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又道:“我实在太害怕沈顾会像上次一样,突然消失不见,我讨厌这种找不到他的感觉,便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什么都帮他做,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学校里有名的舔狗……”
安澜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按照‘安澜’的说话,他对沈顾最多是感谢,害怕沈顾会不告而别。
安澜询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沈顾呢?还是感激?”
这个问题,成功把‘安澜’问迷茫了。
但最终,‘安澜’还是点头了,他道:“我爱沈顾,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陪着他,不管他去了什么地方,我都可以知道他的位置。”
‘安澜’有些自豪道:“我明白这是喜欢,也分得清,一旦确认自己的心意,我就去告诉沈顾了,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我跟他讲,我喜欢他,问他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安澜一笑:“那玩意儿怎么说的?”
‘安澜’语气有些失落:“他很嫌弃的看着我,说,就你?”
“我就说,我除了社恐之外,其他方面,还,还是很不错的。”
说到这,‘安澜’的脸很红:“沈顾就跟我讲,表什么白,表白还不如帮他去买东东食堂的油条和西食堂的豆浆。”
听到这个熟悉的早餐,安澜眉梢微挑,他就知道,沈顾的臭脾气,多半是‘安澜’惯出来的。
安澜很轻的叹了口气:“所以你就开始舔他了,把他放在心尖上捧着,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闻言,‘安澜’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委屈:“我本身就没有尊严,从小到大,爸妈不爱我,我也没有朋友,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沈顾愿意陪我,跟我讲话,他带我去辩论赛,鼓励我参加运动会,带我认识新的朋友,还安慰我说长大了就可以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我相信他,所以他在我这我独一无二的。”
安澜眸光微敛:“不后悔吗?”
‘安澜’垂眸,学着安澜刚刚的动作,伸出一只手,每说一件事就竖起一根手指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无力:“沈顾把我当过挡箭牌,带着别的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给我泼过油漆,容忍别的女孩子推我下楼梯,把我买的早餐随手送给过路的行人。”
数到这,‘安澜’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这些,我都不后悔。”
安澜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后悔,我后悔自己没有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找到他,陪着他,告诉他,我爱他,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他身边,也许,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么听着,安澜好像比他好一点,最起码自己没有这么舔,也没有被谢远淮这么对待过。
但是,他们也都的确都挺惨的。
安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反正咱两都已经死了,也无所谓了,死后不管生前事情。”
闻言,‘安澜’深深的看了眼安澜:“对不起。”
安澜一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把你和沈顾的感情牌打的稀巴烂,还——”
话还没说完,‘安澜’拼命的摇头,打断:“你没有死。”
安澜一怔。
‘安澜’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存在漏洞,连忙改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还没有死,以后不一定。”
安澜眉梢微挑,有些疑惑的看着‘安澜’,等待着他的下文。
‘安澜’有些怯怯的看了眼安澜:“是我想要见你一面,然后把你带到我这里的……”
‘安澜’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害怕安澜。
安澜有些怔愣:“为什么?”
闻言,‘安澜’又一次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我,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死后是不管生前事情的。”
安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却又不确定。
‘安澜’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安澜:“但,但是我有点舍不得。”
安澜眉头紧蹙:“你是怎么死的?”
其实面对已经死去的人,最忌讳的问题就是问他是怎么死的,这样容易让他们想起死亡那一刻的绝望,但是‘安澜’不会,因为他就算死了,也是个胆小鬼。
听到这个敏感的问题,‘安澜’表情有一刻空白,最终慢悠悠的撩起了自己的右手衣袖,露出了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安澜看着这道伤口,突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右手手腕疼的厉害,却没有伤口,应该是系统帮忙处理了。
安澜颤抖着收回了视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割腕自杀的,抑郁症?”
闻言,‘安澜’有些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安澜闭眼又倏然睁开:“我刚进入你身体的时候,看见过家里有很多药,觉得好奇,就随手上网查了,知道那是抗抑郁症的,自然也知道原主人是有抑郁症的。”
‘安澜’挠了挠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喔,你现在就是我,是我忘记了,我有点记不清曾经的事情了。”
安澜感觉自己现在面对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原主人时,除了感到愧疚,更多的心疼。
安澜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问道:“什么时候患上这个的?”
‘安澜’垂着头:“一直都有……”
安澜眼眸微颤:“沈顾知道吗?”
‘安澜’垂着头,摇了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地上:“我一直都有抑郁症,我爸妈跟我说,我是个拖累,所以不要我,也嫌弃我,所以我害怕别人知道,我更怕沈顾知道了,也像我爸妈一样,觉得我是个累赘,跟我在一块,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我怕他离开我,所以不敢跟他讲。”
闻言,安澜猛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澜’:“所以你有抑郁症,还没有告诉沈顾,一边顶着抑郁症,一边被沈顾当作玩物来戏弄,被泼油漆,被人推下楼,被人打骂,被人凌辱,加重你的病情,沈顾还什么都不知道?”
安澜很想骂他,也的确骂出了口:“安澜,你TM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恋爱脑吗?!”
面对安澜的责骂,他也不害怕,也不还嘴,就是笑着,看起来有些痴痴的:“这辈子,除了沈顾关心过我,你是第二个关心我的人。”
安澜笑着:“我挺开心的。”
这句话,听的安澜倏然鼻尖微酸,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底上涌。
‘安澜’抱着膝盖,很开心:“我早就累了,死亡对我说,是解脱,是值得高兴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难过。”
“但是,科学证明的是没错的,人在自杀行动后的那一刻,是后悔的。”
‘安澜’刚哭过,眼睛亮晶晶,水灵灵的仰望着安澜:“我割腕后,就感觉身上轻松了,好像所有的不甘和绝望都消失了,意识也恢复的清醒,那个时候,我突然,又想要活下去了,世界好像又充满了希望。”
“可是我出血太多了,但我还是不敢打120,我怕给他们带来麻烦,我也不敢打给我爸妈,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接我的电话,我下意识打给了沈顾,他接了,我很高兴。”
“可是,他那边的环境很吵,应该是在酒吧,手机里我听见有人叫他宝贝,他也回应了。”
“我原本想要让他救我,可是在那一刻,我又不想了,我觉得,我好像在那一刻又犯病了。”
“我只是告诉他,沈顾,我爱你,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
“后来,他骂了我一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了。”
闻言,安澜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想要把沈顾弄死的。
‘安澜’笑了笑,有些无力感:“我以为我死了,其实我也的确死了。”
他看向安澜:“但是我却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然后,我醒了,亦或者说,是你醒了,你进入了我的身体,代替我,活了下去,但是,你似乎需要被迫去接触沈顾。”
安澜解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身体。”
‘安澜’笑了笑,无所谓道:“我知道,因为你跟我很不一样,你嫌弃沈顾,却又不得不舔沈顾,因为你的出现,我第一次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待自己,我看见了我的同学,老师,都不喜欢我,也第一次站在另一个角度看见了自己在沈顾眼中到底有多烦。”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许,做错了,我给沈顾带来了很多困扰。”
安澜移开了视线,不想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赞叹了口气:“岂止是做错了,简直是错的离谱,你爱上沈顾就是一件错的很离谱的事情。”
闻言,‘安澜’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站起身,和安澜相对站着。
‘安澜’笑着:“虽说,死后不管生前事,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见一面。”
安澜凝视着他:“为什么?”
‘安澜’笑道:“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你,替我活下去,把安澜的人生活出了不一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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