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至于吧，一群营销号分明是打了鸡血要抢钱一般造谣，像他们这种小透明威胁不到任何人的利益，没必要倒贴钱来黑啊？

肖赞坐在屏幕前啃着胡萝卜看着底下热评。

【又是哪里的十八线小糊糊买了热搜】

【不红真惨，要以偷地瓜为副业】

【这俩偷地瓜的颜值好绝】

【长得这么好看干点啥子不好？非得偷地瓜？】

【左边的小哥哥好漂亮！右边的好酷啊！这是什么神仙偷地瓜组合！】

【大龄出道勇闯娱乐圈的演员肖赞了解一下。】

【韩国出道回国发展爱豆啵了解一下，舞台超炸】

【这照片最大的疑点就是和王一啵一起，肯定是王一啵陷害我们哥哥】

【滚吧，我们家一啵根正苗红好青年！】

经纪人打电话过来时肖赞简直无语。“这个都有人信？！我都开始怀疑世界了！地瓜是淀粉类好吗？我已经一年没吃地瓜了，那个……我现在可以吃了吗？”

“你要破罐破摔了是吧？！偷地瓜在这一堆谣言里都不算坏事了，还有造谣你们绑架英国女王挑起战争呢！”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难道没有人关心真相吗？”

“真相？哈，是最没有人关心的。这年头造谣娱乐圈的艺人让群众吃瓜都成了大家喜闻乐见的事了，反正造谣无成本，营销号还能吃吃热度利益。”经纪人认真道。

吃瓜路人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不信，又不是做严谨精确的学术调查。谁管得这么严？

肖赞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想不到你会以这种姿势出圈，赞，你的机会来了。”

肖赞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你给我认真点啊！谁要偷地瓜出圈啊！”啪得关了手机，气鼓鼓地啃完萝卜接着去睡回笼觉。

事情在网上发酵，热度居高不下。肖赞和王一啵的公司都发了澄清声明，像是被过滤掉一般无人理睬。谁要看这种寡淡无味的声明。

肖赞一直到傍晚才懒懒地起来，换上家居服，把刘海扎了个小揪揪，像苹果的梗，正准备去做晚饭时又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他又上了另一个热搜了，又一个造谣贴在热搜上爆了。

标题是“王一啵和肖赞 真相”，肖赞点进去看，是一张王一啵将他拽上保姆车的照片，照片里的肖赞满目惊慌。

“不是偷地瓜进警局，而是王一啵偷肖赞，企图让对家人间蒸发”。路人纷纷发出真相了的留言。把之前吃的瓜丢在路上，这种反转瓜最好吃，反转几次就等于真相，同一个营销号的每一次分析都句句属实的样子，即使新的分析贴打脸上一个分析贴也不影响可信度。

网络版三姑六婆嚼舌根，暂时丧失逻辑思维，无条件吸收营销号编写的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唾沫横飞。

肖赞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水呛得直咳。

“赞赞，你连自己的瓜都吃，你有没有心？”姜远在手机里痛心疾首。

“不好意思，这反转瓜实在是太精彩了。”肖赞努力控制嘴角让自己严肃点。“太好了！这下再没人提地瓜的茬了！”

原本还在别家墙头爬来爬去的粉丝突然发现自家孩子竟然有了个对家，欺负糊宝家没人了是吗？

纷纷到达战场，两边的粉丝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被营销号疯狂截图转发，活生生的妥妥的把两人撕成了对家。

肖赞又点开了一个爆料贴，里面的图是王一啵在派出所门口舔着唇角，手指着他仿佛在做什么威胁。

【让我看看演警察的黑社会长啥样】

【王一啵舔唇角虽然看起来坏坏的，但有点欲怎么肥事？】

【他像是在说，宝贝，要定你了。】

【黑帮大佬攻X无助艺人受 强制爱】

【都闹上派出所了都能组CP？你瞎啊？】

【他们已经撕破脸了，会闹上法庭吧，真想知道xz怎么得罪wyb的，内幕一定很震撼我全家】

【分地瓜不均呗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地瓜还没翻篇！

等肖赞看完帖子，经纪人让他下楼接一下王一啵，公司老板刚做的决定。

他一脸蒙圈地啊了一声。经纪人长话短说，现在网络上的谣言对王一啵方很不利，因为他饰演警察的一部戏刚杀青，虽然是男三的角色，但已经被骂上热搜了。他家的公关团队都找上门来了。

“他们想怎么样？”

“只要对外解释两人早就认识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你是陪他去派出所办事，绑架一说纯属谣言。”

“你收人家什么好处了这么帮他？我刚出道就被黑时你反应都没这么快。”

“害，还不是为了你！王一啵刚杀青的剧组是聂导的剧组。聂导不想新剧扑街，亲自打电话给我们老板说帮忙澄清一下。你说我们一个小公司能不给大导演面子？”

“哈哈哈哈……”想到这一系列谣言，肖赞忍不住搜了词条“王一啵偷了肖赞”这个神奇的拐点。

“你还有脸笑！我之前一直在跟聂导接触，这关系到你，还有你的师兄弟们下半年有没有戏可演！”

