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已经把饭都做好了?”肖战中午回到家发现电饭锅的灯亮着,已经跳到了保温档,他打开一看,里面广味肠青菜和豆皮码得整整齐齐——虽然香肠有厚有薄,豆皮有宽有窄,青菜也好像只是随意撕扯了几下。
“你走前不是都准备好了,切一切放锅里就行了,哪算得上什么做饭。”王一博正在拿碗筷,眼角的余光瞥了肖战一眼,中午时间紧,他们都是简单吃,肖战做过两次煲仔饭,王一博觉得他回来再做有些耽误时间,百度了酱汁配法以及具体操作步骤,算着肖战下班的时间提前弄了。
只是他一只手切菜很不方便,弄得不大美观。
反正,也不影响口感。
肖战笑了笑没说话,把小电饭锅端到餐桌上盛了饭。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饭,肖战收了碗筷,王一博帮着把电饭锅拿去了厨房。他的手很大,一只手抓着一个小电饭锅好像抓着一个小朋友过家家用的玩具。
肖战开始洗碗,王一博拿了抹布去擦桌子,这些天他看着肖战来回奔波着给他做饭,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了,肖战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王一博擦完桌子肖战那边也收拾好了,他把抹布递给肖战,对方投了两把拧干了挂在挂钩上,然后洗了手。
王一博也过去洗手,当着肖战的面不敢用右手按洗手液,一只手又很不方便,肖战帮他按了,然后就顺手帮他洗了。
这些天肖战抓他的手都抓习惯了,但都是抓右手,训练或是检查。
王一博觉得他的右手在肖战眼里大概也就是一个器官,一个非常具体的救死扶伤对象而已。
但现在肖战抓的是他的左手,没有受伤,不需要治疗的左手。
肖战一手托着他的手让他手心朝上,一手按了一下洗手液,然后两只手帮他搓开,又拉着他的手在水龙头下清洗。
他弯着腰,双手轻轻揉搓着他的掌心和手指,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的身上,从王一博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泛着鲜活血色的耳廓,脸颊上的绒毛和散落在长长睫毛上的光晕。
王一博觉得外面的日头有点毒,又或是客厅的冷气不够足,没有透到厨房里来。
他有点出汗。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肖战关了水龙头,抽了张吸水纸巾帮他擦手。
“嗯?”王一博反应了一下,“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们主任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是举报我的,内容……”肖战托着王一博的手心帮他擦手背,垂着眼帘没有抬头,“大概就是说我利用职务之便骚扰男患者,而且这个男患者,还是我的小舅子。”
王一博下意识地反握住肖战的手,而肖战也在此刻抬起了眼帘,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是程柯吗?”王一博沉声道。
“都说了是匿名信。”肖战捏了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翻过来又去擦他的掌心,看起来心情很好,完全没受影响的样子。
“不是他还会有谁,我前天在训练室窗边往下看的时候扫见他一次,但他并没有来找我,我还以为看错了。”
“哦,听起来你很失望?”肖战用食指套着纸巾扫过王一博的指缝,又在他手心打着圈圈。
有点痒。
王一博抿了抿嘴,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左手收回来。
“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我只是觉得他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
“回去,是回哪里去?”肖战再次抬眼看向他。
重逢后肖战从没问过这些年他在哪里,王一博也就没有说。
“你回北京了对不对?”肖战这句话,更像个陈述句。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眼睛,那双眸子在阳光的映照下变成了一汪的琥珀色,温柔又多情。
他想要触一触他的脸,又或是拂一拂他额上的发丝。
可他只是站着,没有动。
“嗯。”
肖战在他走后去找过他,没有找到。
他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可在这样的一个信息时代,若真想找到一个人,是不可能没有办法的。
他不想说是肖战没有尽全力去找他。
因为是他自己把后路斩得干干净净。
他当初离开,就是离开,不是欲迎还拒的把戏。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告诉肖战,不必来找我。
正如他在分离时对肖战说的最后一句话——
“肖战,你别后悔。”
既然做了选择,就去承担后果。
他们两个都是。
肖战已经帮王一博擦好了手,却依然没有放开他,松松地抓着,继续一开始的话题,“早上主任找我谈了谈,问题应该不大,就是怕传出去对科室的影响不太好,所以高主任的意思是,先把你调组改去其他治疗师那里——”
“那不是更奇怪吗?”王一博打断了他,“这件事如果没有传出去,那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弟弟,如果传出去了,那大家就都知道我是你小舅子,无论是什么,我在你们科住院却中途换了别的治疗师,不是更让别人有的说吗?”
他难得一下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肖战笑了笑:“所以啊,我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主任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提前办理出院,反正你除了康复训练也没有其他治疗项目了,这个我在家就可以帮你做,你也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王一博没有立刻回答,看了肖战一会儿才问:“你希望我在家吗?”
