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了。
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撑杆跳高中一个男生助跑过后将长杆立在地面借用惯性起跳时,长杆突断,他从三米的高空摔落地面。
一时之间,运动员和裁判涌上前,把那个男生周围围的水泄不通,虽然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时不时还能听到那个男生痛苦的嘶鸣,可想而知结果不会太好。
周夏皱眉看去,姚清语也是同样的表现,片刻后,人群中逐渐出现一条缝隙,接着又扩大——是人们在给人让出一条路。
一个人背着受伤的男生从人群中走出,身后是三三两两的男生半扶着男生的后背。
是萧复。
周夏微微睁大双眼,萧复背着那个男生路过旁边跳高和跳远的场地,他直视前方,目光坚定而专心,从周夏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微风和一丝泥泞。
她目光远送萧复的背影,直到他沿着墙壁走进教学楼。
嘈杂与躁动的声音在不久彻底平息下来,除了撑杆跳之外,跳高和跳远的比赛继续。
等周夏想起自己后勤的工作时,已是中场休息,而那位好心替她拉线的同学也早已另早他人,周夏对此颇感歉意,一心想着再遇见好好道个谢,只是一直没能遇到。
后来,她听姚清语说因为今天的意外,可能学校将会永远取消撑杆跳高这个项目。
上午的最后一场是4×100的接力赛,在午休前完美结束。
张淑芳是女生的最后一棒,在前面三人的优势下,她本可以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却因为本身的条件而未能跑过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最终六班位列第二。
男生队伍荣获年级第一。
自此,上午的比赛完美谢幕。
“你们有没有注意咱们班那个王金春啊?”
食堂吃饭时,张淑芳端着个馒头和土豆丝来到周夏和姚清语对面坐下。
“谁?”姚清语问。
张淑芳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就是有点胖,然后有点呆的那个王金春啊。”
“他怎么了吗?”姚清语不解地看着张淑芳。
“他是男生队第一个跑出去的,还挺快,我一直以为他跑不动呢。”张淑芳咽下馒头,用筷子杵了两下桌子,“话说他也报了跳远项目,你们俩当时一起从那边回来的,他跳了第几啊?你们知道吗?”
“有他吗?我没注意到他在啊。”姚清语摇了摇头,苦恼地想要从脑中搜刮出王金春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她完全没有印象。
于是,她戳了戳一旁心不在焉好久的周夏,问道:“你有看到咱们班的王金春吗?在跳远那儿,他跳了第几啊?”
从萧复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走过后,周夏便心绪不宁,一方面为那个出意外的男生感到心惊,另一方面是为萧复疑似的视而不见感到心情低落。
虽然当时的情况,即便换成她自己,也可能真的没有注意熟人的存在,而且就算注意到了,那也不是打招呼和叙旧的最佳时机。
这些,周夏都明白,只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去往更深处的地方扒。
最终又陷入了没来由的郁闷与自我怀疑的陷阱中去。
宿命般的必然,逃脱不了。
周夏摇头道:“我也没注意到他。”
张淑芳十分可惜地说:“看来我只能亲自去问他本人了。”
“撑杆跳的男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周夏想了想,有些在意地问道。
“啊~这个我知道。”张淑芳晃了晃筷子说:“我听人说他运气特别好,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哪里都没事,只有脚受了伤,脚背还是脚腕骨折来着。”
周夏特别清楚地看到姚清语的嘴角抽搐两下,“都骨折了,这也叫运气好??”
“不算吗?”张淑芳也同样很是不理解道:“难道命在全身上下也没有别的要害受损,不是幸运?”
此话一出,她们这一桌周遭寂静,张淑芳说的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周夏见状打哈哈道:“下午的3000米可是重头戏,你们说最快能跑多少分?”
