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跟曹志成都能看出来，王一博跟肖战闹别扭了。
原本这也不稀奇，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正是闹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下手没轻没重，再好的哥们儿都可能两句话一个推搡就翻脸。
反正翻完再和好呗。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也是最好哄最不记仇的时候。
王一博跟肖战也不是没吵过架没闹过别扭，但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都一个星期了，俩人还是谁也不理谁。
王一博平常说话冲，但对肖战真是——用杨昊的话说，就是“我敢打包票他以后对她媳妇儿都没这么言听计从指东不敢打西的”。
而肖战虽然对所有人都很温和，但对王一博，那简直是老来得子的老爹对幺儿——那宠的，那惯的，把杨昊给羡慕的呀，直说“战哥下辈子投胎我给你当儿子去”。
但就是这样好得跟连体婴似的俩人，竟然连着一个星期，把对方当做空气。
这可把杨昊跟曹志成郁闷坏了，四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这俩大爷都跟他俩说话，却明明白白地无视对方，搞得他俩夹在中间就很尴尬。
“杨昊，你俩下课溜得真快，我想喊你们一起都已经没影儿了。”
周舫跟孙萌端着盘子过来了，她原本不在学校吃饭，但高二一分科她跟王一博不在一个班了，平常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就王一博这脸这条件，扔在全是女生的文科班里，她是一百个不放心，权衡再三，她决定中午不回家了，留在学校跟王一博一起吃食堂。
“哎哟，仙女怎么也吃食堂啊。”气氛很诡异，有人加进来杨昊真是求之不得，赶紧把王一博身边的位置让出来，自己挪到了一边。
学校的食堂，一排排的都是连桌，杨昊一挪，曹志成也跟着挪了一个，把肖战旁边的位置让给了孙萌。
两个女生也没推辞，都坐下了。
“就你嘴贫。”周舫回了杨昊一句，从自己盘子里加了块糖醋排骨给王一博，“刚端出来的，你刚才打菜的时候还没有呢吧。”
红红的汤汁沾在白白的大米上，不知为何，让王一博觉得有些粘腻和烦躁。
他尽量把心里涌上来的不耐烦压下去：“你怎么来食堂吃饭了？”
“怎么，不欢迎啊？”周舫凑过来，下巴都快放在他肩上了。
其实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爱撒娇的女生，如今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餐厅里这么做，明摆着的是想宣誓主权。
这让王一博感觉很不舒服。
而让他更不舒服的，是周舫又加了块糖醋排骨，这一次，直接递到了他嘴边：“你尝尝，还挺好吃的。”
要不然我送你去学表演吧。
王一博很想这么怼她，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他却突然想起了肖战扭着头跟何方相视而笑的画面，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张开嘴，就着周舫的筷子吃了一块排骨。
“你俩这就太过分了吧？这是公开撒狗粮啊！”杨昊嗷嗷直叫，也加了块鸡丁送到曹志成嘴边，“来，大志，张嘴，干了这碗狗粮。”
曹志成很配合地摆出一脸娇羞。
“人舫舫跟一博这样做是养眼，你俩这样做就太辣眼睛了！”孙萌笑着吐槽，眼角的余光却在留意一旁的肖战，他今天格外沉默，当他不笑的时候，她是有点怕他的。
“你看那边。”
刘悦拍了拍路小小的肩，示意她回头去看。
路小小不明所以地回头，就看到肖战旁边坐着一个女生，而原本坐在他身边的曹志成已经挪到了一旁。
“是他原来那个班的女生吧。”路小小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扫了两眼就转了回来。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往战战身边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刘悦愤愤不平。
“那倒也……不至于。”路小小喜欢肖战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秘密，她一开学就嚷嚷得人尽皆知了，但大概是由于她太坦荡了，反而没人当真了，大家都把她当做“肖战后援团”的粉头，并且是妈粉粉头。
路小小很心塞，她明明是个正经女友粉。
“明天我们要不要提前过去跟他们坐一起?”刘悦也不是真的喜欢肖战，但自己班的帅哥，总不想被别班的女生抢了去，他们班这么多喜欢肖战的，随便挑一个也比那个黑黑瘦瘦的猴子强。
“不要了吧，他们一起吃得好好的，我们突然加进去也很突兀啊。”
“那就看着战战被别人抢走啊？”
“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啊……”路小小忍不住又回头瞄了一眼，没把后半句说出来:况且，他眼光也不至于这么次啊……
肖战没觉得孙萌长得美或丑，他脑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
换句话说，她的美与丑，跟他都没有关系。
他原本觉得这个女生性格大大咧咧不矫情，跟她相处并不麻烦，但这样的态度似乎给了女生一点“默许”的错觉，她开始变得积极主动，这让肖战感到了一点负担。
不至于反感，可也绝不愉快。
况且，她的出现总伴随着周舫，一个令他避之不及的人。
“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冷饮店，这会儿时间还早，我请大家去吃冷饮吧。”
吃完饭几个人收拾着餐盘，周舫给孙萌递了个眼色，孙萌瞄了肖战一眼，开了口。
“行啊，那家还有一面表白墙，我要去看看有没有暗恋我的妹子。”杨昊立刻响应。
王一博不置可否，只掀起眼皮子看了肖战一眼。
肖战浅浅一笑:“你们去吧，我想回教室看一下书。”
“不是吧战哥，你已经文科前十了，要不要这么拼啊？”杨昊知道孙萌这个请客就是奔着肖战去的，他不去，他们也没什么意思。