“不行，假的就是假的，穿帮了不更尴尬？”

“又不是CP谁会用放大镜看，朋友也分好多种，亲疏远近，什么都行，祸是你闯的！你要是不配合那我就把你塞进专拍雷剧的剧组里你信不信！”

“别呀远哥，您都说我是有影帝潜质的演员，咱们有话好说。”

“公司说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把聂导和星石娱乐彻底得罪，连累其他人。这么多人等着吃饭，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赞沉默了片刻，连累别人，这就罪过了。

姜远听他不说话了，就知道话说重了。“其实吧。王一啵是被人盯上了，有人要卡聂导的新戏，他这部剧，某网独家播放。说白了就是两大资本在搏杀，你和王一啵充其量就是炮灰而已。”

肖赞叹出一口气。

“人家小孩还在门口等着呢。资本大战咱也没资格参与，做好眼前的事吧，营业一下朋友关系有什么难的？你也不想那孩子被断了演艺事业吧，他才20岁啊。”

“这么小？”肖赞眨巴了一下眼睛。脑海中浮现王一啵稚气清冷的面容。

怪不得那么拽，根本就是乳臭未干嘛。

“勉为其难配合他可以，但他要先向我赔礼道歉安抚我受惊吓的心灵。”

“真矫情。”姜远啧了一声。“人家不是上门来给你赔礼道歉嘛。”

他就知道肖赞会答应帮忙的，心善心软的一个人，并且他知道肖赞最见不惯资本以为可以在娱乐圈只手遮天的样子。

肖赞换了身衣服，那个小家伙真的会给他道歉吗？他像个好奇宝宝打开了门，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周身充满威压。若不是经纪人让他出去迎一下，冷不丁看到怕会被吓得防卫过当给人来个过肩摔。

“来了啊。”肖赞朝他点点头。

“嗯。”王一啵也严肃地点点头。

肖赞忽然瞥到他手上提了老大一个袋子。

”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东西呀。”肖赞见他手里提着一大包就不计前嫌，展露笑容边把人让进门，边伸手去接袋子。多大点事，他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既然有诚意来赔礼道歉，他也不介意和他做个普通朋友。

扯了几下王一啵却不松手，甚至还往回拉，差点把肖赞拉进怀里。

奇奇怪怪的，怎么带了礼物又舍不得了？一点诚意都没有！肖赞眨巴着大眼睛瞪着他。

王一啵终于讲了两人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次对话。“不是，这，这是我在公司洗了个澡，换下来的脏衣服。”

肖赞的手还握着袋子没松开，氛围瞬间有点尴尬。

“这又是何必？”王一啵看了看他的手，再次尴尬对视。

“我……”肖赞大脑飞速运转及时挽尊。“我……给你洗吧。”

“那谢谢了……”王一啵松了手。

肖赞心里啧出声。

“进来干什么？愣着啊。”他提着一袋王一啵的臭衣服往屋里走，王一啵就这么跟了进去。

肖赞穿着休闲黑色卫衣，背对着他。刚睡醒的头发还乱蓬蓬的，像一只需要打理的猫。

“你随便坐吧。”

王一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肖赞蹲在卫生间里的洗衣机前，袖子撩起来一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翘着圆圆的屁股，把脏衣服往里洗衣机里塞。

屋里灯光暖煦。

“你有采访要录制？”肖赞回忆着经纪人交代的一大堆突如其来的信息。

王一啵又点点头。“明天。”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公司紧急开会想取消采访，原本更改了好几次时间和地点对采访不太上心的记者突然像是嗅到了头条新闻似的紧追不放和王一啵经纪人协商明天直接来公司，摆出堵人的架势。

“怪不得这么赶，怕被问到这个事情？”

“对。”王一啵像是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

惜字如金，这样的人在娱乐圈很难混吧。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吧。”肖赞脸上带着营业式微笑，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对面，这场景，真像尴尬的相亲现场，两个不认识的人互相交换偏私密的个人信息，以求高效率地了解双方是否合适下一步交往。

“我是演员肖赞，24岁时以歌手身份出道，代表作品有……”

话还未说完，王一啵忽然打断他。“你上次吃什么，满嘴都是？”

肖赞卡壳了几秒，回过神。“哦，你是说妙芙小蛋糕吗？”

“还有吗？”王一啵抿了抿嘴。

肖赞愣了两秒钟起身去包里拿出一个给他。“喏。就剩一个了。”

王一啵撕开包装袋，吃着小蛋糕，脸上奶膘还未消，粉嘟嘟的嘴唇，吃相诚恳，看着好香。

还有点好欺负的样子。

王一啵太饿了，一天没时间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要不是肖赞提醒他差点把纸杯都嚼进去了。

“晚上没吃？”

“被公司叫去开会，没时间吃。”

“还要吗？”肖赞眯起眼睛笑着问。

王一啵摇摇头嘟囔着。“不了。热量太高。”

“那我给你做个低卡简餐吧。”肖赞说。“我也还没吃晚饭。”

