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酷暑的夜里，让王一博和他的小兄弟即刻降温的，不是冰镇沁柠水。而是肖战快到点的时候来的那一通电话。

好嘛，他一个人在这紧张半天，人家来电话说有急事爽约。

按照以往，如果是他兄弟，王一博必定要开口小骂两句；但他就没把肖战当兄弟，所以是一句也骂不出口，甚至听出了对方语气里有些着急而温声温气地开口说，“没事的，有什么急事的话尽管去处理，我也没到地方，我们下次再约就好。”

挂了电话，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润滑，小小地叹了口气， 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把润滑揣进裤子口袋里。他是下了班过来的，此刻还穿着警服，不时有姑娘对他行注目礼。

此刻掏出手机来看，工作群里有消息轰炸，有一起家暴事件，人已经被接到局里，待调解。想着这漫漫长夜，独自一人也是很难入眠，王一博没犹豫驱车主动前去加班。

到警局后，一看，好家伙，又是那熟面孔，他才毕业来警局一年就已经见过这俩人好多回，跟跑娘家似的勤快。

其实说来这女主人也可怜，这丈夫不仅爱赌欠了好些钱，还酗酒打人。听老前辈说，这家还有个儿子，有一回被他爹打得脑袋都开了花，额前直淌血，把局子里所有人都给吓着了，赶快给送了医院。

王一博叹了口气，师傅已经在调解了，他检查了下录音已经打开，便拿着纸笔在一旁做记录学习。刚毕业的小警察么，并没有太多工作要做，更何况他的作用已经够大的了，成功让警局的抖音微博账号不花一分钱先后突破20W粉大关。

他感觉有些口渴，起身去屋外倒水，却没料见到了那爽约的人。

肖战正气喘吁吁地从门口进来，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天蓝色的衬衫外套，显得整个人清爽得像那夏季的蓝天。那人明显也看到他了，朝他跑了过来。

走近了才看清，肖战的两只眼睛都是红的，但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有光亮的，与之前不同。他甚至被这人无意识般地抓住了警服袖子，笑着叫，“王警官，好巧。”

他刚想出声询问肖战来这儿的原因，就看到对方望向调解室内，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上次王一博说起自己在朝瑜警局时，肖战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他那个残破的、被人从小指指点点的，让他始终无法开口向人述说的家庭，赤裸裸地展示在王一博面前。

他突然感觉很委屈，比任何时候都委屈，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捏着人王警官的袖子而把手撤开了去，低着头掉了两滴眼睛，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今天爽了你的约，又增加了你的工作量。”

明明小时候被打破头的时候都没哭，只咬着唇忍着，此刻这是怎么了，肖战不明白自己。

他惊讶地被人扯到怀里拥住了，被那人扶着后脑勺压在肩头，那人没说话，只轻轻地揉搓他后脑勺上的发，动作温柔到让他的心快速归了位。

他看着王一博肩上的警徽，又一阵鼻酸，不管不顾地伸出两只手紧紧揽住那人的腰，就像小时候，抱住来家里调解的警察叔叔般。

这身衣服，就是他童年的全部安全感。王警官，原谅我的失礼，请允许我，做回一会孩子。

“哎，一博 ，你不是休息嘛...”一个明亮的女声突然出现在耳边，使得肖战像受了惊的兔子般立刻从王一博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看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脸颊圆圆的，有一点婴儿肥，但五官精致。那姑娘见王一博脸色阴沉，不说话，眼睛滴溜一转说，“那我去把子屹哥叫来，他下午还说找你有事。”

调解室内，肖战父亲已经已经不怎么吵闹，大概也吵够了 ，累了，把调解纪录签了便可以回家了。王一博此刻胸口却闷得厉害，有一些拉扯般的疼痛。

他伸出手把肖战的手紧紧拉着不让人挣脱，把人拉到自己办公室里坐下。默不作声地从桌上扯过餐巾纸给人擦眼泪，动作轻地仿佛在看个瓷娃娃，怕使了劲给人弄碎了一样。

“一博，有个任务我明天去跟，你跟我一起去呗。”一个男生走了进来，看到王一博这般模子，愣了点神。

“好，子屹哥，你明天出发前叫我就好。”王一博停下动作给人回应，这人比他早来局里几年，业务能力强人也机灵，受领导喜欢，算是他半个小师傅。

肖战却不喜欢这名叫子屹的人，只觉得那人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里带有敌意。

“这个文件你先拿着看，这是你朋友啊？”子屹只愣了两秒便笑着递过来一份文件。

“我……”王一博把文件接过来，却不知怎么作答，他看了看肖战，随后听得“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滑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就听到身边同事的各种倒吸气声和低低的起哄声。

