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费了些功夫,总算是把人救了回来,只是她看着床上瘦弱苍白之人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恐怕这人也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多久。
温宁端着药进来,他看着床上的蓝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姐姐,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
温情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她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会认识蓝二公子 ?”
“他就是蓝二公子 ?怪不得会变成这样 ,应该就是他 ,十年前救了我的那位公子就是他 ,虽然他与十年前变化颇大,但是我不会忘记他的 。 ”温宁上前一步,他向来木讷的神情多了几分激动 ,他找了这人许久,原来他就是蓝氏二公子。
温情听此,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惊讶,十年前温宁无故失踪好几日,她急疯了四处寻找,几天后温宁才回来 ,说是掉进了一处山洞受了伤,是一位白衣公子救了他,温宁伤好后便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人是谁,怪不得找不到 ,十年前蓝二公子刚好被关在地牢里,他们怎么可能找的到他。
温情看着自家弟弟正细心的给昏迷的蓝湛喂药,她竟有些不忍告诉温宁,蓝湛的身体损坏及重,又被少主废了金丹,与普通的凡人无异 ,恐怕是撑不过几月。
蓝二公子救了自家弟弟,无论如何都是他们家的恩人 ,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救他 ,就算是拖,也要多拖上些时日。
温宁费了些功夫才将药给蓝湛喂进去,他跟在自家姐姐身后走出房间 ,姐弟两站在院子里,温宁的纠结温情看在眼里,她整理着货架上的药,开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
温宁知道自己瞒不过姐姐 ,这是藏在他心里十年的秘密 ,他谁也没有告诉 ,索性今日他便把这件事告诉姐姐 ,“阿姐,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是江公子带我去的,不是不小心掉进山洞,是江公子带我去猎杀妖兽把我扔在妖兽的洞里,我爬上来后因为受伤才体力不支昏迷 ,后来是蓝二公子发现了我,为我输送灵力才救了我 。”
事情的真相让温情震惊 ,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家弟弟 ,她知道温宁不会撒谎 ,所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她立马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
“我刚回来 ,便听说江公子过世,人既然已经死了 ,我也就不敢再多言 ,江公子是被地蛇吃掉的,当初江公子让我当诱饵的妖兽就是地蛇,所以姐姐,蓝二公子会不会是被冤枉的 ,他这么善良的人 ,怎么会故意伤害别人。 ”温宁在知道当初就自己的人就是蓝湛后 ,只觉得万分后悔 ,为什么自己当初不勇敢一点 ,把江澄想要让他当诱饵的事情说出来 ,温宁觉得 ,一定是江澄自己又去了地蛇洞,所以才会被地蛇吃掉。
温情闻言,她思索片刻,最后说道:“这件事情谁也不要告诉 ,让他烂在肚子里 ,蓝二公子 身体有损 ,便将他留在这里,待他身体好后,你再送他回姑苏。 ”
温情知道当年的事情可能有蹊跷 ,但是如今已经过去十年 ,江澄也早就死了,旧事重提又能如何 ,没有证据,主上也不会相信他们 ,如今这样也好,他们既然已经放过了蓝二公子,想来以后也不会再追究 。
温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但他向来听姐姐的话 ,他点了点头,“姐姐,蓝二公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每日将这药给他服下。”温情想到蓝湛一身的伤病,她便头痛,吩咐了弟弟几句,她走进书室,开始翻阅古籍。
另一边的江厌离在知道魏无羡放了蓝湛后果然找上门来,她带着莲藕排骨汤,敲响了魏无羡的房门 ,“阿羡,在吗?”
“进来吧。”魏无羡正在床上打坐,他炼化阴虎符,合为一体,还不是太过稳定 ,便想继续闭关 ,可不知为何,自从见了蓝湛之后他总是心绪不稳 ,不由自主想起从前 。
江厌离推门而入,魏无羡也从床上站起来 ,两人坐在桌前,江厌离从食盒里取出汤碗,“阿羡,快尝尝,你这一闭关就是八年,许久未喝了吧。”
魏无羡端起汤碗,他点了点头,“是啊,师姐的汤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喝。”
江厌离淡笑着看着魏无羡,“阿羡,你把他放了?”
