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王一博已经入职了一个月,过了试用期。当部长找他说这个事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为转正而庆幸,也不是为正式员工的工资而雀跃。第一个跳进他脑海的想法是,那我以后就可以天天看见战哥了是吗?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这试用期的工资是王一博人生第一次靠自己赚的钱。他给爸爸妈妈各买了一份礼物,然后就开始盘算给肖战买个什么礼物。
以他暗中观察肖战微博长达好几年的收获,肖战会喜欢什么他大概是知道的,但是他就是想稳妥点。于是他有天下班的时候留住了刘海宽。
“海宽哥,我能耽误你点时间吗?”
听王一博这么客客气气的,刘海宽以为他有什么正事要说,回到座位,放下了包包,看着周围走来走去,或下班或上厕所的同事,他还贴心地问,“要去小会议室说吗?”
王一博摇了摇头,脚往地上轻轻一蹬,带着椅子往刘海宽那边滑近了点,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和战哥经常联系吗?”
这要说起来也挺可怜,王一博自己也有肖战的联系方式啊,但是在所有人前怼天怼地,臭屁自信的王一博对着自己暗恋了将近四年的男神,总是过于小心翼翼。他总是怕自己会不会打扰了肖战休息,无数次打开他的对话框之后就纠结半天,再默默退出去,成功进行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刘海宽点点头,“嗯...几乎每天吧。怎么了?”
王一博倾身过去,小声问,“那他最近有没有说需要什么东西啊?”
刘海宽摸着下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说,“好像没有哦...怎么,他生日要到了吗?”
刘海宽用的是正常的音量回他,王一博慌里慌张地四处张望,像是怕谁听去了似的。听见刘海宽的答案,他眼底透出些失望,用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冷静表情把失望掩饰了过去,说,“哦,没有,我随便问问。谢谢海宽哥,你早点回家吧。”
王一博回过头去拿起包包就要走,转身的瞬间过早流泻出来的苦闷眼神被刘海宽及时捕捉到了。他抬手拉住了王一博的手臂,问,“一博,你急着回去吗?不急的话我也有点话要问你。”
王一博疑惑地看了看刘海宽,但是没有拒绝。于是他跟着刘海宽走到了公司背面的一个小广场。正是下班时间,没有什么人过来,就连那中间的喷泉也还没到喷水的时间,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完全没有中午时分热闹的样子。
他们俩坐在一张长椅上,刘海宽下楼的时候顺便在自贩机里买了两罐可乐,给了他一罐。
咔擦一声打开拉环的时候,罐里传来了细微的水汽爆破音,一串串的像在里面炸开了一个个小小的烟花。王一博不知道刘海宽要找他说什么,可乐打开了也不急着喝,无聊地听着里面滋滋的声音,等刘海宽先开口。
刘海宽仰头喝了一口,微侧过身看着王一博单刀直入地问,“一博啊,你是不是喜欢阿战?”
王一博明明没有喝饮料,听了这问题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咳!海宽哥,大哥!你说什么?哎呀,你想多了,怎么可能呢哈哈哈...”
刘海宽说:“这么大反应干嘛?喜欢阿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是啊,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在这世上,男生可以喜欢女生,女生可以喜欢女生,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喜欢一个人可以是因为他的外表,他的性格,他的三观,他的任何一个人格里的闪光点。他在肖战身上窥见过无数这样一小点一小点的亮光,他本来就很好,我喜欢他又怎么样。这本来就是没有人可以评判,也没有人可以质疑的事。我只是像所有人一样,喜欢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但是王一博把他的这份喜欢藏了太久,久到他忘记了这原本可以不是一个秘密。所有被当作秘密珍藏在心底的感情最终都会被裹上一种不容猜度的神圣。哪怕被试探一次,也会觉得被冒犯。
王一博沉着脸说:“你想多了,我没有。”
刘海宽浅浅笑了一下,说,“我作为一个旁观的人,可能看到的不是全部吧。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好像很容易被阿战牵动...当然,你是他学弟,可能你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学长去关心吧。今天是我多嘴了,抱歉。”
其实刘海宽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错的,王一博听他道歉的时候突然有点喉头发酸。我连在一个旁观者面前都不肯坦诚我的感情。这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啊。该道歉的根本不是刘海宽。哪怕现在有朝夕相对的机会,我仍然不敢做出任何争取的举动,这么畏于听一个答案的我又算什么。
王一博看着地上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心下莫名有股落寞袭来。他仰头喝了一口可乐,甜腻的液体滚过喉咙的时候在所到之处爆成了细密的气泡,把王一博酸胀的喉咙逼得像是肿大了一圈,叫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王一博几乎是把那口饮料艰难地咽了下去,线条分明的喉结滚动了一大截。王一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刘海宽的手掌很大,他把手贴在王一博的后背,停了一会儿,又轻轻拍了下,说,“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总不能白喜欢一场吧。要我看,机会大着呢。我也会帮你的。”
王一博始终没有做出任何承认,但是从刘海宽说的话也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藏好,刘海宽看得真真的呢。恐怕之前给他机会去见肖战,也是刘海宽有意而为之吧。
王一博没有否认,只说,“干嘛,我又没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背面不远处,肖战曾经走过。周围很安静,他不需要走的很近,就听见了零星几个字。听的最清楚的是刘海宽说的“喜欢”。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撞破了一些悄悄话,良好的家教让他原地折返,走了没多久回头再看一眼,正好目睹了刘海宽的手扫着王一博的后背。
肖战没有再回过头去,他离去的脚步渐渐远离两人。他想,还好没让他们发现,不然就太尴尬了。没想到啊,原来一博和大哥......