王一啵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点点头说好。

肖赞让他看会电视，自己去厨房忙活去了。

王一啵环视肖赞家的客厅，融合了书房、客厅和餐厅的功能，窗户前是一张原木书桌，墙边一排原木书柜。中间是沙发和画板画架，靠门口的位置一张原木餐桌，两把木椅，整个空间透着书香、木香和油彩味。

“《梵高传》。”王一啵无所事事，凑近去看书架上的书。

不光是画家的传记，王一啵扫了一眼，还有一些外文小说《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和《月亮和六便士》、王小波全集、《守灯塔人的独白》、《不必交谈的时刻》、诗歌集，诸如此类的书籍。

桌上放着一本敞开的书，一副黑框眼镜，镜片挺厚。还是一文化人。

王一啵把书拿起来翻了翻又放回去。

看那么多书。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肖赞将两份紫薯鸡肉奶油果沙拉被摆上桌子，王一啵吃了几口，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肖赞的嘴巴上。

“干嘛？”肖赞敏锐地察觉，想起那天在王一啵保姆车上的事，脸颊逐渐发烫。

“没有。”王一啵也想到了，咳了一下，埋头吃饭。“你吃饭没声音。”

肖赞今天吃饭很优雅，小口小口，一点也不像那天在他车上，狼吞虎咽。

刚刚认识，还不是朋友，两人还都有点拘束，这餐饭吃得安安静静，时间被不自然地拉长，蚕宝宝进食桑叶一般。

肖赞拿手机接着刷微博，营销号下骂声一片，都是说劣迹艺人怎么有资格演人民警察。

“你看微博了吗？你还挂在热搜上呢。”

王一啵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太关注这些。”

“到底是我配合你，还是你配合我？”肖赞失笑，不知道这小朋友是装酷还是真的没心没肺，他的经纪人都急得跳脚他还一副无感的样子。

“你喜欢吃什么？”王一啵突然问。

“嗯？呃……我喜欢吃小龙坎，麻辣锅。各种重庆菜，水煮牛肉，水煮鱼，反正水煮的都可以。”

王一啵有些为难地抿了下嘴。“我不吃辣。我粉丝都知道。”

肖赞明白过来王一啵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曾经在采访里也斩钉截铁地说过，自己祖籍重庆，基因爱辣，从来不点鸳鸯锅。

“你打篮球吗？”王一啵问。

肖赞尴尬地笑笑摇摇头。

“玩滑板吗？”王一啵不抱希望地问。

肖赞果然睁大眼睛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会诶，我运动不太行，身体不协调。走路容易摔倒的那种人。”

两个人沉默不语，苦思冥想。

“同龄人玩在一起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王一啵自言自语道，他忽然后知后觉地看向肖赞。“你24出道？那你今年多大了？”

“26。”肖赞拿着刀叉的两只手的手指紧紧蜷起。

王一啵感到意外，微不可查地倒吸了口凉气，欲盖弥彰地咳了一下，说。“嗯，我20。“

两个代沟。

并且……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得了，赶紧想其他方案营业。”

肖赞正准备跟经纪人打电话，王一啵又开口问。“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肖赞愣了愣。“我经纪人不是答应营业……朋友了吗？”

小朋友嘟着嘴埋头吃饭。

“我知道，你放心吧。公司都安排好了，明天做澄清直播，王一啵，你得给我出场费哦。”肖赞开玩笑说。

王一啵没理会他，接着干饭。

这小朋友的社交能力这么差的吗？

肖赞挠挠头，觉得莫名其妙，他是不是显得过于热心肠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王一啵手上戴着一副透明手套，轻薄得几乎看不出来。

看他一副不想交谈的样子，肖赞也就没继续提问。

好不容易吃完了，王一啵摘下手套说我收拾吧。肖赞站起来收拾着餐具说不用，怎么说也是客人，还是他公寓里的第一位客人。

王一啵站起来去拿他的盘子，却握在了他手上，宽大的掌心包裹住细腻的皮肤。惊得肖赞打翻了盘子和刀叉。

陶瓷盘质量过关，跌落在木桌上没有碎裂。

咣铛几声响，碎的是肖赞的表情，满脸小问号得愣在那里。世界是那般辽阔，这吃完了主人家的饭，又摸主人家的手是哪国礼节？

王一啵的手机救急如救火地响了起来，他接起经纪人的电话，若无其事地踱去客厅。

肖赞端着碗碟去开放式厨房的水槽边，王一啵的如低音炮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他接完电话，朝他走过来，双手撑在厨房料理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肖赞把盘子放在架子上，在他的注视下莫名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你大号点赞‘王一啵偷了肖赞’这条微博的事上热搜了。”

“啊？！”

平地惊雷。

肖赞慌忙打开微博查看。

阿西！忘了切小号了……

失误失误。

“这个……那个……我手滑……你信吗？”

王一啵挑了挑眉。“你是搜索词条了吧？”

肖赞的脸瞬间憋红，他确实手动输入了词条：#王一啵偷了肖赞

明眸湿润，因心惊而外露的兔牙，满脸写着被对家当场抓到搜索他黑词条该怎么破？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好羞耻怎么回事，想说误会误会，我怎么会去搜自己的瓜。一张嘴话就脱口而出，语气仍旧是战战兢兢的。

“我…搜了，你…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