魏无羡喝汤的动作一顿 ,“师姐,十年了,也够了,你也要放下了 。”
江厌离最终叹息一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年 ,江澄已经离开他们十年了,在她的恨意折磨之下,蓝湛已经疯了,阿羡说的对,该放下了 ,于是江厌离轻声道:“好,听阿羡的。”
魏无羡放下汤来,他握住江厌离的手,“师姐,你还有我 。”
江厌离轻笑,摸了摸魏无羡的头,“阿羡长大了,阿澄虽然不在了,你也不要一直一个人,也该找个人陪伴自己。”
“不要说我了,师姐你和金公子怎样? ”当江厌离提起让魏无羡找个人时,魏无羡眼前闪过的却是蓝湛的那张脸 ,他没有多想 ,开始转移话题 。
提起金子轩 ,江厌离脸上明显带着幸福的笑 ,她回答道:“应该是快了 ,我们商量等你出关就成亲。”
“哦,那挺好,他要是敢对你不好 ,我就打爆他 。”魏无羡说道。
江厌离笑着点头,忽然她话峰一转,问道:“阿羡,他已经被逐出蓝家 ,如今这样回去 ,蓝氏会接受吗?”
“我倒是没想 ,只是让温情把他放了,毕竟是蓝氏子弟 ,想来不会为难他 。”魏无羡这才想起,十年前在他的逼迫下,蓝湛已经被逐出蓝氏,所以才会被他们带回云梦 ,他不愿意再去回想当初之事 ,江澄血淋淋的手臂,曾经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
“好,那便与我们彻底无关了。”江厌离起身开始收拾,她轻笑着“阿羡,你休息吧。”
“嗯,师姐再见。”魏无羡目送江厌离走出自己房间,才重新开始闭眼打坐。
一个月后,自从温情把蓝湛带到药庐已经过了一个月,蓝湛就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总是会把自己缩在角落,在温家姐弟二人细心的看护之下,蓝湛才总算卸下防备,他在药庐渐渐习惯,见到温宁也不会再吓得发抖,甚至还可以主动帮助温情整理药材。
这一个月温情翻阅了所有的古籍,却还是没有找到办法,她只能用上好的药材温养着蓝湛的身体,蓝湛的身体十分瘦弱,早已经是残败不堪,没走两步就要停下喘息,温宁再笨也发现了不对之处,温情无奈只好跟他说实话,“蓝二公子失了金丹,地牢阴寒,又受了这些年的刑法,早就气血两虚,内外皆是伤痛,时日无多,我只能用药缓解他的痛苦,救不了他。”
“阿姐,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蓝二公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温宁看着自家姐姐,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都在愧疚,所以加倍的想要补偿蓝湛,无微不至的照顾蓝湛。
温情摸了摸温宁的脑袋,“不怪你。”
他们姐弟二人正说着,魏无羡忽然推开药庐的院门,“温情,给我拿些雪凝丹。”
温情见是魏无羡忙弯腰,“是,主上您怎么亲自来了?”
“反正我也闲来无事。”魏无羡说着,眼睛看了下周围,温情见此,心中一惊,难不成主上是知道他把蓝二公子留在这里。
“是,我这就去给您拿。”温情快速走进放药的房间,只想快点拿了东西,让魏无羡走人,结果偏偏不如她所愿,蓝湛刚从昏睡中醒来,便迷迷糊糊的跑了出来,他直接走到温宁面前,“阿宁,我饿了。”
温情手中的药应声滑落,她立马跪下,“主上恕罪。”
魏无羡再一次见到熟悉的人,他直接忽视温情的话,直勾勾的看着蓝湛,蓝湛这才发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只见他迷糊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恐万分,他抱着脑袋颤抖着身体蹲下,夺眶而出,害怕到了极点,口中不断念着,“我错了,不要打我!”
