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印深吸一口气,深吸一口气,对上蔺伽年的唇,给他把气渡了过去。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蔺伽年柔软但冰凉的唇,不要去想那么多,稳住心态……
接连两三次。
邹印喘了一口气,睁开眼。
对上蔺伽年漆黑的眼。
几秒钟的寂静后,邹印整个人都从蔺伽年身上弹了起来,指着蔺伽年,又气又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像煮熟的虾一样:“你、你、你诈尸!”
蔺伽年似乎茫然了一瞬,慢慢坐起身,摸了摸嘴唇,“我本来就没死。”
邹印抓起手机,结巴着跟120接线员说:“他、他醒了,我们待会儿会去医院,谢谢你。”
说完,不等接线员回答,就挂掉了电话。
此后的五分钟内,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直到蔺伽年打破这种寂静:“刚才发生了什么?”
邹印希望自己有勇气能够从这个酒店房间一跃而下,但是他并没有这个勇气。一团浆糊的脑袋里,已经全部塞满了贴上蔺伽年的嘴唇时,那种触感。耳朵在发烫,但这是一种难堪的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邹印干巴巴地道:“你晕倒了。”
蔺伽年道:“我知道。”
邹印道:“我本来想问你叫什么外卖,你不回答,我才进去看,发现你晕倒了。”
蔺伽年:“我说我知道自己晕倒了。”
邹印沉默片刻,问道:“你不知道什么?”
蔺伽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邹印瞬间炸毛:“是人工呼吸!不是亲你!谁亲你了!你要死了,我才给你做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蔺伽年:“哦……”
他又摸了摸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邹印:“……”
他恶狠狠地冲过去,一边拽起蔺伽年就要走:“去医院!”一边在心里咒骂蔺伽年,要晕就晕久一点,这么突然醒过来是怎么回事,果然这家伙连晕倒了都不忘捉弄他!可恨至极!
刚拽着蔺伽年走两步,就听见他说:“晕,头晕,走慢点。”
邹印的手一松。
他回过头,看见蔺伽年还浑身湿透。
邹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衣柜里扯出衣服,让蔺伽年换上,再二话不说把蔺伽年按在桌前,坐下,拿了吹风筒过来,亲自把他的头发吹干。
吹干以后,蔺伽年照了照镜子,看着自己狂野的发型,忍不住感慨道:“我演流浪汉估计也挺帅的。”
邹印给他的嘴里塞了一颗糖,堵住他的嘴,扶着他出了门。
两人戴上口罩和帽子,带上证件,坐出租车去了最近的一家的医院。
医院要让蔺伽年挂点滴。打针的时候,护士小姐姐似乎心情不大好,扎了两次针,没扎准,蔺伽年倒是一声不吭,邹印受不了了,“麻烦您认真一点,他现在很不舒服。”
护士小姐姐撅了嘴,用力拍了拍蔺伽年的手背,“血管不清晰。”
邹印翻了个白眼,蔺伽年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是近视眼都能看见的程度。
然而,下一刻,蔺伽年伸出手,轻轻拽了拽邹印的袖子。
似乎示意他别再发脾气了。
邹印的身体一僵。
安静片刻,他垂下眼,看向蔺伽年的手。
蔺伽年的手拽着邹印的袖子,还没有松开,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拽着邹印的袖子,只露出洁白的手指,不知为何,竟然带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邹印把心底那股怒火压了下去,没有再发作。
打完针,邹印带蔺伽年找了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刚想跟缪欣说现在这边的情况,就被蔺伽年抓住了手。
他眨了眨眼,漆黑的眼底带着湿润的雾气,“邹老师,我饿了,想吃饭。”
邹印看向蔺伽年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叫: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可他的大脑指挥着他的语言中枢,说了一句:“好,想吃什么?”
蔺伽年想了想,“想吃点带汤水的,热乎的东西。”
邹印打开外卖软件,挑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几家店,问蔺伽年:“吃云吞还是喝粥?喝粥的话,可能会饿得更快,要不吃云吞吧?”
蔺伽年点了点头,口罩上的那双眼睛一直看着邹印。
邹印就按照蔺伽年的口味点了一份鲜虾云吞,点完才想起,自己竟然还一直记得,蔺伽年以前就喜欢吃虾。
点完以后,邹印陪着蔺伽年坐着,不时抬头看一看点滴的速度。
过了好一会儿,邹印问:“我帮你跟剧组请假吧。”
蔺伽年淡淡道:“不用,没事,不想拖慢剧组进度。”
邹印沉默片刻,“明天拍戏的时候晕倒了怎么办?”