肖战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脸上仍带着笑:“只是出于科室的立场上这么提议而已。”
王一博握住了肖战放在他掌心的手指:“那出于你个人的立场呢?”
肖战的眼中那些温柔的水波似乎晃动了一下,漾出了细微的涟漪。
“你想在哪里训练,就在哪里训练。”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
如果刚才肖战跟他说,我也希望你留在家里训练,这样更方便。那么他大半会选择在医院做完这一期的治疗,并且不同意更换治疗师。
但肖战就那么拉着他的手,笑着对他说你想在哪里训练,就在哪里训练。他反而觉得在哪里训练都一样了。
于是他选择了跟肖战一起去医院办出院。
“程珂那边,你不用管,我去跟他谈。”
王一博坐在肖战的车上,看着窗外一棵棵倒退的木棉,这个季节,树上已经没有花了。
“怕我为难他?”肖战话说的带刺,语气却平静。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我是怕他为难你。”
肖战也转过脸看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样子:“我不是你,他为难不了我。”
程珂想要的,不过是他受不了舆论的压力主动离开王一博,医生这个职业多少带着一点神圣高洁的光环,医护人员对自己的名声通常看得也更重一些。
从这一点上来说,程珂这一步走得也称得上稳准狠了,并不是病急乱投医。
只不过,他错误的评估了对手——很不巧,肖战刚好不是那大多数的,在乎别人的看法或是自己的所谓名声的人。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在乎。
就看跟什么比了。
肖战这话说得不客气,重逢以来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回回,都是因为程珂。
王一博勾了勾唇角,浅浅的一个弧度:“如果他把这件事在医院里传开了,对你的工作会有影响吗?”
“如果有影响,你会因此而牺牲自己,跟他和好吗?”肖战把牺牲两个字咬得很重,还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讥诮。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脸上全是你在讲什么鬼话的无语,“和不和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把脸别开,“当然了,如果因为我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而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我很抱歉,也会尽力去协调,但如果协调不来——”
“你给我打钱?”肖战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笑。
王一博终于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如果你需要的话。”
车停入了地下停车场,肖战临下车时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有些时候,我挺佩服他的。”
王一博一只脚已经跨出车外踩在了地面上,闻言一顿,转身看他。
肖战却利落地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王一博也跟着下了车,隔着一个车顶跟肖战对视。
肖战没有解释,歪头一笑,锁了车,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车库里很暗,出口涌入的光包裹着肖战修长的身影,王一博跟在他身后,觉得他单薄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一片光芒之中。
有些时候,我挺佩服他的。
车队里跟他关系最好的正哥曾问过他: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最后就选了程柯?不是说程柯不好啊,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就是这性格……反正我女朋友要敢这么作,我早就跟她分了!
为什么会跟程柯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其实不止正哥问过他,很多跟他关系不错的哥们都问过他。
他也问过自己。
为什么会和程柯在一起呢。
其实王一博原本是没有在意过这个男生的。
程柯是他们车队经纪人的弟弟,某次来看过训练之后就像长在了他们训练场一样,又是准备便当又是买饮料的,没用多久大家就都看出来他的心思,打趣的起哄的加油的都有,只有王一博本人毫无反应。
王一博甚至都没记住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后来王一博过生日,程柯在车队给他办的生日趴上当众向他表白,王一博拒绝了。
程柯看起来很伤心,哭着走了,王一博以为之后不会再看见他了,可没过几天,对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给他做便当买饮料。
王一博依旧没有收,程柯也依旧不介意。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程柯再次跟王一博表白,王一博再次拒绝了。
程柯又哭着走了,可第二天又笑着来。
王一博不记得他拒绝了程柯多少次,只记得最后一次拒绝他的那天下着雨,男生没有带伞,惨兮兮地问他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他红着眼站在训练场大门口的屋檐下,发梢和球鞋都被雨水打湿了,看起来狼狈得不行。
可即便是这么狼狈,男生在看到他的车时依然冒着雨跑过来问他能不能送他回家。
他知道自己大半会被拒绝,可他依然在为自己争取。
王一博就是在那一刻,忽然被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情绪给触动到了。
他按了解锁,对全身湿透的男生说:上来吧。
程柯愣了一下才怕他反悔一样迅速地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路上都呆呆地盯着他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被拒绝。
大部分的人都会在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的一点好感之后才会选择告白。
少数的人会在预感对方不会接受自己时也依然会选择告白。
但几乎没有人在告白被拒绝之后,还能一次又一次地告白。
还能明知会被拒绝,也依然要为自己争取。
“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最后就选了程柯?”
“因为有些时候,我挺佩服他的。”
【引】
“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在肖战眼里只是个替身吗?”
“肖战在看着你的时候,想的是你,还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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