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误会
“找到了，在这里！”肖雯靖把团成一团的稿纸展开，塞给肖战，“你把这个给我抄一遍，放在信封里，贴上爱心贴纸，东西都在袋子里了，据可靠消息，王小枫有时晚自习课间会去操场慢跑，你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给我搞定，咱俩蹲点儿去！”
肖战努力压了压那张皱巴巴的纸：“不是我说你，草稿纸都比你的情书整洁干净些吧？你这什么玩意儿，鬼画符啊？”
“这不就是一草稿吗，重要的是内容！内容！再说了这又不是最终版本，你能看懂就行，我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你这我也看不懂，你自己抄写吧！”
“那不是你写的字比我好看吗？字如其人，我得给王小枫留个好印象啊！别废话了你奶茶也喝了炸串也吃了，赶紧认认真真地给我抄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又吃又拿的肖战没了底气：“那我抄完给你看一遍？”
“看啥看你办事我放心！你直接给我封好，记得把爱心贴纸贴上！”肖雯靖拍拍肖战的肩膀，“你姐姐后半生的幸福就压在你的肩上了，拿出临摹字帖的劲头来抄写！我先回班了，第一节晚自习课间咱们楼梯口见！”
高二进高三的这个暑假，他们只放了半个月的假就正常回学校上课了。
下午的自由活动课被数学和物理老师各占用了一堂，连课间都没放过，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时要收一张数学卷子，肖战昨天没写完，前半节课把大题步骤省略得不能再省略糊弄完了卷子，后半节课把肖雯靖准备好的淡绿色的信纸藏在英语书里偷偷摸摸地抄写她那封东拼西凑了许多爱情诗句的情书。
鸡皮疙瘩掉一地。
肖战边腹诽边抄写，还要写一行盖一行以免周围的同学看见了起哄。
肖雯靖大概是怕字数少了显得不够有诚意，密密麻麻的苍蝇小字写了一大张，肖战开始还按照要求一笔一划地抄写，到了后来眼瞅着就要下课，字体也就飘逸起来。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他刚抄完最后一行，慌里慌张地落了款，把信纸装进信封里，贴上爱心贴纸，夹在英语书里拿着就跑。
如果他有时间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个情急之下的落款，写的赫然是：肖战。
“快快快！我刚看见王小枫往操场那边走了！而且身边没有其他人！天时地利人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肖雯靖拉起肖战就往楼下冲。
肖战被她拽得险些没滚下楼梯：“你们班下课这么早？你还有空下楼下蹲点儿？”
“我提前溜了五分钟！快点儿吧大哥！今天天赐良机，错过了我得抱憾终身！”
“没那么夸张吧，他又不是明天就转学走了。”
“我塔罗牌算过了！就得是今天！”
“你少玩点那些不靠谱的玩意吧。”
“你少说废话给我跑快点才是正事！”
肖雯靖的劲头比体育老师在她身边按秒表还大，肖战被她拽着，一路狂奔到操场，气都喘不匀了。
肖雯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信……信呢？”
“在……在英语书里。”
肖雯靖把英语书拿过来，信封抽出来塞给肖战：“快去！我在这儿等你，你把信给他说‘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就行，我信里约了时间地点！”
肖战被推了出去，踉跄了两步眯着眼环顾四周，王一博已经跑了大半圈，正跑过主席台。
肖战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在肩膀上蹭了蹭脸，迎着王一博走了过去。
晚自习的课间操场上没有太多人，零星的有几个上完厕所顺便散步的，和几对早恋避着大灯偷摸拉手的，肖战逆行而上，在跑道的拐弯处截住了王一博。
“同、同学！”一回生两回熟的，肖战这结巴纯属跑得有点喘，“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把绿色的信封递出去的同时，上课铃响了，王一博没有立刻伸手接，而是歪着头看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跑步出了汗，肖战觉得他整个人都亮晶晶的。
铃声响过了第二遍，肖战又把信封往前递了递：“要上课了，你先拿着吧！”
王一博伸手接了过来，食指和中指夹着，随意地扇了扇：“有人让你给我的？”
“你看了信就知道了！”铃声已经响过了第三遍，肖战来不及细说，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头，“你不回去吗？文科班跟理科班不是一个上课铃？”
站跑道上的少年没有说话，很酷地歪了下头，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继续沿着跑道慢跑。
文科班的班主任容忍度这么高的吗？早知道，他也报文科班了！
这是肖战当晚最深的感受。
“篮球场那边有人在打篮球诶，这个时间不是该上晚自习了吗？”
楼顶花园餐厅坐落在S大附中的东南角，刚好能看到篮球场，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肖战点了两份冰沙，一份抹茶一份芒果，抹茶的那份给王一博，绿色的，也不太甜。
知道王一博喜欢绿色是因为肖雯靖的那封情书，信纸和信封都是绿色，肖战后来问过肖雯靖，为什么用绿色的信纸和信封，肖雯靖得意洋洋地回答：投其所好啊！王小枫喜欢绿色！
冰沙带了四碟小料，芋圆干果之类的，王一博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冰沙，没动那些小料，他注意到肖战很有技巧地把冰沙的顶层挖出一个凹陷，小料撒进去，吃完这一层，就再挖一个坑。
第三层时肖战的小料见了底，王一博把自己的推了过去：“校队的吧，有比赛的话会特批。”
“那你之前晚自习的时候跑步也是特批吗？”因为刚想起替肖雯靖给王一博送情书的情景，所以肖战这话问得十分自然。
王一博把自己的小料分别倒了一些在肖战的冰沙坑里，收回手，看着他：“自己特批的而已。”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但王一博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莫名地让肖战觉得他似乎有一些不开心。
