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想过可能跟我联系的人不是肖战而是你，但结果真的是你还是让我有点……”
程柯咬了下嘴唇，没让自己再说下去，低头喝了口咖啡。
“其实我也有想过，你会不会不承认。”王一博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程柯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王一博不置可否，只略带嘲讽地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写举报信这种手法不入流，但我也不是真的想对肖战造成什么伤害，我只是……”
“你只是想达到你的目的，”王一博打断了他，“也许不是故意要伤害谁，但也无所谓会不会伤害谁。”
“因为别人也无所谓会不会伤害到我啊！”程柯的音调一下子拔高了，惹来了一些侧目，他缓了缓，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跟肖战，你们两个人，不是也没有顾虑过我吗？”
王一博终于蹙起了眉，“我们为什么要顾虑你？”他疑惑又无语地说，“我跟你三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我现在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而肖战和你更是毫无交集，他做事为什么要考虑你的立场和心情？”
“那我做事情又为什么要考虑他的立场和心情？”
“你当然可以不考虑，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事的话——程柯，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你所举报的内容会对被举报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吧？”
“我举报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敢说那些内容是我凭空捏造的吗？既然是事实，我为什么不能说？说真话而已，需要被你这样指责吗？”
“这世上不顺你心不合你意的事实多了，你都要去举报吗？”
“我没那么闲，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在一起而已。”
“我说过了，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
王一博的表情很冷，不是那种带着恨意的冰冷，而是那种无所谓的冷淡与疏离。
程柯抓紧了手里的咖啡杯：“肖战并不是在我们分手之后才出现的，他在我们认识之前就存在了。”
“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他！甚至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姐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姐姐！”
“我需要跟你说这些吗？”
“你当初既然决定了要跟我在一起，就应该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的跟我在一起，就应该跟我坦诚相对！而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如果我知道你对谈恋爱是这个要求，那我应该不会跟你开始。”王一博捏了捏眉心，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因为这个觉得过不去，那我可以跟你道歉，就算我骗了你好了，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程柯隔着桌子去抓王一博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躲开了。
“看来今天的见面有点多余。”
王一博站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是可以跟程柯沟通的，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对方，又或是高估了自己。
“分手时给你的房、车你都没要，现在这些大概也不是你的目的，你想要的我无法给你，你非要来抢，我也劝不住你。”
他把左手插进口袋里，扬了扬下巴，“你可以按你的想法继续去做你想做的事，只一点，”他挑了挑唇角，“想清楚你需要承担的后果就行。”
“你什么意思？”王一博的眼神和语气让程柯慌了，“你是想对我哥下手吗？”
他哥作为车队的经纪人，这些年参与了多少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他心里也清楚，王一博跟他哥一向不合，最后离开北京的车队去了珠海也跟不服从队里关于输赢的安排有关。
王一博又扯了下唇角，转身想走，程柯却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摔在了桌面上。
“一博！你别傻了！你为了这么个人不惜威胁我，可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在肖战眼里只是个替身吗！”
王一博僵了一下，冰冷的视线从程柯的脸上移动到桌面上。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肖战、姐姐还有他的照片。
那是他们三个唯一的一张合照。
是一张自拍。
照片里肖战站在最前面，一只手举在镜头前一只手在下巴处比了一个V，姐姐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在眉眼处比了一个V，一只手搭着自己的肩膀把自己往镜头前搂，而自己没有看镜头，戴着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只露出了半张侧脸。
