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荆今天的心情不是一丁半点儿的烦闷。
他那个总是忙到脚不沾地的养父局长,又一次在大早上,把他从沾满了各种各样香水和烟灰味的吧台里拽了出来,但喝酒喝得烂醉一直是他的生活信条,对此他只能耸耸肩,扯了扯自己黑色衬衣的衣领,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当然了,他更喜欢看见养父那张压抑着怒气的脸。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陆荆又不是什么道上的无名小妖,平日里就算翘班也没有人管。
再说了,要是不去翘班,他怎么可能一天24时小时,有25个小时都泡在酒吧呢?
可今天不一样,工作狂局长叫他来,听说是一起特殊的案子,派别人去不放心,这才把他从酒吧里捞了出来。
可当他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晃荡到信息追踪室,看着蓝色大屏幕上那个闪烁着的红点,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就在他听到紧急电话声音的那一刻,他立马冲了过去,一把夺下接线员手上的电话:
“阙钱?怎么是你?!”
陆荆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阙钱好大一笔钱,因为每次自己准备翘班放松的计划,总是会被他这个搅屎棍发小毁得一干二净。
他再抬眼扫了一眼那系统上显示的法阵IP地址,此处却是显示出了异常的妖类能量波动。
但问题是,阙钱怎么会在哪里?
“怎么回事阙钱?你怎么会靠近那个法阵的?”
如果他没记错,局长在把他从酒吧里捞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重复“法阵”这个词语不下十遍,作为高级探员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法阵是干什么的。
听着阙钱冷静却有些脱力的声音,陆荆急忙锁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一咬牙挂断了电话,临走前还不忘记再对着电话问候一声阙钱全家:
“真有你的阙钱,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吧,到哪儿都得给你填屎坑!”
说罢,他一甩风衣,大步走向了枪械室门口。
这一边,段泙正手拿板砖,悄悄靠近着鸟人,奈何这红色法阵实在是太强大,他走了半天,也才只陷进去一点。
再这样下去怕是来不及。
段泙看着面前的鸟人,果断更换战略,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举起手中板砖,对准了那鸟人头上的绿发——
可谁知他一板砖扔过去,却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鸟人的后脑勺上。
“我去?!他这头发胶水做得吧?502都没他黏啊!”
段泙心里默默吐槽道,而就在他还惊叹于鸟人这头顶上的浓密绿发时,这顶绿色的头发却忽然动了起来。
只见这撮绿毛慢慢蠕动着,像是一堆曼绿的杂草一样,不一会儿,这堆绿毛里突然蹦出一张老气横秋的脸,乍一看就跟抽烟抽多了的小熊维尼一样。
这下段泙彻底搞明白了,敢情这头发原来是个草精啊!
还真是生草啊。
但问题是,他一个浑身绿色的草精,总往别人头上跑,他就不怕被揍吗?
“小东西,我劝你识相一些,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偷袭老夫,实在是太不讲武——”
可惜草精话还没有说完,就眼前一黑。
只见它整团草又迎来段泙一板砖,整颗草都飞了出去,直接被拍晕到了另一边。
“你、你怎么还有一块砖...”
草精颤颤巍巍地直起身说道,尽管在段泙眼里,他始终都是一个样儿瘫在原地。
段泙见那团草已经被自己打瘫在地,这才松了口气,面前两个敌人他赖好先解决了一个,而没有了头顶这一堆草的加持,那鸟精的速度和攻击已经远不如从前。
这下子奥利奥应该能够拖他一会儿吧。
段泙的心终于咽回了肚子里,于是他决定先回答这颗草精的问题:
“我就是不讲武德,不过你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说罢,便微微上前,用砖头将那团费力蠕动着的草压在地上。
“还有,我问你,先前那鸟人说你们是来检测法阵,你知不知道这法阵是干什么用的?”
谁知他此话一出口,那草精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默地好似拿八个屁都嘣不烂的那种。
段泙刚想把他提溜起来好生询问询问,结果却发现那鸟精杀红了眼,竟是摆脱了奥利奥的攻击,直直像一旁的墙壁上砸去。
不好!
阙钱就在那堵墙后面!
于是段泙用尽自身所有的力气,赶忙向阙钱奔去,他今天已经连着召唤了三次屏障,此刻再召唤,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极限。
但很显然段泙现在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自己不护住阙钱,那阙钱怕是必死无疑!