刚刚买的润滑掉出来了，他感觉五雷轰顶，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社死的事情吗？

“这是我的，我放在一博那的，跟他没关系。”说时迟那时快，肖战已经把那东西从地上收进了自己口袋里，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才觉得有哪里不对，红着眼睛愣在那里。

这下起哄声更大了，王一博却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温软一片，只感觉眼前这人傻得可爱而想伸手揉他的后颈，甚至想亲一亲他的脸颊。随后转头对子屹道，“什么关系，不用我解释了吧？”

这下办公室彻底炸锅，全是女同事的哀嚎，帅气的小王警官有主了，对象也是个帅哥。也有几个人跑过来拍拍子屹的肩，好像让对方节哀一样，其中就有刚才见到的那位婴儿肥姑娘。

肖战心里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他鼻子酸得要命，伸手去打王一博，被对方笑着拉住手往外走。

肖父肖母此刻也正出来，撞了个正着。那原本已经冷静的肖父，突然又怒目圆睁起来，指着肖战大骂，“你个不孝子，现在胆肥了，敢在外面租房子了，以为自己出息了，我呸，你还是我养大的，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他的声音太大，惹得办公室里的人纷纷伸出脑袋来看，肖战脸上像被火烧一样尴尬。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只低着头默默地等待暴风雨结束的那一刻。

“都他妈看什么看，别看了！”王一博气疯了，冲同事大吼起来，把人都吓了一跳。

对于他这样新入局的小警察，得罪人是致命伤，他心里清楚。所以他平时也都是淡淡的，恭敬有礼的，又因姣好的外表，成功讨了同事们的喜欢。但今天恕他无能，他做不到了。

此刻他只想尽最大的努力护住身边这人，能护一点，便是一点。

好容易把肖父母送走，母亲临走的时候还给了肖战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这令肖战又难受了一点，他能在外租房逃避，母亲却不能，甚至因为老思想，母亲一直不敢跟父亲提离婚，就这么忍着。

“累了吧，送你回家。”被闹了一通的王警官开口道。

他看着穿着警服的王一博，与第一次见面时拿着滑板戴着胸包的男生判若两人，好像更成熟了，有了能扛事儿的样子。怎么会差别那么大，难道是这身警服的加持？

肖战很想再抱一抱眼前这人，但他也知道不能，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并不该对王警官生出其他的感情来。

这么多年，不是没人追他，从学生时代，就有不少女生特意趴在他班级门口给他递小零食和漂亮贴纸。但在那次被打破脑袋那次后，学校里便有了关于他家庭的风言风语。

就再也没人敢来了，肖战也明白，这样的家庭谁想摊上，自己承受便是了，不拖累别人。

何况对方还是位优秀的警察，他就更不敢玷污了。

心理活动一大堆，直接导致他的脸色委屈巴巴地皱着。王警官有时候嘴碎，该聪明时却又很聪明，比如这时候，他就知道不该说话而轻轻的把肖战揽到自己怀里。

“你别对我那么好。”肖战靠在那人肩上又流出一点眼泪，然后强行忍住怕弄湿对方警服，瓮声瓮气地道。

“为什么？”王警官笑起来，扒着他的手臂把人扶起来，来看他表情，眼睛里亮晶晶地，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勾起一点嘴角很温柔地问他，“怕会爱上我？”

肖战看着这双眼睛，原来王一博的眼睛那么圆，像狗狗一样真诚又温柔，他突然内心在什么东西塌陷了，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吓得那人拿袖子来给他擦。

擦不干净，眼泪跟水龙头似的源源不断。那人急了，竟然直接吻上他的眼睛，嘴唇的触感很烫，灼到他的心了，燃起一个小小的火团。肖战想说，真的别这样，王一博，我不该爱你，我也不敢。

小警官足足吻了五六下，才停下来，拍拍他的肩敬了个礼，“你可以信任我，我是人民警察。”