温情顾不上其他,她立刻站起身来,挡在蓝湛的身前,“阿宁,带蓝二公子进去。”
温宁带着蓝湛走进室内,魏无羡才盯着温情,他冷啍一声,“你好大的胆子,不是说了让你把他送回姑苏。”
“主上恕罪,属下不日便将他送离。”温情跪在地上,心中却在暗暗计划,看来她要换个地方离云梦远一点的地方。
结果魏无羡却话峰一转,“既然你想留下,那就留下他吧。”
温情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是。”
“他怎么样?”魏无羡又问道,其实他早就知道蓝湛在这里,犹豫多日,还是寻了个借口过来,他也不知为何,这人既然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他又为何总想再见一见。
“回主上,蓝二公子受不得刺激,惧怕生人,尤其是主上您和江姑娘。”温情边说边看魏无羡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
见到了人,魏无羡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平静,这匆匆一面扫过,他竟有些不满,甚至还想再看看,他被自己心底的想法惊到,慌忙的转身,“照顾好他。”
魏无羡一时兴起的过来,又匆忙的回去,他所谓的药,连看都没看一眼。
温情不明所以,魏无羡一走她便赶紧走到蓝湛房间,眼前的一幕让她心疼,只见蓝湛正缩在床角,身体抖个不停,看见她过来更是下意识的往里缩了下,温宁站在一边一脸着急却没有办法。
温情坐在床边,她伸出手,柔声说道:“别怕,阿湛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这一个月的相处,让温情深深的为蓝湛感到心疼,变成这个样子的蓝湛还是这么的温柔善良,就连他养的药兔都舍不得伤害,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人性命之事。
在温情的安抚下蓝湛渐渐的安静下来,温情带着情绪稳定的蓝湛走到院子里,“阿湛,帮姐姐把这些草药都翻过来,姐姐去给你做吃的。”
“嗯。”蓝湛乖巧的点头,从前的事他大多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是不愿意去记起,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无人提及,只要不去刺激他,他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他就像是个小动物一样,谁对他好就本能的依赖谁,可对于刻在骨子里就恐惧的人,是怎样也忘不了的。
温情走进厨房,温宁就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看着蓝湛,没有人知道,之前离开的魏无羡去而复返,正透过院外那棵大树,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子中的一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魏无羡几乎是每日必来,他不敢真面目示人,总是藏身在那棵大树上,盯着蓝湛的一举一动,他心里唾弃自己的这种行为,却又控制不住,看着正在和兔子玩耍的蓝湛,魏无羡摇摇头,讽刺的自嘲道:“魏无羡,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想要旧情复燃吗。”
嘴上说着嘲讽的话,可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院子里,蓝湛正抱着兔子,满是伤痕的手指轻轻抚过兔子柔软的毛发,露出一丝笑意。
魏无羡看着不由出神,他有多久未见过蓝湛笑了,记得第一次还是当初在云深求学,他亲手画的兔子灯送给蓝湛,那也是蓝湛第一次对他笑,刹那间他只觉得冰雪消融,那时他是想要娶蓝湛的,他是喜欢蓝湛的,可是后来玄武洞江澄舍身救他,还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他要和江澄成亲,只能放弃心中对蓝湛的喜欢 。
如今再次看到这一抹笑意,却已物是人非,如今的蓝湛瘦弱苍白,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蓝二公子,他也不是那个会不断撩拨的魏无羡了。
魏无羡决定以后不再来了,就让他们各自安好,他跳下树,转身离开。
一连三日,魏无羡果然没有再来,温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早便发现魏无羡躲在树上,只是一直不敢挑明。
可是温情根本就没有放松两日,魏无羡再次来到药庐,这次他直接进入,好在蓝湛刚吃了药躺下,魏无羡一来便直入正题,“他呢?”
温情看着魏无羡,忽然她鼓起勇气问道:“主上是何意?”
“我,我不知。”魏无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几日他日日想着蓝湛,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再次来到这里。
温情忽然问道:“您爱上他了?”