“就是啊战哥，不差这一会儿啊。”曹志成也跟着劝说。
肖战还是笑着，没接他俩的话，转头单独跟孙萌说:“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也不顾杨昊他们的挽留，端着餐盘就走了。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但态度却是坚决得很。
“那我们去吧，他家的香蕉船特别好吃。”肖战去不去周舫其实是不在意的，虽然她也很想孙萌能追上肖战，这样他们就可以四人约会了，但她心里也清楚，以肖战的长相和受欢迎程度，怕是很难能看上孙萌。
说不清为什么，周舫总觉得肖战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但他是王一博最好的朋友，所以她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天太热，我不想动了，你们去吧。”王一博也端起餐盘，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就感到周舫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松开了，不用说，这是又生气了。
对面杨昊跟曹志成使劲儿给他使眼色，他都装作没看见，原本他愿意配合周舫去满足她一下她的虚荣心，但最近可能是太给她脸了，以至于她把手伸得越来越长。
这种试探性的得寸进尺，自作主张，是他无法忍受的。
所以他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没有把钱包给她。
他并不在乎这一两顿的请客，他只是不想再纵容她。
因为这个女生，并不懂得见好就收。
“你这也太恶心了吧！”
肖战走进教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赵子豪的吵吵声，然后是何方低低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看到这瓶水是你的……”
“怎么了？”他走过去站在何方身边，有意无意地挡在他的前面。
赵子豪欺负何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班一共六个男生，老吴为了防止早恋愣是不让男女生同桌，肖战跟王一博原来是一个班的，关系又好，自然就坐了同桌，刘洋跟郭家铭也是一个班分过来的，自然也是同桌，剩下赵子豪原本自己一张课桌，何方重新入班后，就被安排成了他的同桌。
赵子豪对此极为不满，又不能找老师闹，只能把火都撒在何方身上，希望他自己受不了的时候主动去找老师调座位。
但他没想到，何方这么能忍，有时他自己都觉得做得有点过分心里没底了，对方却仍是毫不反抗。
他于是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我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他不喝自己的，偏要喝我的！你说他恶心不恶心！”赵子豪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当做棍子“砰砰”地在桌角敲打着。
肖战看了看他手里的矿泉水瓶，又看了看何方桌上一样的矿泉水瓶，大概就明白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的矿泉水跟我的一样，他又放在了我这边……”何方在他身后小声解释着。
“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你没经别人允许就喝了别人的水，你还有理了？！”赵子豪往前迈了一步，试图越过肖战去推搡何方。
肖战往前挡了一下：“不过就是一瓶水，下午还要周周练呢，别影响了情绪。”
他话说得中立，但行为却是在护着何方。
赵子豪也不是傻子，看出了他是站在何方那边的，原本，他也不想跟肖战起冲突，因为他在班里人缘太好，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全班女生，但他今天好不容易揪着何方一个大错处，就想借题发挥羞辱他呢，自然不甘心被肖战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况且，他话里话外的，倒是自己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这要是别人，那可能是不小心，但某些人——”赵子豪顿了一下，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谁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呢？”
何方不可控制地瑟缩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件事情是他的死穴，他根本无从辩解。
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辩解。
肖战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恶意。
他并不是当事人，都被这样的恶意刮得几乎站不住。
一个男生，只因为喜欢的也是男生，就要遭受别人如此的曲解和侮辱么？
这又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别人又凭什么来伤害他呢！
“他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你是什么心思我却是再清楚不过。”肖战看着赵子豪，眼神和语气都很冷，“你不就是想换同桌么？我跟你换。”
“你不就是想换同桌么？我跟你换。”
王一博走进教室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他站在教室门口望过去，人群中央是他从未见过的肖战。
冰冷，尖锐，锋芒毕露。
挡在一个人的面前，以一种完全守护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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