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人间依旧灯火通明，只是不知，你究竟几时能回来。”
“晚宁，人间很好，你何时才能回来，陪我共赏风光。”
河中早已被人送满了河灯，星星点点，倒映在墨燃漆黑的眸子里，连成一片昳丽。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中秋佳节，自诩名门正派、为民除害之人齐聚这里，拿着散魂鞭，前来诛杀墨燃。
也是那一天，海棠如雨下，雪儿跪在漫天花雨中，撕心裂肺地喊着楚晚宁。
毫无回应。
原以为，尝着心爱之人在怀中渐渐冷去的滋味已是痛到极致。
可当“他”魂飞魄散于眼前，自己却不知时，那痛更甚千倍、万倍。
锥心的疼，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哪怕自爆内丹一了百了，也好过这样在人间苟活。
他忘了那日各大门派是如何善罢甘休的，也忘了薛蒙临走时对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和雪儿在这里呆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和雪儿仍是呆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
仿佛已经麻木。
又忘了过了多久，许是刘公来通报，红莲水榭中，楚晚宁的尸体不见了，墨燃才发疯似的跑了回去。
床上已空无一物。
仿佛楚晚宁从未来过，只有自己在这人间踟躇流连了半生。
晚间的凉风拉回墨燃的思绪，五年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当年楚晚宁化成的海棠早已消失无踪。
巧合的是，这河边，不知何时被人种上了一棵海棠树，而今亭亭如盖，茂盛无比。
可笑可悲。
“愿这四海清平，再无颠沛流离之人。”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墨燃只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停止。
不知何时，自己身旁已多了一位白衣人，背对着他，长身玉立，衣摆随着晚风飘摇，伶仃的身影多少显得有些孤寂。
纵使看不到脸，墨燃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楚晚宁，是他心心念念，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师尊。
恰在此时，那白衣人回头看到了墨燃，只微微颔首，往旁边跨了一小步，像是要故意错开他。
墨燃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隔着白袍，仍能感觉到他的清瘦，对上一双满含愤怒的凤眸，墨燃张了张嘴，再出声时，语气里已经含了几分哽咽：“师尊，你终于回来了么？”
看到墨燃眼眶里似有泪水，白衣人眼里的怒火被瞬间浇熄，倒是多了几分无措。
他挣开墨燃的手，向后退了两步，认认真真地施了一个礼：“在下名叫楚辰清，不知公子是否将在下错认成了旁人。”
语气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像极了楚晚宁。
墨燃愣在原地，薄唇轻启，终究是没能说出来什么。
不，绝不会认错的，他是楚晚宁……
墨燃咬牙。
楚辰清望了一眼墨燃，淡淡道：“公子若是无事，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他拂袖便要离去。
墨燃又急忙拉住他的手，再次撞上了那夹杂着几分诧异的凤眸，目光交汇，仿佛连一旁的落花都已静止。
墨燃磕磕巴巴道：“在下……与楚兄一见如故，像是有缘之人，不知……不知能否有幸，请楚兄来寒舍一叙。”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楚辰清似是愣住了，良久，他冷冷道：“踏仙帝君的邀请，自然是求之不得。”
墨燃一惊，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倒是刚好叫楚辰清挣脱，他顾不得，只大声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不认识本座吗？”
楚辰清眸底似是多了几分嘲笑，他看向墨燃，淡淡道：“这样强的灵力，人间除了踏仙帝君墨微雨，怕是再寻不到第二人。”
说到这里，他敛了面上的笑，微微扬起下巴，直直盯着墨燃，良久，才淡声质问道：“所以——不知帝君找我，所为何事？”
他顿了顿，似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冷笑一声：“莫不是，将我错认成了楚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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