“爱?”这个字,魏无羡觉得很陌生,却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时隔十年,他再次爱上了年少心动之人。
“或许吧。”魏无羡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想把蓝湛留在身边,他说道:“温情,我想要他,我想每天都看到他,或许我是喜欢他的。”
温情听着魏无羡的话,心中只觉得无尽讽刺,人已经变成这样,何谈所谓的喜欢?她毫不客气的质问道:“那江公子呢?主上你有喜欢过他吗?我记得当年主上便同我说过,喜欢蓝二公子,后来不还是移情别恋,难道如今主上不再爱江公子了?”
对于温情的质问,魏无羡倒是没有生气,他和江澄的事本来就是一场意外,造化弄人,魏无羡无奈的道:“你不明白,我从未爱过江澄。”
“主上,您可记得,蓝二公子的金丹,是您亲手所废。”温情的一句话让魏无羡遍体生寒,他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蓝湛这么多年来所受的伤害是师姐所为,可他确是最大的帮凶,魏无羡半晌才道:“我会补偿他。”
温情叹息一声,“只怕是来不及了。”
魏无羡站在院子里久未回神,温情所说之话不断在他耳边回放,“蓝二公子己时无多,药石无医。”
魏无羡不明白,明明看着好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人告诉他,那人就快要死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漫上心头,魏无羡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从未有此刻这般怕过,一想到蓝湛会死,魏无羡就无比心痛,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蓝湛对他有多么重要,可笑又可悲,伤害蓝湛的人是他,如今想要爱蓝湛的人也是他。
此刻魏无羡没有勇气再见蓝湛,他狼狈的落荒而逃,最终还是没敢推开那扇门。
那日过后,名贵的药材不断往药庐送来,云梦城寻求名医的帖子遍布城外,而魏无羡却只敢像阴暗的老鼠一般,躲在蓝湛看不见的角落,痴迷的盯着他,不是他不想守着蓝湛,而是他不能,蓝湛只要一见到他便如同受惊一般疯狂大叫,甚至因为恐惧他,一度做出自残的行为,魏无羡不敢再靠近蓝湛,只能躲在蓝湛看不见的地方,心爱之人就在面前,可他却连触碰都不行,这样的滋味让魏无羡心中又苦又涩,却又无可奈何。
蓝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彻底起不来,常常一天下来昏睡的时间占多半,魏无羡疯了一般的寻找可以续命的东西,可天地之大,却无蓝湛可消受之物,更无金丹再生之物。
温情端着药,坐在蓝湛床前,蓝湛今日清醒不少,平日里单纯懵懂的眼中多了一些东西,温情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果然如她所料,蓝湛清醒过来,他看着温情,露出一丝淡笑,用有力无气的声音说道:“情姐,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我想他了,该去陪他了...”
温情强忍着泪水,她点点头,勉强让自己笑着,“我知道,我们阿湛只是累了,睡吧,我和阿宁会守着你。”
蓝湛的呼吸更加淡薄,他看着上空房顶,那个姑苏后山崖边亲手为他画下兔子灯的少年似乎又重现眼前,少年双手合十,对着另一个白衣少年笑道:“愿我喜欢的湛儿能够开心快乐,平安无忧,当然也要喜欢我,只能喜欢我魏婴一人。”
蓝湛最终还是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滑落,温情最后只听见一句,几乎微不可闻的,“人为什么总是会变。”
温情知道蓝湛已经去了,她一个人静坐良久,起身为蓝湛整理了一下衣物,才走出房间,魏无羡本来就一直在院子里,见温情出来神色不对,他一把推开温情,直接奔进房内,却只见床上的人安静的躺着,早就已经没了呼吸。
一瞬间魏无羡只感觉无法呼吸,他捂着疼痛的胸口,一口气直接喘不过来,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魏无羡如同惊醒一般,他踉踉跄跄的跑进蓝湛房间,早已没了蓝湛的踪影,魏无羡疯了一般的冲出来,他抓着温情的领子,“他呢?”
