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你店里跟工作室那边要忙就先回去吧，不用一直在这边陪我的，晚会儿你姑父就过来了。”
“没事啊，酒吧那边我平常也不经常去，工作室有小助理帮我看着，有单子我在这边做也一样的。”
“唉，上次住院也是你联系医院跑前跑后的，这本来都该是阿奇的活儿，可惜他不争气……上次都说要开刀了，他突然又领回来个孩子，就往家里一扔，我又不能不管，这半年都脱不开身，别说住院了，连出去买个菜都得趁着孩子睡着了去……”
姑姑说着说着眼泪就上来了，肖战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爸妈工作忙，他从小基本是在姑妈家长大的，表弟陈家奇比他小两岁，从小就打架逃学，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赌博套卡把父母的积蓄挥霍一空，还哄着父母把房子抵押出去还款，搞得父母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出去租房子住。
这还不算完，他又扔回家一个私生子，把父母绑得死死的。
肖战小时候刚到姑妈家的时候没少挨这个表弟的欺负，但后来长大一些了，就开始懂得在姑妈面前不经意地露出腿上的淤青，怯生生地看着比他低一头的表弟，然后在他被姑妈教训的时候吃着姑妈给的巧克力对着表弟甜甜地笑。
陈家奇不止一次骂他“两面三刀的阴阳人！也就我妈瞎了眼养着你这个白眼狼！”，肖战从来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动手的话只要他不想，陈家奇也讨不了好。
他是不是白眼狼不需要陈家奇去评价，同样的，陈家奇要过怎样的人生也跟他无关。
姑妈都管不了自己的孩子，他更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个表弟。
他只要在保证自己的钱不会落在陈家奇手里的前提条件下，多帮姑妈一些就是了。
“战战，彩超跟动态心电图的结果出来了……”谷雨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进来之后看清病房里的情景又顿住了，有些进退两难，“那啥，结果还是挺好的，这个手术也不是什么大手术，你们别有心理负担……”
他站在门口对肖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然后又随口安慰了姑妈几句。
“结果真的挺好吗？”肖战拉上病房的门，跟着谷雨往医办室走。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但医办里几乎还是满的，医生们都在对着电脑补病历。
“不算太坏，起码跟上次住院的结果相比没有明显的恶化。”谷雨拉了把椅子给肖战，两人在电脑前坐下，“你看，她这个瓣膜的开口面积跟上次差不多，稍微缩小了一点，还有可能是测量上的误差……”
谷雨把检查结果一项一项地跟肖战分析讲解，肖战也盯着屏幕认真听着看着，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回来啦一博？怎么样，新入院的小医生小护士里有没有能入你法眼的？我听人事科的说，这次内科新招进来的有个研究生长得特别好看！”
我是去给新同事做入院介绍，又不是去相亲。王一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规规矩矩地回应护士长梁蕊：“没注意。”
倒也不是敷衍，台下乌泱泱地坐着几十号人，他是真的一眼也没仔细看。
“哎你这可就过分了啊！咱们医院拿你做招牌让你留人呢，你倒好，连看也没多看一眼——来我看看，你这眼镜是不是该擦擦了？”
护士长说着就要伸手，王一博笑着后退了一步闪进了医办室：“我自己来吧梁老师。”
科里的护士几乎没有敢开他玩笑的，但梁蕊是他们护士长，年龄差不多都能当他妈了，马上就要退二线，在医院里别说他了，院长书记的玩笑都敢开。
“仔细点儿擦啊！别整天天地盯着那些个数据跟文献，咱们医院这么多小护士都打扮给谁看的！”
王一博没再接话，但医办室里的人已经都因为他们在门口的对话而看了过来，谷雨跟王一博私交最好，率先开口：“怎么样博帝，选妃成功了吗？”
他从电脑前转过身，坐在他身后的肖战也跟着转过身，没有开口，脸上却也带着一点看热闹的笑意。
王一博对在医办室看到肖战并不觉得稀奇。
肖战的姑妈已经住院两天了，白天大部分是肖战陪护，晚上偶尔会换成一个中年男人，是他姑父。
王一博对于为什么患者入院子女不陪反而是侄子来陪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奇心和探究欲，肖战是他替谷雨收入院的，并不归他管，所以这两天查房或是在医办室碰到，他也只是点头示意，打个招呼而已。
比对一般患者热情些，但也达不到朋友的地步，最多算半个熟人。
手里的医院宣传彩页已经被他卷成了一个空心桶，王一博用它敲了下谷雨的肩膀：“再讲晚上不帮你穿胸水了。”
谷雨立刻双手合十，“我错了博哥，博哥是作为优秀青年医师代表去发言的，你们！”他指了指医办室里的其他人，“都不要乱讲啊！”
立刻遭到嘘声一片：“是你在乱讲吧！”
肖战跟着大家笑，没有插嘴。
他早已在墙上的排班表上看到了今天是王一博值班，刚才听他说晚上要帮谷雨的病人穿胸水，就更确定了。
