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孤注一掷

“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不稳了……”

“……好玩吗？”

“薛洋，你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饶了我吧……”

——“晓星尘！！”薛洋再一次从榻上惊起，屋内回响着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用仅有的右手捂住半张脸，六年前晓星尘自刎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什么都没有了。

明月清风救人一世，终是渡人渡己，不渡薛洋。

十恶不赦害人一生，终是晓天晓地，不晓星尘。

晓星尘身陨后，薛洋还能扮作他，将他的一举一动模仿得细致入微，骗自己他没死。

还能每日看着棺椁里那纯洁无暇的道人，抚摸那张容颜依旧却苍白不堪的脸，诉说当日发生的种种。

还能拿出那颗变黑变硬早已不能吃的糖果，握在手心里去想他。

还能感受到怀中锁灵囊里的轻颤，期待他明日又能活过来，能再吃到他给的糖。

……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了，他仅有的一点念想也在不久前烟消云散了……

晓星尘的尸体被魏无羡等人葬在了义城，锁灵囊被夺走，唯一的糖果也随自己的左手丢在义城里渐渐腐烂。

他每日脑海里浮现的是与晓星尘一起在义城的日子，耳边还不时响起晓星尘温和的话语，闭上眼亦能看到晓星尘自刎在自己眼前。

忽然，他敛了敛唇，露出两颗虎牙，竟又放声大笑起来，“我疯了吗……”

疯子已然感觉不到痛苦，现在这般还不如一个疯子。

断臂的疼痛早已淡忘，伤势也已恢复得差不多，但心中的疼痛，依旧刻骨铭心……

良久，他抿抿唇，决心到云深不知处，把装有晓星尘灵识的锁灵囊从魏无羡手里重新夺回来！

哪怕……留有一点念想也好……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皮肤，既悔恨又无奈。

尽管这几日伤势有所恢复，自己又怎是魏无羡等人的对手？

若此行不幸，就随他一起死吧……倒也省了功夫自己动手。

于是，薛洋迅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趁这夜黑风高前往姑苏。

他实是不想再留在那间破旧的义庄，不想清晨醒来仍是没有他的身影，不想继续受梦魇折磨……

失了一条手臂，平衡感远不如从前，加之夜晚光线昏暗，御剑费了点功夫，最终薛洋在寅时抵达了云深不知处。

姑苏蓝氏家规道“亥时息卯时起”，此时并未有人看守，破结界对薛洋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潜入云深不知处，因此，薛洋进入得异常顺利。

他小心翼翼地在云深不知处徘徊，同时找寻魏无羡和蓝忘机的住所，但屋子这么多，找起来也需花些时间。

薛洋轻轻在房顶飞跃，竟发现中央的那间房里还隐隐闪着烛火。

无声驻足，他才发现这儿是藏书阁，暗想：有没有可能放在这里？算了……先找再说。

正当他准备落下时，一道蓝色的剑光挡在身前，那身白衣略有些凌乱，浅色的眸子透着冰冷，正是蓝忘机！

身后跟着的魏无羡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转动着手中的黑笛，道：“这不是薛洋吗？来干什么？”

薛洋不搭腔。

蓝忘机无心啰嗦，似乎想速战速决，一招接着一招朝薛洋袭来，令他只能被动躲闪。

薛洋怎能敌得了蓝忘机？渐渐败下阵来。

“刷——”避尘抵在喉口，薛洋咽了口唾沫。

“说吧，到这里干什么？”魏无羡上前一步。

“……锁灵囊。”薛洋从喉中溢出三个字。

魏无羡皱了皱眉，“什么锁灵囊？”

“装着晓星尘灵识的锁灵囊！在哪里？！给我！！”尽管受制于人，他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见状，魏无羡又忆起当初在义庄的种种，逐渐有了眉目，翕动嘴唇：“……我当时就已经把锁灵囊给了宋道长。”

薛洋逃走，自是不知后来的事，只道是魏无羡和蓝忘机拿走的，便来找他们要。

又许是抓住一点希望便不愿放过，匆匆忙忙赶来也未多想。

魏无羡望着薛洋乌眸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竟也不禁心生愧疚：“你走吧……”听言，蓝忘机顺势收回了剑。

薛洋愣愣地站在屋顶。

走？他还能去哪儿？

宋岚是断不会把锁灵囊交给他的，既如此……

他从乾坤袖里抖出降灾，架在脖间。

“薛洋！”魏无羡顿时反应过来，急忙跃上前去阻止。

千钧一发之际，藏书阁周围忽然环了一道白光，震惊之余，薛洋的动作慢了几分。

光芒耀眼，触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又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不禁怀疑方才出现的光罩是不是幻觉……

藏书阁中烛火摇曳，云深不知处的夜晚，又恢复一片寂静。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