温情连脸色都没有变,她只是冷冷的说道:“阿湛在他该在的地方。”
“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魏无羡疯了一般的大喊,他一只手掐住温情的脖子,手腕开始用力,此时温宁走出来,他一改往日的软弱,狠狠的一把推开魏无羡,“魏无羡,你有什么资格?是你害死了他,当年的真相你真的查过吗?你不但害死了他,你还害死了你们的孩子!”
“阿宁,住嘴!”温情忽然开口,可是温宁此时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姐姐的话,他问道:“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说?是他对不起阿湛的。”
温宁说着实在忍不住伤心,当年蓝湛救他,他苦苦寻觅多年,就是为了报答恩情,好不容易找到恩人,却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蓝湛昏睡梦呓之间,他无意间听到,才知道原来蓝湛曾经怀了魏无羡的孩子,可那个孩子还未出世,便被魏无羡打掉。
温情却拉过温宁,她压着温宁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温氏姐弟今日脱离魏家,再次拜谢魏宗主当年救命之恩。”
魏无羡被温宁所说之话惊的整个人都傻了,他呆愣在原地,温情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魏无羡,“这是阿湛的头发,他希望他死后能够安宁,还望魏宗主不要打扰,真相如何,共情便知。”
温情说完,便拉着弟弟头也不回的走出药庐,两人上了马车,朝着云梦城外走去。
魏无羡此时心神俱震,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他握着手中的一缕青丝,久未回神,最终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开始共情。
魏无羡随着蓝湛的记忆回到十年前,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少年魏无羡如何撩拨少年蓝湛,他们一同夜猎,放灯,一起听学,除崇,魏无羡看着这一朝一暮 ,忍不住笑起来 ,那时的他竟然这样无赖幼稚,旁观者时才发现,原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蓝湛。
魏无羡就这样一路看着,直到他们一群人误入玄武洞,惊醒了沉睡中的屠戮玄武,所有人都惊慌逃窜 ,造成的洞口的塌方 ,蓝湛为了救他也被困在洞里,他们二人只能躲在旁边的山洞。
后来他发现水下有路,于是与蓝湛合力斩杀屠戮玄武,却不小心被咬伤 ,玄武本就是龟蛇一体,蛇性本淫,他神志不清之际,竟将蓝湛压在碎石之上强要了他。
魏无羡看着年少的自己将蓝湛压在身下折腾,蓝湛痛苦的脸色苍白却没有挣扎,明明可以推开他的,因为疼痛,蓝湛的十指深深扣进泥里,而他却只顾发泄,鲜血的血液顺着蓝湛的腿根滑下,侵湿了地面,也刺痛了魏无羡的眼,他疯了一般想要推开自己,却只能穿过 ,根本就触碰不到 ,魏无羡只能跪在地上,无助的大喊,“放开他,你放开他!”
整整一个时辰后这场折磨才结束,蓝湛艰难的起身给他整理好衣服,而蓝湛的衣服却被他撕裂,勉强遮体,累极,痛极的蓝湛再也忍受不了,昏倒在地。
而魏无羡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无羡捂着痛苦万分的胸口,他心中已经明白,原来救他的是蓝湛,从头到尾都是蓝湛,可笑,他竟然被江澄耍的团团转。
果然,江澄带人挖开洞口,他一进来便直奔魏无羡,见人没有事才松了一口气,他又看了一下蓝湛,脸上表情变化,最后狠狠踢了一下蓝湛,扶起魏无羡,吩咐一众属下,“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许说出 ,违令者家法处置。”
魏无羡眼睁睁的看着江澄扶着他离开,把受伤的蓝湛一人丢下,魏无羡泄愤的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竟然会这样蠢,会相信江澄的话,他当初一醒来就在客栈,江澄守在他的身边,并告诉他为了给他解毒失身于他,他当时只有模糊的记忆 ,没有细想,并答应会负责,而江澄告诉他蓝湛已经回蓝家后,他就没有再过问。