肖战这才破涕而笑了，不是觉得好笑，他只感觉温馨，随后又鼻酸得想哭。

“我…没带钥匙。”肖战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出来太急了，竟然没拿钥匙。

“那姑娘呢，晚上不回来？”王一博发动了引擎，假装无意地询问。

“恩，他上夜班。”肖战突然摸到口袋里那瓶润滑，感觉自己此刻说没带钥匙实在是很暧昧，像是蓄意而为，又慌乱地开口，“我我我，真不是那意思，我真没带钥匙，要不你送我去酒店，我自己开间房。”

王一博没讲话，也没心思纠结那女生是谁了。看着肖战窘迫的样子，感觉可爱得要命，又想亲他了，想亲他的嘴唇，还想咬一下，看看这兔子是什么味道的。想抱着他亲，但却没那么想和他做爱了，为什么？他心里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去我那住吧，你累了，一个人住外面我也不放心。”王一博说着就踩下一脚油门。

“哦。”肖战也没反对，甚至有一点他不想承认的小开心，王一博带他回家了。

……

他想到王一博也许挺有钱，但没想到对方家里在市中心往外的一栋别墅里，价格怎么说也是千万级的了，使得他有些焦灼。

“嘘！”王一博下了车，给他拉了车门，牵过他的手，冲他比了个噤声的表情。

肖战跟着王一博，轻手轻脚地，看对方输了密码，从后门偷鸡摸狗地上楼。

潜进一个房间，里面很大，有好多头盔和摩托模型乐高啥的，有些无序地摆在桌上中央。

王一博挠挠头，带肖战来是计划外的事，所以也没整理。

“你先去洗澡吧，我休息一下。”肖战笑笑，便在桌边坐下，他没带换洗衣物，也不好意思开口问王一博要。

“哦，我很快，马上好。”王一博也没推辞，很快钻进浴室里，他知道今天肖战的状态不适合干那事，他也下不去手。

但躺一张床上，万一起了反应就尴尬了，他给自己先弄了一次。尽量迫使自己什么都不想，但那人的脸还是自己进入了脑子里，使得他瞬间释放了出来。

等他洗完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干净了许多，肖战在给他理头盔。

“你别理啦，明天我自己来。”王一博湿着发，推推那人的肩，让他去洗澡，又递过去换洗衣服，“这是我的背心，内裤是新的，没穿过，你先将就下。”

“谢谢，今天挺不好意思的。”肖战拿过衣服，想着穿对方衣服，睡对方床这件事，暧昧得红了耳根子。

“跟我客气啥，这都是人民警察该为人民做的。”王一博笑笑，自然地坐到床边，给手机插上电，好像心无旁骛。

肖战提着衣服进到卫生间里，没忍住偷偷嗅了下背心，和那外套有相同的淡淡香味，不像是香水，那就是....体香？肖战迅速红了脸，触了电一样把背心放在更衣框里，打开莲蓬头冲澡降温。

王一博把灯关了，开了一盏小夜灯，十多分钟后 ，见肖战穿着他的背心出来了。

……半个胸膛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好白，想亲。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今天累了吧 ，赶快睡吧，我留了一盏夜灯，晚上起来的时候不至于太黑。”

“恩，晚安。”肖战背对着他躺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开了静音。

室内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床挺大的，中间还能睡两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带肖战回家，带合作伙伴回家，却没做爱，这算什么呢？他甚至为这种奇怪的关系感到高兴，他的心里在打鼓，明显得感觉到，有一点点想爱这个人，可以吗，他不知道。

肖战的呼吸重了一点，好像睡着了，后脑勺圆圆的很可爱，很瘦，连背影很瘦。

他在空气中描摹那人的背影轮廓，然后大着胆子贴到那人身后，没醒，很好。

就在他要把手搂到肖战腰上的时候，那人突然转过身来，把他吓得心跳两百迈。

靠，不会被发现了吧，他紧闭着眼睛盘算着找什么借口，太冷了想蹭蹭？

那人把头蹭到他肩上，说梦话般哼哼唧唧，“想做么。”

王一博感觉心里软得厉害，伸手搂住那人的腰，某处就微微抬起了头，他默不作声地把往后挪了挪，以免把人碰醒，轻轻地开口，“不做，你都那么累了，我还想这事，还是人么。”

肖战埋在小警官颈窝里微微弯起嘴角，很满意，装睡的小狐狸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