“不会的。”蔺伽年挑了挑眉,“要是再晕倒了,麻烦邹老师再给我做一次人工呼吸就好了,我一定能醒来。”
邹印的脸瞬间爆红。
他想发作,最后又忍住,正好手机响起,外卖到了,便气冲冲地跑到医院楼下去拿外卖。
把一碗热乎乎的云吞端上来时,蔺伽年伸出右手就要接,邹印拍了一下他的手,“别动,烫,我来。”
蔺伽年便乖乖收回手了。
邹印掀开外卖盒的盖子以后,看了一眼蔺伽年扎着针的那只手,沉默片刻,还是觉得只有一只手吃云吞不方便,还要凑过去,很可能更容易把汤汁弄洒。
于是他端起云吞,舀了一颗云吞,吹了几口气,就递到了蔺伽年面前。
蔺伽年的眼神微微一动。
片刻后,他扯下黑色口罩,凑过来,咬住了那颗云吞。
下一刻,蔺伽年开始斯哈斯哈:“烫烫烫……嘶……烫死我了……”囫囵嚼了几口,就连忙吞下去。
邹印:“……”
他只能把云吞吹得更凉些,才喂到蔺伽年嘴边。
邹印一颗一颗云吞地投喂着,无意间瞥见玻璃上映出两人的身影。
窗外夜色浓重深厚,蔺伽年穿着黑色T恤,整个人都是黑漆漆的,身影瘦削。他凑过来,吃邹印递来的云吞时,玻璃窗上映出的影子,竟难得的温存柔软。
打完点滴已经接近零点,邹印把蔺伽年从医院带回酒店,催着他去洗个热水澡,还不时要隔着玻璃门喊一声,生怕蔺伽年又嗝屁。
不过这一回没有再出事。
邹印洗完澡出来,才觉得今天有一种累到虚脱的感觉。他看了一眼,蔺伽年躺在床上,蜷缩着侧卧着,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邹印便定好闹钟,上了床,扯好被子,过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侧睡有点不太舒服,便转了个身。
大概是忘了旁边还有人,一转身,就看见了蔺伽年。
蔺伽年并不是背对着他的,而是正对着他。
看着忽然变得近在咫尺的脸庞,邹印的呼吸一窒。
蔺伽年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平稳、很安静。
邹印看着蔺伽年的脸庞,黑发散碎,睡相安静,像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视线慢慢下滑,看见他的嘴唇,淡色的,没有太多血色,在这一瞬,心情突然变得无比复杂。
安静了很久,邹印看见蔺伽年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耳机的灯光一闪一闪,是提示要没电了。
邹印伸出手,帮蔺伽年轻轻把耳机取了下来,放在床头,转过身去,闭上眼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邹印隐约觉得闹钟没有响,自己睡得有点久,但是他醒不过来,再加上本身就困,于是迷糊了一阵就继续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窗外天光大亮。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9:32分。
邹印愣了很久,猛地坐起身,房间里哪里还要蔺伽年的身影。
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闹钟是被人关掉了。而且昨晚睡着睡着觉得有点冷,现在空调温度也被调高了两度。
邹印下了床,在桌上看到了一张便签纸。
上面是蔺伽年潇洒狂乱的字迹。
“营养品吃了,饼干也吃了,看你睡得熟,就帮你把闹钟关了,昨天辛苦了,再多睡会儿吧,邹老师。=v=”
邹印看着蔺伽年留下来的字条,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些酸软。
这些年来,几乎都是他在照顾别人,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人照顾过一次了。
邹印看着那个便签纸,过了很久,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还是太暴躁了,以后对蔺伽年好点吧,毕竟是老板,给他发这么高的工资,结果他还因为这么多年前以前的事情,对老板百般……辱骂?
邹印洗漱好,吃了早餐,就出门了。他记得昨天点的那家云吞外卖,蔺伽年似乎觉得很好吃,他决定亲自去买一份回来,带到片场去,给蔺伽年吃。
那家店距离片场和酒店还是有一定距离的,邹印走了十来分钟,找到了,掏出手机,跟老板买了两份鲜虾云吞。
付款的时候,邹印看见大学好基友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两百多条消息,明明大家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他付完款以后,单手拎着两份云吞,边往回走边看消息。
刷到最上面,是一个女生转发的一条标题为“这不是纯纯小说照进现实吗”的微博,紧跟着,这个女生一个人发了十条,都在说“太甜了,甜爆了”。
邹印点进这条微博看。
只看一眼,他就愣在了原地。
微博里的图,是一张很糊的图。地点是在医院,图里有两个男生,一个男生坐在椅子上打点滴,另一个男生蹲在他面前,正在给他喂云吞。夜色深沉,玻璃窗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莫名有氛围感。
发这条微博的女生说:“昨天去医院,在医院里看到的,我实在忍不住就拍下来了。我的天,这真的不是小说照进现实吗?那个喂云吞的男生好温柔啊,还有那个生病打点滴的男生,感觉看着对方也特别温柔,太配啦两个人!”
邹印“啪”的一下就退出了微博。
回到微信聊天页面。
停顿两秒,邹印“啪”的一下关掉了手机。
他大步快走,十分钟就走到了片场。
蔺伽年还在拍戏,邹印刚看了一眼,就被朱锦儿拉住。
朱锦儿特别兴冲冲地跟邹印说:“邹印哥,你知道吗?伽年哥和春怡姐今天晚上要拍吻戏诶,我好期待!能够近距离欣赏伽年哥和影后的吻戏。”
邹印点了点头,“现在知道了。”
中午下戏吃饭的时候,蔺伽年一边吃鲜虾云吞,一边把里面的青菜挑出来。察觉到身边的邹印一直一直不吭声,他忍不住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邹印从走神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饭盒盖子上被蔺伽年挑出来的青菜,安静了一分钟,突然一字一句恶狠狠道:“你再敢把青菜挑出来,我以后就把你的云吞全部换成青菜馅的,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蔺伽年:“……╰(*°▽°*)╯怎么突然这么凶啊邹老师。”
蔺伽年:今天也是不知道老婆为什么突然发脾气的一天。
邹印:……拍吻戏,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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