魏无羡看着昏迷的蓝湛醒来,见只剩他一人后 ,脸上闪过迷茫失望,最后归于平静 ,蓝湛踉跄着起身,一个人回了云深不知处,一个人处理伤口,整整躺了几天才下床,可是他刚能下床,便听见蓝曦臣告诉他,魏江两家要联姻,魏无羡要和江澄成亲的消息,此后蓝湛便将自己关在静室,他退出听学 ,直到一个多月后听学结束,蓝湛发现自己有孕,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偷偷下山买药,却被江澄看见,江澄将蓝湛堵在云深不知处的门囗,在一众弟子的围观下,两人一同离开。
可是魏无羡却听见,江澄欺骗蓝湛,“魏无羡中了很历害的毒,我一个人采不来解药,还望蓝二公子相助。”
蓝湛和江澄一起去了地蛇洞,江澄想取蛇胆,他将蓝湛推下洞,才露出真面目,“贱人,你以为怀了魏无羡的孩子他就会喜欢你,去死吧,带着你的孽种。”
可是江澄却没想到,地蛇有灵,根本就不会伤害有孕之人,就在他得意之时,蓝湛爬了上来,一脚将他踹了下去,“以你的修为最多是受点轻伤 ,算是你恶毒心肠的惩罚。 ”
蓝湛说完转身就走,在回程路上救了一个小少年,魏无羡一看,正是温宁,此时他明白 ,为什么温家姐弟俩一直在守护蓝湛。
蓝湛回到云深不知处,刚好撞上出来寻找江澄的魏无羡,这是蓝湛生平第一次撒谎,他告诉魏无羡江澄去了山下市集,魏无羡便原路返回。
直到第二日午后,江澄还是没有出现,众人寻找才知道江澄是和蓝湛一起离开,江家人找到蓝湛这里,蓝湛直言在地蛇洞,可魏无羡他们赶到却只剩一条带血的胳膊,愤怒之下,魏无羡狠狠的踹了蓝湛一脚,“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江澄他怀孕了!”
愤怒的魏无羡下手完全没有余地,蓝湛脸色惨白的看着江澄的残肢,他没有想过要他死,只是条小蛇而已,他以为江澄能对付的。
魏无羡看着众人拉住愤怒的他离开,只留下蓝湛还跪坐在地上,魏无羡跪在蓝湛身边,“不怪你,蓝湛不怪你!”
可是蓝湛却并不能感觉到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蓝湛捂着肚子趴下,鲜血浸湿衣摆,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崩溃 ,可偏偏他又是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
直到天黑下来 ,也没有一个人过来 ,蓝湛独自站起身来 ,他每走一步 ,便要摔倒,却还是咬牙坚持回了云深不知处,蓝湛将沾血的衣服换下,捧在怀里 ,眼泪无声的滑落 ,这是魏无羡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因为那个还未成形,只剩下了一滩鲜血的孩子。
魏无羡颤抖着伸出手 ,想要接住蓝湛的眼泪 ,透明的泪水穿过他的手掌 ,他什么也接不住 ,十年前他什么也触碰不了 ,什么也改变不了 ,十年后的他同样什么也抓不住 ,一想到眼前的人已经不在 ,魏无羡只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张着嘴 ,从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
蓝湛就这样抱着衣服 ,一个人坐了许久,他没有泪水再流出来 ,清浅的眼中只剩一片死寂 ,他拖着残破的身子将衣服埋在静室院子里后天色已经微亮 ,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蓝曦臣便寻了过来,用失望的语气问道 “忘机,江公子之事 ,可否是你所为 ?”
蓝湛只有一个字 ,“是。”
蓝曦臣痛心的闭上双眼 ,“忘机,你太让我失望了 ,如此人命关天 ,姑苏蓝氏怎能保得下你 。”
“任凭兄长惩罚。”蓝湛神色未动 ,只是如此淡淡的一句 ,可是魏无羡却知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
魏无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如死灰的蓝湛被罚戒鞭三十,昏迷中被关在囚笼里带回云梦,魏无羡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在愤怒与仇恨的驱使下 ,废了蓝湛的金丹,心脏如同要裂开一般 ,魏无羡一口气直接上不来 ,剧烈痛苦的牵扯下 ,魏无羡被迫停止共情,他睁开眼睛,手中的一缕青丝化作烟雾消散,魏无羡疯了一般想要伸手去抓 ,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捂着胸口跪下 ,半天才从喉咙里喊出一声 ,“湛儿!!”