在肖战东拼西凑的想象里,他脑补了一出表白的戏码。刘海宽特意把王一博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向他说了一些精心准备好的话,王一博并没有拒绝,甚至已经被感动了。
挺好的,一个儒雅又温柔,一个可爱又...搞笑?
肖战想到这个形容词的时候不自觉笑了出来。他想起王一博前几天签名签了他的名字,想起王一博一本正经地问他在公司外还能不能见他,想起王一博骗他说学校的天鹅死光了,想起王一博来面试那天说的那句让整个房间沉默了好几秒的话。
肖战原本还以为王一博真的是为了他才来这个公司的呢,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在这一个月的相处里他没有看出来王一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便也没有自作多情了。经过这天,知道了他和刘海宽貌似已经是一对了,肖战就知道更加不能对他抱有任何同事以外的关心了。毕竟他和刘海宽是很好的朋友。
人对于告诫自己不要去做的事往往会生出更大的欲望。就在肖战决定不再关注王一博之后,他反而多出了一个心眼,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他和刘海宽。
他发现刘海宽眼睛总会停留在王一博身上,而王一博的眼神总在躲闪着肖战,好像在戒备他发现了什么似的,总是他眼睛一看过去,王一博就开始东张西望,演得破绽百出。
他们作为每天中午一起吃饭的固定组合,工作上的接触也多,哪怕周末还没试过三个人一起出去,他也相信他们的关系是比一般的同事要好的。所以当他等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有等来他们俩给他宣布这个好消息,他心里就有种微妙的情绪在酝酿。
一方面是不悦,觉得你们在一起有必要对我保密吗,我知道了又怎么样?
一方面是伤心,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有当过我是好友、学长吗?
还有一方面是怀疑,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他们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有天肖战去那个秘密基地吃早餐的时候王一博也在。王一博偶尔也会去那里吃早餐,肖战并不反感和他共享这块小天地,反而觉得有人陪着聊聊天也挺好的。而王一博对此毫不知情,他恨不得天天多出这样一个和肖战见面的机会,但是他怕自己会给肖战添麻烦,说不定人家就想自己享受独处的时光呢。
肖战想这是个恰好的机会,忍不住先向王一博套起了话。肖战边吃边问:“一博,你早上都不陪大哥吃早餐的吗?”
王一博愣了愣,说,“大哥?他好像都是在家吃了再过来的吧。”因为王一博从来没见过他在公司吃早餐。
肖战想的却是:果然小情侣对对方的生活习惯就是很了解。
肖战哦了声,过了会儿又问,“说起大哥,你想好他生日礼物要送什么了吗?”
王一博嘴里的东西吃到一半,一边脸颊被挤得高高的,脸小使那块肉肉分外突出,看起来像只小仓鼠。肖战像看动物世界一样,看上了瘾,盯着那动来动去的皮肤看得出了神。
王一博根本不知道刘海宽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含着未吞咽的食物含含糊糊地说:“啊?那战哥打算送什么?”
肖战听了之后脑海里又添油加醋地掺进了一些多余的加工,他想,嗯,是啊要给对象送礼物,当然要多问问别人的意见了。
肖战把目光从王一博脸上抽离,说,“我也还没想好,我想好了再让你参考参考。不过应该不管你送什么,他都会很喜欢吧。”
王一博心想,也是,他人挺随和的,应该不计较这些。于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王一博的反应坐实了肖战自己脑补的解释。他想,这俩果然是一对啊。那我得识相点了。
他们吃完早餐要走的时候,肖战对王一博说,“一博啊,那我们以后还是少单独见面吧,被误会了就不好了。”
肖战这短短一句话给了王一博当头一个晴天霹雳。战哥就连跟我吃个早餐都怕会被人误会!这是不是等于说他其实很讨厌我啊!
王一博瞬间脸上气血被抽去了大半,双唇抖动着问道,“误会什么?”
肖战挠了挠自己的头,说,“你懂的,就是被误会我们俩有一腿就不好了...”
有一腿!肖战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不光彩的事!
王一博嘴唇发白,从后背升腾起一阵阵的凉意,很快蔓延到全身,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肖战留意到他的状况,有点紧张地问,“一博?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一博勉强牵起嘴角的肌肉,自认为在笑,其实比哭还难看。他说:“没,我没事啊。”
王一博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连自己是坐电梯还是走楼梯上去的都想不起来。当刘海宽看见他在座位上坐下,他的冷汗已经沾湿了整个额头,在空调不停运转的办公区里滴下了几滴汗。
刘海宽紧张地询问,他的眼睛里没有多少光彩,看向刘海宽时的眼神就像在冰窟里待过三天三夜一样。
他说:“我应该是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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