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终于“如愿”搬进了三楼。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三楼向来是王一博的私人领域,可如今他给了肖战这样的特权,对外宣称说肖战脚受伤了,行动不方便,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接受这样的说辞,可其实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一天,在三楼的那个房间里,肖战和王一博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样的纠葛,能让王一博接受自己父亲的情人和他共处一室。
太荒谬了。包括肖战本人也这么想。
事实上他不太愿意和王一博走的太近,反复,王一博给他的感觉就是反复,他根本琢磨不透这个人的想法,很难想象他出门以后,独自带着药箱回来说替肖战清理伤口,可明明几分钟之前,让肖战把拖鞋脱掉踩到玻璃上的是他。
看着肖战流血无动于衷的也是他。
甚至,说出那些侮辱性的话语,恨不得将肖战踩到脚底的人还是他。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变好了,当他说,把脚抬起来给我看看的时候,肖战一度怀疑他会把自己的脚腕捏碎掉,可他竟然没有。
毫不夸张,肖战的后背出了一整片的冷汗。
他甚至以为这是王一博想出的另外一种折磨他的方式,于是他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生怕惹得王一博哪里不痛快,然而事实是他们一直相安无事的待到了很晚,虽然在这期间肖战真的很乖,但他并不认为他的乖巧可以构成王一博放过他的理由。
王一博不是那样的人,他在王一博心里也没有那么重的分量,肖战怀疑,可能在王一博眼中,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人看待。
肖战没有手机,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知道看外面的月亮爬到很高的夜空上,王一博的房间真的很大,当然,也很空,空荡到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在这个空间里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也包括他的呼吸,他不敢仔细打量月色,只好去看墙上挂着的科技钟表,晚十点差三分。
按平时的作息,再预习一会儿明天要学习的内容,就该洗漱睡觉了。
但他今天并没有做功课,没有按照以前的生活方式来度过这些宝贵的时间,甚至,没有吃上一顿晚饭。
说实话,他有一点点饿。
面前的人趁着暖黄色的落地灯光还在捧着他的脚心挑深陷的玻璃碴子,肖战很想把脚缩回来,告诉王一博其实可以不用这样,因为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他不明白为什么王一博看似这么暴躁易怒的一个人,却可以这样安静耐心的替他处理伤口,说处理,其实还没到那一步,从拿回药箱到现在,他一直很认真的在肖战的伤口处翻找,好似真的很担心那些碎片会遗留进去。
动作挺轻的,他是指翻找的动作,比王一博捏他下巴的时候手劲小多了,肖战走神,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对王一博说上一句谢谢。
略微有些滑稽。因为对导致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产生了感激之心。
肖战为自己的心软而感到愧疚,如果可以,他也想做个坏人,比如在父亲求他的时候狠心的拒绝,或者反问他一句,“你死了关我屁事?”,这应该才是正确的路,再或者,在王一博把他的那根东西塞到自己嘴里的时候将他推开,想到这里,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王一博拿着镊子抬起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疼?”
刚才觉得王一博好像也没有那么坏的想法很快被肖战否定,因为他虽然表面上在问自己疼不疼,可眼神还是很可怖,十月霜雪,肖战想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山顶的风都显得比王一博要有温度得多。
于是他只能摇摇头。
“哑巴了?”王一博耸起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显僵硬的肩膀,“刚才呛我的时候不是很有能耐?”
“不疼。”
嗯,王一博要的就是他说。不是像个玩偶一样被他摆弄来摆弄去。很没意思。
玻璃挑的差不多了,他们的距离稍许暧昧,但在这个房间里,并不能燃起任何旖旎的氛围,肖战也不是没有脱光过站在王一博面前,可他明明那么不屑一顾,所以他认为他们之间擦枪走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是王一博想整他。
今天暂时安全。
肖战想把脚收回来,和王一博过分亲密让他无时不刻不在忐忑,他想退回自己的保守距离,像受伤的鸵鸟把自己的头钻进翅膀,大约是相同的,所以尝试着往回缩,又被王一博一把捉住脚腕。
“你学不会老实,是吗?”
他把肖战的整只腿使劲一拉,肖战人都被他扯了过去,慌忙用胳膊肘撑住床,王一博的身体压下来,居高临下的看向他,“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老实?”
“对不起。”重心不稳,“我只是想自己来。”
“没有你想不想。”王一博也没打算挨得他太近,很快退了回去,“你只需要听话。”
“肖战。”他加重语气,“不用我提醒你,搬来三楼,是来做什么的吧?”