魏无羡羡跪在药庐良久,江厌离前来寻他,她看着,神色失常的魏无羡,有些不解,“阿羡?怎么了?”
魏无羡才如梦中惊醒,他抬起头看着江厌离,就是这个他当做姐姐的女人,生生地折磨了蓝湛这么多年,魏无羡只觉得心中恨意翻涌,哪里还顾得上姐弟情,他猛地起身掐住江厌离的脖子,“把我的湛儿还给我!”
“咳咳,阿羡?你怎么了?”,江厌离拼命的挣扎,她不断的咳嗽,魏无羡却双目赤红,他问道“江澄骗我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江厌离不解,魏无羡松开手,“江澄根本就没有怀孕,他骗了我,救我的是蓝湛,怀了孩子的也是蓝湛。”
江厌离闻听此言,震惊的后退,她不可置信,看着魏无羡摇头,“这不可能,阿澄他亲口跟我说过怀了你的孩子。”
魏无羡双手紧握,通过共情,他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若真是如此,他该如何面对蓝湛,魏无羡冷冷的说道:“你可知道?或许江澄并没有死。”
江厌离的瞳孔放大,她更加震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魏无羡却不再看他,他直接走出药庐,叫来薛洋,“去给我查十年前江澄之事。”
“是。”薛洋无语的看着魏无羡,过去这么久的事,让他怎么查?可看着魏无羡此时的神色,他也不敢去触他霉头,只能领命下去,他本以为一个死人无从查起,结果却让他发现江澄根本就没有死,山下有一位老翁,曾在十年前救过一个断手的年轻人,薛洋将这一切都禀告魏无羡,魏无羡心中恨意更深,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可笑的是这个人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害的他痛失所爱。
薛洋看着魏无羡的脸色,对于这件事情他多少有些知道,听说那人已经故去,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魏无羡下令,让薛洋半月之内必须将江澄找出来,薛洋领命,心中却暗骂魏无羡活该,人活着的时候,你没当一回事,现在人都死了,做这些又给谁看?
十天后,薛洋找到了江澄,这十年江澄竟然都躲在云梦,他断了一条手臂,脸上也留下了划痕,心中恨极了蓝湛,他知道因为他的死,魏无羡和他姐姐为了给他报仇,将蓝湛给带到了云梦,生生折磨了十年,他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江澄其人极其骄傲自负,他自幼便喜欢魏无羡,魏无羡始终只将他当兄弟,如果不是当初用计,也不会有了荒唐的一纸婚约,如今毁了容,更加不敢出现在魏无羡面前,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在暗处看着蓝湛受尽折磨,心生快意,被薛洋带到魏无羡面前,他还以为魏无羡对他旧情未忘。
魏无羡在见到江澄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心底暴虐,他狠狠地一脚踹在江澄胸口。
江澄被魏无羡踹飞在地,他捂着胸口,咳出一点鲜血,“魏无羡你疯了?”
