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回南京的第一天，就迎上了漫天的雨雪。
空气里冷得很，不大不小吹着风。他走在拥挤的人群里，撑着伞从轮船，上下来，呼出来的热气都化成了模糊不清的水雾，往下一看，两只手都是通红的。
王一博下了阶梯，看见不远处等着接人的管家。
老人的两鬓添了许多白，抬头看见王一博，面上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
他三两步来提过行李，搬到车上安置好。
“夫人在给您炖鸡汤，一会到了家就能喝上。大小姐还在北平，得过年那会儿才能回来。”管家拉开车门，看着王一博坐进去。
上下打量着人，略带欣慰地说，“好久没见少爷了，看着里外都长了少。从前我带着你出门，还是那样小的小孩，一下就大了……回来了就好。”
“您早些上来吧。天气冷，这雪要大了。”
王一博笑了笑，摇开小半窗户，风和雪就从这里冒进来。
他也不怕冷，就这么吹着细雪往外看，临近到家时，发现巷口的树底下开着一簇白花。
南京十二月的这场雪，下得凛冽而盛大。
这是连着下雪的第五日。
肖战得了小半日空闲，坐在室内喝茶，大雪天的冷意从墙壁的缝隙中透进来。
他这会儿的茶水滚烫，喝下去把心肺都给熨烫温热了，倒是不太冷。
肖战喝了几口茶，觉得有些涩，手腕往下一覆，瓷杯盖将剩下的大半茶水掩住。
他抬起眼眸，一眼看见窗外满眼的白茫。
他正喝着茶，听到办公室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传来两下不重不轻的敲门声，抬头应了句，“没锁，进。”
傅弈拎着一纸袋包子进来，左手边还有盒豆浆。
他往肖战的办公桌上随手一搁，拉了张旁边的椅子坐，对那位喝茶的人说，“早点到了。”
“明天不吃包子。”肖战把喝完的茶放到一边，拆开纸袋，拿了一个包子出来。
他把包子两半掰开，看见里边是豆沙馅，“天气有些冷了，该吃点暖和的。”
“明个就礼拜一 了。”傅弈吃着包子，斜眼看他，说，“早点归你买，爱吃什么暖和的，都随你乐意。”
“嗯。”肖战应了声，问他，“这包子在哪里买的?皮馅都比前几天的要好。”
“西街那边新开的店，正好在楼下不远，就买过来尝尝。”
傅弈吃完了早点，看着肖战还在不紧不慢地咬着包子，带着点调侃的意思说，“就几个包子，还得细嚼慢咽地吃，就跟养老似的。”
“我想着事。” 肖战回过神来，三两口吃完包子，擦了擦手。
他抬眼看向傅弈，问，“昨天带走的那些参加游行的学生，都遣散了没有?”
“你刚走就放人了。”傅弈想起这事， 有些感慨地说，“ 我们哪敢把人押久了，就带回来吓吓人，你看看这些大学生，一口一个是非对错的，有些押回来了还在骂人。这世道还没淌过一遭，书也没读完，就懂得比谁都多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太想救国了，也许方式和手段还不那么成熟。”肖战摇了摇头，揉着眉心说，“放人了就行，我晚上还得去见一个人。”
“哟。”傅弈笑着看他一眼，“这是要见谁去?劳您这样费神啊。”
“王部长的儿子。”肖战低了低眼，声线略微冷了几分，“说是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怕人手无缚鸡之力，要丢到司令部来锻炼几年。”
傅弈听明白了，“他想进来，所以司令部就让你去带着他，这样差使人的?”
肖战摊着一张棺材脸，冷淡地看着傅弈。
“嗳，我早说了让你别总得罪上边的 人。”傅弈皱着眉，没忍住，“ 你都在这儿待多久了，现在实权基本落不到手上，像话吗这?大家都看不惯那些人，咽肚子里半夜骂几声就是了，少跟他们呛。”
“那是跟我师兄有关的事，”肖战觉得头有些疼，说，“他那人你也知道，狗要咬他，他也不说话的，一开了口就叫人滚。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诬陷。行了，别提这些事儿，晚上见到了人，估计得更糟心。”
“倒是你。”他顿了顿，掀起眼皮来， 看着傅弈，要笑不笑地说，“ 看我这样可怜，明儿早上过来时，请我吃碗热的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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