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刺激

唐非问题不大，医生说他是因为贫血，血糖低，作息紊乱，长期失眠。

肖战看着病床上苍白的面孔，心里叹气，所以他才会在看见王一博时，骤然欢喜，面对王一博时失神落寞，才会晕过去。

唐非手臂上挂上葡萄糖，不一会儿就醒过来，王一博没有在病房，当然，他也没有走，他在医院外等着肖战。

肖战买了肉粥和水果上去，唐非睁着眼睛看着他进来，面无表情一动也没动，肖战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在他身旁坐下，扬了扬手里的食盒说：“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吃好喝好睡好，没有什么大事。”

“一博呢？”唐非艰涩地动了动嘴唇，随即又闭了口，看着肖战的目光有点复杂，半晌才坐起来，用空着的那只胳膊去接他递过来的勺子。

方才在学校时天色已暗，灯光也闪烁不明，肖战心事重重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唐非，此刻病房里惨白的灯光一照，手腕处一条清晰的伤痕露了出来。

“你这，这是怎么回事？”肖战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那条手臂，手里的勺子掉在病床上，在软软的被子上落下不深不浅一个窝陷。

“没怎么。”唐非苍白的面孔努力扯出个笑来，将手臂缩了缩，说：“不小心划的。”

肖战不信，脸上一层汗落下来，依旧盯着那细细的伤疤，问：“怎么划的？”

“不，不记得了。”唐非用点力将手臂抽了回来放进被子里，说：“我不饿，先不吃了。”

肖战的手悬在空中，半天没有回过来。

那样的伤痕，在手腕血管的位置，看一眼，他便触目惊心。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伤，在家的时候，他在妈妈身上，就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从小到大，噩梦一般。

他太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了。他害怕又惶恐，眼里霎时涌出泪来。

“唐非，你，你可千万，别……”

“你想到哪里去了。”唐非的笑也显得有几分阴鸷，嘴角又撇向一边，整个人陷在病床里，闭了眼睛说：“你回去吧肖战，我等下打完针自己走。”

肖战尚未从震惊中抽身，摸了一把迷离的眼睛，说：“不，我还是，等着你吧，等下我，我送你回去。”

一句话说完，肖战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王一博发的，问他几时下来。

他手指抖了抖，犹豫着该怎么回复。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唐非又说。

肖战抬头，看见他嘴唇抿得白白的，像是从里面死命咬住了，像是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可他在忍着。

“我……”他犹疑间，手机又响了一下，心里杂乱起来，也没有点开看信息，目光对上唐非说：“我先出去，有，有点事。等下你打完针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送你回家。”

医生开了三瓶针水，一时间还打不完，等到打完，也是半夜了。

唐非没有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出一点点欣喜和感动。

手机在口袋里抖动，肖战抬了抬酸麻的脚转身离开了病房。唐非的眼泪，从紧紧闭着的眼角里溢出来，将枕头染湿一片。

王一博在楼下等的有些不耐烦，刚走进医院看见肖战出来，眼眶红了一圈，他跑过去揽住，问：“你怎么了？”

肖战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哭起来，隐忍着，不敢发出声音来。

“唐非很严重吗？”王一博拍着他的后背问。

“是。”肖战抽搭着直起身来，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王一博，说：“他可能，可能有点……”那两个字，是肖战心底永远的痛，他根本说不出口。

“如果他有困难，我可以出钱。”王一博抱住他，又说：“走，你先别伤心。”

坐到车上，王一博贴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肖战的眼睛仍旧有点呆滞，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感觉窗外的灯光也有些刺眼。

“好了，别想了。”王一博并没有觉得唐非会有多严重，以为肖战被他突然晕倒吓到了。

“王一博，你带我出去，我们散散心。”肖战抚了抚心口，感觉闷得厉害。

“好，你等着。”王一博看了他一眼，一踩油门离开了医院。

王一博行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而且是山路，肖战看见外面不断后移的树影，周边是乌七八糟的黑，他握紧了手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去个地方。”王一博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继续踩着油门往前走，最后在一片黑漆漆的旷野中停下来。