刹那间,一道蓝色的屏障和红色的光波顶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声。
陆荆带队赶到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而后一阵浓烟冒起,阻挡了众人的视线。
经过了一场战斗的房屋已经变成了废墟,满地散落着的墙砖和瓦片,无不宣告着打斗者的超强破坏性。
但最引人注意的,无疑是那个半悬空在房屋中央的血红色法阵。
陆荆今天一席黑色风衣,换句话来说,除了脖子上那条翡翠吊坠,他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
以至于此刻他站在这法阵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社会来拆迁办施压。
陆荆皱了皱眉,由着手下拍照取证完毕后,他却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一双碧绿色蛇瞳就出现在他的眼眶之中,闪烁着寒光。
只见他只是轻轻抬手,来回挥动几下,似乎就在空中幻化出一个阵法,那血红色法阵突然被一阵透着寒意的绿光所覆盖,那法阵起初仍泛着血光挣扎,不一会儿就败阵下去,最后化作了血红色的碎片,消散在了空中。
在做完这一切后,陆荆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便开始随意在附近徘徊。
小暖瓶那处已经挤满了人,看样子伤得不轻。
他又往阙钱那处看去,只见阙钱已经被人包扎完毕,原本在他身边的医护人员已经离去,只留下一个采集血液样本的小姑娘在那边进行登记。
而就在他要往阙钱那边走时,年轻干练的花妖探长却挡在了他面前。
“陆队,周遭的结界已经布下,现场也已经控制住,作案精怪也已经被暂时押解回了局内,等候您的下一步指示!”
苗灿烂朝着陆荆反手就是一个敬礼,她淡粉色的卷发随着抬手轻轻晃动,动作严谨地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哎行了行了,我又不是老寒,不吃这一套,你看着办就行。”
陆荆赶忙摆摆手,他这人随心随性惯了,猛地在他面前正经一回,他还真不太适应。
苗灿烂闻言,朝着陆荆俏皮一笑,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远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暖瓶还真是勇,明知道级别差距,还不要命地用自己的身体给阙钱挡攻击,他看了都心疼。
特别是小暖瓶长了张美人坯子脸。
该死,阙钱那个七窍通了六窍的迟钝白痴怎么竟能遇上这种好事?
陆荆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轻打了个响指,那烟就自动点燃起来,他深吸一口,缓缓向阙钱那边走去。
医护人员已经对阙钱的伤口进行了处理,此刻他刚被抽完血,腿上正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半倚在救护车的座椅上,目光呆呆愣愣,却一直黏在不远处昏迷的段泙身上。
就在刚刚医护人员以治疗为由,抽走了他怀中的暖瓶,以至于他现在两手空空,只得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却还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段泙挡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现在依旧在他的大脑里循环播放,他就像一只卡了帧的放映机,段泙那张夹杂着惊慌失措的脸,自然成了不可被替换的那一帧。
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就在阙钱出神时,陆荆抽出两根烟,夹在两指之间,便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这次事情不小,估计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阙钱没回应他,只是接过陆荆递来的那一根烟,透过烟头处那升起的丝丝烟雾,深吸一口,沉默往段泙那处看去。
“不过你这八千百八花得够值,你不仅白嫖一小精怪,还免费得一保镖。”
陆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敲击声突然打断,只见苗灿烂推门而入,一脸纠结地举起手中嗡嗡作响的传讯机。
而就在陆荆翻了个白眼刚要去接过苗灿兰手中的传讯机时,苗灿兰却愣是叫出了阙钱的名字。
“阙钱先生,我们局长希望您能来我们局里做做客。”
说罢,便把传讯机放在了阙钱手上:
“局长说,有些事,想和您见面聊聊。”
阙钱下意识接过传讯机,将传讯机放在耳边的那一刻,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阙总,别来无恙啊。”
由于车辆有限,阙钱跟陆荆挤在一辆车上,但两人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陆荆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甚是愤怒地翻看着手机,从他出发到现在过去了将近四五个小时,别说是电话了,就连一条信息也没有。
甚至唯一一个用传讯机打来的电话也是打给阙钱的。
“他喊你阙总?你何德何能让他喊你阙总?诶不对啊,他对你怎么就那么客气?我给他干了这么久的脏活累活,他连句谢谢都不说...不就一个局长的位子,他还真当上瘾了。”
阙钱一边安安静静听他讲,一边紧锁着眉头,回忆起刚刚那通电话里那个清冷的男声。
自己从未听过这人的声音,自然没有和这人见过面。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说“别来无恙”四个字呢?
经过刚刚那通电话,还有自己发小又厌又烦的解说,阙钱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自己要去的地方叫作妖怪监管调查局,简称妖监局,也知道了自己的发小也算是半服役于这个机构。
至于为什么是半服役,阙钱缓过来后表示,这已经是相当婉转的说法了。
“其实按照你俩的关系,我觉得你应该被叫做官二代,要么就世子爷。”
陆荆扭头一瞪他,似乎在后悔那钢筋穿过的只是大腿,而不是阙钱的脑壳。
小剧场:
陆:我给他辛辛苦苦打工几十年,他却都没有看过认真我一眼!
阙:你有没有想过这几十年来,你养父过得比你还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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