这两天姑妈的检查项目比较多，他一直陪着到处去排队做检查，也没抽出什么时间来找王一博，偶尔被谷雨叫来医办室，王一博大多时候也都不在，因此他承诺的对嗓子好的罗汉果花茶也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兑现。
王一博的座位就在谷雨旁边，肖战坐在谷雨背后，稍一扭脸就能看到王一博，但他并没有，而是往前倾了倾跟谷雨讲话：“你们科室的气氛挺好的，大家都好有爱啊。”
他这个音量比闲聊还压着一点，刚好够王一博听到，如果不想听也不会觉得吵的那种。
“还行吧，”谷雨把声音压得更低，“反正真有什么，也都不会写在脸上。”
肖战又往前凑了凑：“你们每天都要加班吗，都下班半个多小时了还没人走。”
“因为活儿都还没干完啊，医院倒也没规定让你加班，但是每天的工作量摆在这里，不加班也不行啊。”
“好辛苦哦。”肖战抬手帮谷雨捶了两下背，“我待会儿要来给姑妈送饭，带些店里的小甜点给你啊。”
“我写完这几份病程记录就回去了，让一博替我吃吧，他今天值班。”谷雨说着隔着一尺高的隔断板在王一博面前打了个响指，“博哥，借花献佛，晚上肖战给你带宵夜，你帮我抽胸水，OK吗？”
王一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肖战，青年在谷雨身后垂了一下眼，看不出情绪，却抿了抿嘴，可抬起眼时，仍是笑着的，“什么啊，”他抱怨式地推了下谷雨，“我想给一博带宵夜还不能自己带吗，干嘛要让你落这个人情。”
“哇肖老板！”谷雨夸张地捂住胳膊，“太精明了吧！这就搭上博帝撇下我了！”
现在可不是撇下你的时候。肖战对着谷雨龇了龇牙：“对啊，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太伤心了！”
“你再演哦！”
两人嘻嘻哈哈的，似乎谁都不记得帮忙带宵夜的这个话题了。
王一博看了他们一会儿，又转过头去写病历了。
“博哥，还没吃晚饭吧？我定了寿司，帮你放这里还是休息室？”
“放这儿吧，”王一博盯着电脑头也没回，“我一会儿转你。”
“不用不用，又没几个钱。”小护士急忙摆手，放下餐盒后仍舍不得出去，却又不敢跟王一博聊天，就这么讷讷地站着。
王一博能感到她站在身后，却打完一整段之后才回头：“怎么？病房里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吗？”
小护士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你怎么还不出去”的意思：“没有没有！我我我、我先去忙了！博哥你有事的话就喊、喊我啊！”
好不容易才跟男神轮在一起值夜，她刚才交完班之后特意化了妆，喷了香水，心里也知道男神不会看上她，但能多跟他说几句话，多被他看两眼也是好的，却没想到似乎还惹了人嫌。
她走得匆匆忙忙，脚步踉跄，王一博却像没看出她的狼狈似的，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连打字的速度都没受半点影响。
“啊！对不起！”小护士低着头往外冲，走到门口时跟人撞了个满怀，急忙道歉。
“没事，你没撞到吧？”肖战笑着扶了对方一把，“小心啊。”
小护士抬起头，认出这是1床的家属，整个心外科护士瞩目的焦点人物——谷医生的朋友，超级大帅哥一枚！
在男神那里碰了钉子的难堪瞬间就被见到帅哥的喜悦冲淡了不少：“谢、谢谢！”
肖战又对她笑了笑，然后拎着袋子进了医办室。
王一博这种天菜，没人觊觎才不正常，但他也并不会因此而看人家小护士不顺眼。
怎么说呢，还不允许别人做个梦了吗？
反正又不会成真。
因为王一博根本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和将就的人。
“不好意思来晚啦，”肖战把袋子放在谷雨的办公桌上，“刚让姑姑吃了饭……你还没吃晚饭吗？”
他的视线落在王一博桌上的那盒寿司上，王一博也顺着看了一眼：“午饭吃得晚，不饿。”
“可是这会儿都已经九点了诶，”肖战看了眼手表，“你们做医生的真的好辛苦啊，上手术啊坐门诊啊病人情况有变化需要处理啊的，都不能按时吃饭。”
作为一个医生，这些话王一博其实经常听到，有时候是父母亲人，有时候是朋友和患者，他并不觉得这个职业有什么特别辛苦的地方，但能被理解、关怀和心疼仍是一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的事情。
况且做这件事情的人，也并不是在恭维或讨好，而只是有感而发。
“其实还好，”王一博看了眼肖战放在办公桌上的大袋子，“怎么拿了这么多？”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拿了一点……”肖战说着就想把袋子里的食物掏出来，手都伸进去了，才又想起什么似的缩了回来，“这边可以吃东西吗？”
医办室是个相对公开的场所，随时都可能有患者或家属进来，并且理论上来说，办公场所是不允许吃东西的。
目测这一袋子起码得摆半张桌子，多少有点招眼。王一博把病历点了下保存，起身对肖战一歪头：“我们去里面吧。”
肖战在他背后拎着袋子跟着，视线已经代替他的手，抚摸过了医生完美的颈肩线和腰线。
他现在并不怕王一博怀疑或是猜测。
他要的就是他的怀疑和猜测。
因为怀疑得越多，才会让他在揭开所谓的真相时，有种“原来如此”，或“竟然如此”的强烈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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