王一博把那张照片拿在手里，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捏着照片的拇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你跟你姐姐长得这么像，你觉得肖战在看着你的时候，想的是你，还是你姐姐？”
程柯终于在王一博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到了他所期望的动乱。
那个人终于把炙热得像要把人灼伤一般的目光投向了他。
虽然，并不是为了他。
你觉得肖战在看着你的时候，想的是你，还是你姐姐？
肖战在二楼书店里转了一圈，慢悠悠地挑了两本书，又去六楼买了杯鲜榨果汁，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才往负二层走。
走到停车的地方却看到王一博已经半靠在车门上扣手机了。
肖战按了一下解锁，王一博抬眼看了过来。
“结束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肖战没问他谈得怎么样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坐进车里之后把手里的果汁递过去，“其实这边有家火锅和粤菜都做的不错，你想上去尝尝吗？”
“回去吧。”王一博系上安全带，把头转向了窗外。
肖战看了他一眼，青年脸上的神色很淡漠，像是刻意在压抑着什么。
一如他把他带回家的那天。
可明明方才来的路上，他还是放松的，还愿意对他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
而现在，他又缩回了壳里。
只是谈判不顺利的话，王一博应该不会这样。
肖战把车开出停车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有点吵闹的摇滚乐在车厢里响起。
是他上次连蓝牙时听的那个乐队。
王一博左手的拇指在果汁杯上摩挲了一下，凉凉的水珠在他的指尖晕开，果汁里加了冰块，被打碎了，凤梨特有的甜香裹着清凉的水汽透出来，压下了他心头那把时隔多年又燃起来的大火。
肖战永远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
可肖战全部都看得到，记得住。
“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在肖战眼里只是个替身吗？”
“肖战在看着你的时候，想的是你，还是你姐姐？”
没有哪个替身会得到这么多悄无声息的关爱。
可也没有哪个替身能替正主走到结婚这一步。
王一博和王一诺，究竟谁是谁的替身，王一博不知道。
不想知道。
也不敢知道。
若一切重来，他希望他们只是王一博、王一诺和肖战。
毕竟故事开始时，他们就只是王一博、王一诺和肖战。
“你们读研都这么闲吗，你怎么天天都往这边跑？”
王一博吊着一条腿靠在病床上打游戏，把PSP的按钮按地劈叭响。
“我不是说了我在做课题嘛。”肖战坐在他床边削苹果，长长的薄薄的红红的苹果皮连成一条盘旋向上的线，他很是满意地拉了一下，“你看，像不像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开联欢会挂的那种拉花？”
“我上学的时候开联欢会已经不挂拉花了。”王一博瞥了他一眼，继续打游戏。
肖战被噎得龇了一下牙，他倒是忘了这小屁孩刚高考完，按三年一代沟算也足足跟他隔了两条鸿沟。
他把苹果皮扔进垃圾桶，脆生生地啃了一口苹果。
惹得王一博侧脸看他，或者说，瞪他。
“干嘛？”肖战很无辜地又啃了一口苹果。
王一博白了他一眼，忍住了没吐槽他。
他是腓骨闭合性骨折，不需要手术，手法复位后上了石膏，因为车祸还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和一些软组织挫伤，所以医生建议他留院挂液和观察。
姐姐给他办了住院，但她开学升大四，刚开始在电视台实习，不敢请假，只能下班后赶来照顾他，肖战就自告奋勇地说自己白天都在医院，而且经常来骨科晃悠，可以顺便照顾他。
结果这个所谓的照顾就是坐在病床旁一会儿剥个芭蕉一会儿削个苹果……给他自己吃。
王一博有理由怀疑这人就是来蹭吃蹭喝顺便逃懒的。
王一博一把游戏打完了，肖战的苹果也啃完了，两个人对着扣手机显然也不大合适，只好随口起了个话头：“你到底在做什么课题啊？”
“简单来说就是看看你们这种骨折的患者术后或复位后做康复和不做康复之间的差别。”
“所以我是你的实验对象？”
“说研究对象更准确一些吧，后期我还要进行跟踪随访，你是我的实验组。”
“什么是实验组？”
“就是选择做康复的那一组。”
“我什么时候说我后续要做康复了？”
“哇偶，好问题！你当着一个未来康复师的面问骨折后为什么要做康复？你想听专业版的解释还是通俗版的？”
“说人话版的。”
“哈哈哈，那就仨字儿——对你好！”
“你这么说也太敷衍了吧，每个医生都像你这样的话就没人肯去做康复了。”
“不能吧？我每次去跟患者和家属谈话，都很顺利的呀，我们导师还说我不学康复的话将来去做专业医疗谈判也不错，因为我说的话特别让人信服！”
单人间的VIP病房，周围没有其他患者和家属，这位穿着白大褂的人毫无形象地反坐在一把黄漆木椅上，胳膊肘搭着椅背，像在骑木马。
王一博撇了撇嘴，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是因为你说的话让人信服，是因为你长得让人信服吧！
这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做派，这不问患者意愿就把人强行划入实验组的行为，这向患者介绍后续治疗只用“对你好”三个字打发的态度，这反骑着椅子笑眯眯托着腮看起来最多三岁的样子……
哪一点看起来像个让人信服的医生了！
就除了——
除了长得格外善良罢了！
【引】
“那你也认识我的骨头吗？”
“你的话我当然是看脸——长成这样，谁还看你的骨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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