于是肖战很机灵地换了个话题：“小料是冰沙的精髓啊，你都不吃的吗？”
王一博言简意赅：“甜。”
肖战挖了一勺干货满满的冰沙：“怪不得你皮肤这么好，从小抗糖的效果啊！”
他咬着勺子，笑得一派天真。
王一博从上学的时候就不太明白，究竟是因为肖战长得太好看，所以才让他做什么都显得合情合理，无辜自然，还是因为肖战真的心无城府，所以笑起来总是格外的阳光纯粹。
怎么能做到给他情书，告诉他“有人让我给你的”，可情书上却署着他自己的名字，让他觉得“有人”的那个人，就是他本人，而他不过是不好意思直说，跟他卖了个小关子，再给他一点小惊喜。
可当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来的人却并不是肖战。
骗了人，耍了人，过上几个月，又能像没事人一样送他素描画像，然后在他暗自揣测他这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很多人说他面冷话少，看不透他。
可王一博却觉得，面甜话多的肖战，才是真的让人看不透。
那个时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随着肖战的举动而体验到了欣喜，暗爽，失落，惊喜，雀跃，惊讶，恍然，与难过。
那个晚自习的课间，王一博其实早早地就看到了肖战，并在他迎着他走过来时提前把耳机扯了出来。
“同、同学，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肖战似乎是为了堵他跑过来的，脸上有一层细小的汗珠，被他身后的地灯一打，整个人都亮晶晶的。
王一博没让自己的视线在他脸上过多地停留：“有人让你给我的？”
如果信是肖战转送的，那么之前的巧克力，是不是也是如此？
王一博抿了抿嘴唇，没有去接那个绿色的信封。
“你看了信就知道了！”上课铃已经响了，肖战把信塞给他，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带着一点好奇和疑惑，“你不回去吗？文科班跟理科班不是一个上课铃？”
地灯在他身后照着，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清亮的光晕，像个不慎掉落凡间的小精灵。
王一博没有回答，也没让自己再多看。
他沉默着又跑了两圈，然后坐在跑道边的人造草坪上，拆开了那封信。
是肖战的字体。
肖战的作文，经常作为范文在年级里被传阅，所以王一博一眼就认出了。
他没看信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落款，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肖战。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搞了半天，这个有人是他本人。
王一博仰面躺在草坪上，把信纸举高，满天的星星簇拥着肖战这两个字，即便是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在笑。
去赴约的那天，王一博几乎把全衣柜的衣服都扒拉了出来，总觉得哪套都不大完美，最后勉强挑了一套嘻哈风的潮牌。
头发吹得很有型，还喷了下他爹的古龙香水，棒球帽反戴，背上斜挎包，骑上弯把赛，心情愉悦地出了门。
肖战选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冷饮店，王一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几分钟，先进去转了一圈，肖战还没到，角落里两个女生在偷偷打量他，装着自拍的样子偷偷拍他。
王一博见得多了，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不自在，但也不想坐在这里给人拍，帽沿一压，双手插袋去了对面的书店。
街道不宽，透过书店的大玻璃窗，完全可以看清对面冷饮店的出入情况。
刚才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倒有些紧张了。
大概五分钟之后，一个有些脸熟的女生走进了冷饮店，王一博认出她是经常跟肖战一起吃饭放学的女生，名字他记不得，但知道她姓肖，并且从长相上看，跟肖战应该脱不了血缘关系。
看到这个女生的时候，王一博心里其实已经隐隐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可他没理会，仍是固执地盯着冷饮店的门口。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冷饮店里的人进进出出，但没有肖战。
王一博抿着嘴，下颌线崩成了锋利的一道。
一个小时后，那个跟肖战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女生走出了冷饮店，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站在门口来回张望了一阵，又站了几分钟，才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也许是肖战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让这个女生来通知他。
可他们班里有不少之前在六班的同学，肖战能打听到他喜欢绿色，就一定能打听到他的手机号。
王一博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可在这个八月末的傍晚，对着他已经盯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饮店，他真的很不想对自己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就是一场挂羊头卖狗肉的玩笑。
一个赌约，或者一场游戏。
谁当真，谁才是真的可笑。
.TBC
王.一个真的很委屈的校草.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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