咬了一口。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而被王一博内心诽谤的肖战，此刻已经跟组员到了酒店。行李不多时便被送到，一行人拿到房卡由服务生领路上楼。

酒店在桃源河村，走过亭子，外围是露天温泉，热气缭绕在脚踝，蕴蔚的薄雾云卷般浮在半空。酒店内部中空，两侧楼层对面相望，红碎苏的柱体撑起骨架，中央铺了一层白鹅卵石。

服务生走在前面介绍，女生星星眼地听的认真，时不时问些小女生心思的问题。两个男生正蹲在路沿研究鹅卵石，对着脑袋讨论的欢快。肖战看了眼走了有些距离的服务生和女生，插着兜站在两人身后慢悠悠提醒：“走了，掉队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肖战正要提步往前跟上前面的两人，就听到一声颇为熟悉的嗓音：“战哥。”

他怔了下，转头。

已经在记忆里陌生的男生面容闯入视线，那张含有不明情愫的笑脸倒是如从前无二：“好久不见。”

肖战沉顿几秒，淡笑：“好久不见。”

天色渐沉，黑云压空。雨水随黑夜而来，春时节的潮雨霏霏。王一博站在公交车站牌下，已经浑身湿透。他苦着脸，懊恼着出门没看天气预报。打的车被堵在了一公里外的十字路口，他现在浑身透风，想打喷嚏。

肖战看到消息，急匆匆下楼去接人时，就看到淋成落汤鸡的人抱着行李箱惨兮兮地蹲在门口。工作人员劝说无果，站在他身后，瞧见肖战跟经理下来，忙迎上去：“叶经理。”

肖战几步走到人身后，拎着人的后领提溜起来，脸色颇为难看：“谁让你来的？又怎么骗导员请的假？”　　

王一博领子被拽大，飕飕透进凉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输气势地瞪他：“我才没有骗！我妈给我请的假。”说着挣开肖战的手，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脸上，鼻尖都被淋得发红，看的肖战一阵心软。

“所以这就是你擅自跟来，又淋成这幅模样的理由？”肖战用了些力去捏他红彤彤的鼻尖。

王一博嗷了一声去掰他的手：“你没跟我说今天下雨！”理直气壮的，还有些蛮不讲理的委屈。

肖战被气笑了，不客气地揉了把他冰凉的脸，一手搂着人一手拉着他的行李箱往楼上走，无奈叹息：“几岁了啊你，王一博。”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斗嘴，一旁的人忍不住出了声：“一博。”

王一博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肖战身后的男生，他愣了许久，有些恍惚。

男生清风般笑：“不记得我了吗？初三那年，我们还做过同桌。”

王一博看着他的笑脸，脑袋里砰的炸了一声。叶秘。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当年肖战的名声都是被这死同性恋败坏的，以至于痛失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

幸好肖战在，才免于一场格斗战。王一博被拎上楼，扔进浴室里，敷衍了事的洗完了热水澡，湿淋淋着头发就冲出来要揍叶秘。

肖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好以整暇地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故作不解：“你跟他有仇吗？”

“他当初想跟你谈恋爱，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害得你上不了重点高中，你都忘了？”王一博说起这个来就带劲。

肖战懒懒抬眼：“所以呢？我跟你上一所高中不好？”

王一博噎了一下，但还是不服气：“这不是一个概念，你本来应该去最好的学校，有更好的生活的。”

肖战看着他，眸色认真：“那什么是更好的生活？你告诉我。”

王一博一本正经：“那起码中央美院什么的不成问题吧。”

肖战站起身：“所以，我跟你上同一所大学算是不好的生活了？”

王一博老觉得他在钻牛角尖，把毛巾一扔：“肖战，你到底懂不懂！他是个同性恋，当年龌龊地想把你拖下水，现在又不怀好意地出现，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肖战紧绷下颚线，冷冽着眸子：“懂不懂，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我怎么不懂了？他做那么恶心的事情，还不允许我揍他了？”王一博撸了把袖子，吵架吵的脸通红。

肖战看着他的脸，沉默着捕捉他每一个细微表情。厌恶的，气愤的，不耐烦的，都是嫌少能在他脸上看见的。

半晌，肖战才轻轻出声：“他是同性恋，所以你觉得他很恶心。”

王一博怔了下，又听到肖战说：“那如果，你的兄弟是同性恋，你会怎么办？对他恶语相向，再把他揍一顿，最后跟其他人一起辱骂嘲讽他？”

这是当年叶秘所经历的。肖战冷冷看着他哑口无言的表情，觉得讽刺，低头拆了盒茶几上的烟，点上。

“随你。”烟圈萦绕雾化了肖战冷到结冰的表情。

王一博看着人叼着烟走出房间，房门被用力闭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他心脏发颤。

他盯着茶几上那盒拆开的烟，怔愣着不知所措。肖战从来没有对他发这么大的火，就算之前他把人做了一周的期末作业误删了，也没有这样对他发过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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