姚清语看了周夏一眼:“不知道。”
张淑芳似是认真想了下,不过依旧道:“不知道。”
这顿午饭吃的还算可以,起码都吃饱了。
简单的休息过后,午休铃响起那刻,教室里的同学陆续清醒,有的去上厕所,有的揉揉眼睛又趴到桌上,还有些精力旺盛的直接去了操场就位,等待下午比赛的开始。
周夏则是第二者,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才刚从桌子上爬起,头一点又去见了周公。
凉凉的触感,周夏将耳朵埋进双臂,冰凉的东西不死心的贴上她的胳膊,耳边传来姚清语的声音。
“别睡了,陪我下去看比赛。”
“你同桌和朋友呢?”周夏嘟囔道。
“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去操场了吧,我醒来就没见到她们。”
周夏长叹口气,用力的搓了搓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要被睡神夺去神志。
周夏便是以这样的一个状态被姚清语拖出去的,路过她们身旁的都会打量几下,确认被拖着的周夏腿脚是不是健全、利索。
落座班级集体中,她才彻底战胜睡魔,迎来新的开始。
“喏,给你。”姚清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周夏接过姚清语手中的无花果,打开塞进了嘴里,甘甜与微酸瞬间席卷口腔,她开口道谢:“谢谢。”
“这有什么的,五分钱一包呢,再说我们是朋友,说什么谢啊,多生分。”姚清语无所谓的摆摆手,随后从兜里也拿出一颗无花果放进了嘴里。
周夏转过头目视前方,无花果在左右摇动,好似有了生命思考着什么。
赛事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
因为下午只剩女生的八百米、男生的一千米、三千米和铅球四个项目,而且只跑一次,最后只看这一场的最终成绩,没有晋级和加赛,闲着的人比上午多出许多,他们为了更清晰直观、近距离的观看长跑,主动跑去前面做起了后勤工作,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拉线工作。
是以周夏完全没了事情可做,理所当然的和姚清语坐在座位上观看赛程。
八百米中有张淑芳,她临走前特意跑到两人前面告诉她们别忘记给自己加油,周夏和姚清语点头表示知道了,张淑芳才满意的走了。
哨声响起那刹那间,十二名女生瞬时窜出去,操场起点线周围扬起一片沙尘,遮盖不少人的视线。
张淑芳快跑到六班所在位置时,周夏和姚清语如她所愿大声喊起她的名字,张淑芳也更加卖力的向前冲。
操场一圈是两百米,在第四圈时,三分之一的女生速度逐渐减小,只有几个女生仍在加速度冲向终点线,张淑芳属于两者之间,但脚步也在缓缓慢下来,最后勉强以第五的排名冲过终点线。
见状姚清语拽着周夏一同跑上前扶着张淑芳接着走了半圈,然后坐到班级所在的后方地面上。
她们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前方的操场,二十分钟后,男生的一千米开始准备了。
铅球是在上午跳高跳远的那处地方进行的,所有的杆拦全部被卸下,软垫也一一放归原位,只剩沙尘。
身后传来惊呼,周夏扭头看去,看样子似是谁扔的远,她无甚在意又将头转回来直视前方。
令她专心致志的原因不过是她在数十米的人群中看到了上午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复依旧穿着上午那件蓝灰色上衣和裤子,头发短短的,和旁边的男生相谈甚欢,距离虽远,也看不清楚面部表情,但周夏肯定他是笑了,这回没有缘由,只是直觉。
大喇叭传来检录的声音,站在线外的裁判老师喊道:“各就各位!”
随即吹响手中哨,操场跑道的起点卷起阵阵灰尘,扬起一片屏障,几秒后又落回地面又或飘散于空,归为平静。当运动员们再次跑过起点时,再次飘起,反反复复。
周夏一眨不眨的盯着跑道上的人影,他不急不慢地悠闲跑过一圈又一圈,十几个人中,她只看得见他一人。
萧复的体力一向很好,初中时便是,周夏记得当时萧复班级和她们班级一起上体育课时,他跑完圈还能和周围同学嬉笑打闹,而周夏直接瘫倒地上喘气,也只有那种情况下,周夏才会没精力去看萧复。
第一、二名是二班和五班的男生,萧复是第三名,周夏自认为自己很是平静,除去心脏传来欣喜的跳动。
“喂,你笑啥?”姚清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揪着周夏的耳朵问道。
周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很是尴尬地看向姚清语,“我……笑了吗?”
姚清语一脸审视的意味:“看谁呢?咱班可是第五和第十。”
周夏咳了一声,视线偏移过去,嘴硬道:“我没笑。”
姚清语被她弄笑了,“睁眼说瞎话,你不心虚吗?”
随后朝着周夏刚刚的目光看去,几个男生同一动作的双手扶膝,弯着腰,怎么看也不知道她在看谁,还笑的那么情不自禁。
姚清语沉思一番后,福至心灵低声道:“你该不会是在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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