做什么?肖战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他不会忘的,只是以为今天见了血,王一博应该对他没什么兴趣,又或许和血无关,是王一博本身就对他没什么兴趣,但这些都不影响他上三楼的根本原因。
“我知道,你···你现在要吗,我以为你不想···不是···”肖战不知道怎样组织词句,不安的看向王一博,意外对上他略显平静的眼睛,他忽然间镇定下来,“如果你需要,我现在脱。”
“对新身份接受的倒是快。”
王一博的言语间多少包含讽刺的成分,他歪起半个嘴角笑的时候很邪魅,肖战会看的痴,可嘴唇说出来的话又会把肖战打回原形,“但我现在对你没什么兴趣,所以奉劝你也不要随便惹怒我,不然我保不准,会不会让你···”他故意停顿,有意无意的扫向旁边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碎片,肖战实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王一博这才满意的说出后半句话,“我不介意再让你尝试一遍被玻璃钻透脚心的滋味。”
“即使我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帮你把那些东西挑出来。”
“但其实还是很疼的。”
脚心传来的痛感大面积的放大,肖战实在没忍住“啊”了一声,王一博拿着酒精棉签正按在伤口上,听到他叫,反而对他笑了笑,“就像现在。”
“感觉痛了,是吗?”
“王一博,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肖战觉得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惊慌失措的想收回自己被他钳制的脚腕,奈何王一博根本攥他攥的很紧,他退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继续为他消毒,好像刚才那番疯了一样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冰凉的液体在脚心蔓延,他蘸取的酒精太多了,顺着肖战的脚心下滑,滴到王一博的裤子上,脏了。
“我只是想让你乖一点。”
王一博没有抬头,专心致志的进行手上的动作,看似非常温柔,可肖战心里阵阵恶寒,往前肖旭欠了赌债被人家追着打到鼻青脸肿的时候,他没少帮肖旭消毒,正是因为这样,才知道一些医学知识,比如酒精处理起来最痛。
不亚于浇了一瓶白酒在上面的那种痛。
可如果换成碘伏就不会这样。肖战偏头去看,药箱里分明安静的躺着一瓶,但王一博偏偏没有用。
他要的就是自己痛,对吗?肖战很难不这么想。
可其实肖战真的没有想错,王一博就是个魔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把肖战接上三楼到底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报复也好,还是其他的私心,他只知道,自己为肖战挑玻璃的时候是真的害怕有残余,可到了后来,在肖战想要反抗他的时候,他也是真的被对方惹怒,他似乎···并不喜欢肖战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既然来了三楼,就该有心理预期,自动把自己归类为王一博的所属物,凭什么把脚缩回去?又凭什么要跟他保持距离?
王一博承认他选择酒精是故意的,可他并不是想要肖战痛,他只是想让他乖一点。
只要他乖,王一博可以轻轻的。
他保证。不会故意弄痛他。
“可以乖了吗?”
“我乖。”肖战疼出生理性的泪水,但却主动把脚向前伸去,他没有选择权,只能这样顺从,来表达一些不得不屈服,幸好王一博真的没有再为难他,甚至好像与他冰释前嫌,把酒精放到一侧去,换成了碘伏。
刚才没感觉有什么,哪怕是被酒精烧灼到钻心也没有觉得过分委屈,可就在黄色的液体浸满了棉签的那一刻,肖战突然觉得鼻酸,他半抱着自己的另一侧膝盖,无助的抬起头来,王一博也刚好准备看他,两个人目光撞到一起的一刹那,肖战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坠到了凸起的膝盖上。
“王一博,乖的意思是不是,你大发慈悲不用酒精,我还要对你说一声多谢?”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震的王一博心口发麻,他拿着棉签的手顿住,眼看着肖战无声的落泪。
鼻头有一点红红的,应该真的很难过。
“不用酒精了。”王一博竟然有些后悔刚才按痛他的那个举动,“不用了,好吗?”
肖战没有回答。
于是他忽然感觉非常的心慌,没有由来的,不敢再去看肖战的眼泪,拉开床头抽屉随便拽过来一张卡,塞到肖战的手里,“这里有十万,不要哭了。”
肖战果然没有再哭。他低头去看那一张卡。很轻,很薄。
压的他手腕有些疼。
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轻笑,把那一张卡塞进口袋里。
说一了声,“王一博,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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