“我是疯了,江澄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十年前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都是害死湛儿的凶手,包括我,都应该生不如死的活着!”魏无羡冰冷的看着江澄,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他不会让他死的,他要永远的折磨他,让他尝一尝蓝湛所受的苦。
江厌离闻声赶来,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原来魏无羡说的都是真的,她此时并没有弟弟死而复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极大的恐惧和内疚,她竟然被这样可笑的仇恨折磨了十年,却冤枉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
江澄看见江厌离来了,本来还有些惊恐的表情,瞬间平静,转化成委屈,他看着江厌离,“阿姐,你管管魏无羡,他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江厌离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弟弟,她一步一步走到弟弟面前,抬起手来狠狠的给了江澄一巴掌,“自小我便知你任性,父母早逝,我只当你年幼,可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欺骗了我十年,害了蓝二公子十年。”
“阿姐。 ”江澄此刻才感觉到有些惧怕,江厌离却直接转身,“我没有弟弟,我弟弟已经死了,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阿姐,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江澄完全慌了,想要抓住江厌离的衣角,江厌离却快步离开,魏无羡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缓慢走到江澄面前,一脚踩在江澄的胸口,“怎么?害怕我会杀了你吗?怎么会呢,我可是要好好款待江公子。”
魏无羡说完,,便命人将江澄关在地牢,关在那间蓝湛呆了十年的地方,特意吩咐薛洋,“你不是喜欢玩吗?好好玩吧,不要玩死就行。”
一连半月,魏无羡都没有去过地牢,他特意将药庐收拾出来,搬了进去,这里还有蓝湛留下的兔子,魏无羡将自己关在这里,一个月后,他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姑苏。
魏无羡听着下属回报,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谁都没有资格解脱。”
原来竟是下属告诉他,姑苏蓝氏的蓝老先生在看过信后,直接吐血倒地,昏迷不醒,不久后,姑苏蓝氏宣布宗主闭关,蓝老先生仙逝,姑苏蓝氏乱作一团。
而江厌离直接与金子轩成亲,远离了云梦,魏无羡也是在两个月后,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也只是差人送去些礼品,并不打算相见。
一年后,金氏来信,江厌离生完孩子后体虚,不幸离世,自从知道真相后,江厌离便被愧疚折磨日夜难安,怀了孩子更是耗尽心神,她抑郁难产,勉强捡回一条性命,终究还是在孩子百天之时撒手而去。
魏无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毫无波澜,他亲自下了地牢,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澄,此时的江澄已经目光呆滞,却还神志清醒,他一见到魏无羡便不停的磕头“魏无羡,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杀了我吧!我该死,你杀了我吧!”
“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才一年,你就受不了了?湛儿当初可是在这里呆了十年。”魏无羡冷笑,他看着肮脏不堪的江澄,这一年来,薛洋在他身上做了各种实验,江澄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魏无羡怕他死了,特意请来名医,每当江澄被折磨到不行的时候,名贵药材都毫不吝啬,或许是因为吃多了灵药的关系,江澄的身体既然会快速愈合,这可把薛洋高兴坏了,变着法的在江澄身上玩弄。
魏无羡可没兴趣亲自下手,他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蓝湛走后一个月,他就已经查到温情将带去何处,可是他不敢去见他,也没有脸去见他,魏无羡亲自画了一副蓝湛的画像,日日挂在房中,常常看着画像出神,喃喃自语道:“湛儿,等时间到了,我亲自去请罪。”
魏无羡整整折磨了江城二十年,他也在痛苦愧疚中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江澄一直意识清醒,他体内有金丹修为,再重的伤也会慢慢愈合,薛洋也已经玩腻了游戏,早就不来了,所以折磨他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其中不乏有泄火之徒,所以江澄这么多年来,倒是体验了一波小产的滋味,对于这些魏无羡都是冷眼旁观,魏府之中,谁都可以去玩弄江澄,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
魏无羡没有再修行,可他毕竟是修仙之人,寿命总是要比凡人漫长,两百年后,他的身体才开始慢慢腐败,魏无羡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临终前他将薛洋叫到床前,“我要去陪我的湛儿了,江澄必须活着,只能活着。”
魏无羡手里紧紧的抱着蓝湛的画像,他以为死后就能见到蓝湛,可以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薛洋看着弥留之际的魏无羡,在魏无羡极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薛洋趴在魏无羡床边,“呃,其实蓝湛被道长送走了,他还活着,你死了也看不到他。”
这一句话让魏无羡瞪大眼睛,一口气直接没有上来,就这样去了。
薛洋轻轻盖上魏无羡的眼睛,他无奈道“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总要听我媳妇话,我媳妇打人可疼了。”
虐的地方,到这里都没了,下面就是超甜超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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