“好了，出来吧。”

王一博打开车门将他拉出来，夜晚沁人心脾的凉风袭来，吹散了心间那一点褶皱，但眼前太黑了，他有点不能适应，王一博抱住他的腰说：“你往下看。”

往下看，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们此刻站在一座山的半腰上，这是一处早就废弃了的景区，他们站的地方，有个凉亭，是早些年供爬山的游客歇脚用的。

“来这里做什么？”肖战嗔怪地看他，“这里怪吓人的。”

没有一点灯光，旁边是浓郁的树影和杂草，时不时传来几声虫叫鸟鸣，只是这样的鸣叫，也叫人觉得诡异，寂静。

“这里不好吗？”王一博拉他在山体旁边站好，将手扩在嘴边，向着下面一望无际的灯火喊了起来：“肖战，肖战，肖战啊~”

“撒什么疯？”肖战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王一博转过黑黑的眼眸看他，里面闪过一丝光，像是夏夜里明亮的星星，他说：“你也试试。”

“我不。”肖战想，虽然没有人，但还是太羞耻了。

“你在深圳一年，想不想我？”王一博握住他的手亲了亲，像是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一般，又继续说：“我每次想你，都来这里。”

“为什么？”肖战不明就里，他跟王一博从来没有来过这破败的半山吧？

“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灯光，可是你走了，我感觉，我们的家里，到处都是黑的，我下班了也不想回去，我有时候就坐在这个亭子里，一坐就是好久好久。”

月亮从云里冲出来，露出一个明亮的笑脸，肖战看着眼前这双同样明亮的眸子，感觉世界在这一刻被施了咒般，骤然停了下来。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王一博刚刚说的话，他说他想他了就在漆黑的夜里坐在这里，不知道会坐多久，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他是一个睡觉都要开着灯的人，却坐在这样的夜里，盯着山脚下寂静无声的人间烟火，等一个不知在何处的人。

月亮给他身后的树镶上一层银边，天地都失色，沉溺在王一博拉丝的眼神里，肖战看着他的眼睛，感觉里面织就了天罗地网，却纤尘不染。

“王一博。”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动情地去亲他的唇角，又说：“我也想你，在深圳的每一天，我都想你。”他说。

王一博抱紧他，带着一点点颤抖，说：“肖战，不管唐非怎么了，你都不要再走，好不好？”

“好。”肖战轻声说：“但你要答应我，在我弄清楚他的病情之前，你要隐瞒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跟他坦白。”

王一博不满地吻住他，问：“说到底，你其实是害怕失去那个朋友吗？”

“不是的。”肖战摇头。

——我不是怕失去他。我怕他失去他自己。

肖战的眼泪流到嘴角，被王一博敏感地触觉到，他用额头轻轻抵着他，问：“肖战，你到底怎么了？”

“王一博，想跟我回家吗？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妈妈。”

王一博抱着他的手一僵，肖战的泪瞬间决堤，趴在他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回重庆，好不好？”

回去见父母，为什么要哭成这样？王一博也被他渲染得红了眼睛，低头亲吻他眼中的泪，说：“好。”

肖战终于停止抽泣，嘟着嘴巴将他抱紧，说：“王一博，你快亲我。”

王一博侧了半边脸，眼睛含了一点笑来，问：“你确定？”

肖战重重地点头，脚在小腿处虚虚踢了一脚，勾了勾眉毛问：“你要不要？”

“你说呢？”王一博轻笑，抱住他的腰往里面移了移，将他抵在车门上，扯松了领带一把丢在地上，俯身压住他，嗓音沉着说：“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我早就送上来了。”肖战闭了眼睛等待他的吻，在心里说：四年前，我就已经送上来了。

（此处有删减，详见海外版或者读者群。）

眼睛红的反光，声音也早已哑得不像话，王一博的唇蹭着他的脖颈，边亲边说：“太刺激了，肖战啊~”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