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陆子南在这漆黑的夜里坐了许久，身旁的手机从他关掉的那时就再也没亮起过。

他就那么看着窗外的一栋栋大楼的人家一家一家的将灯光熄灭，到最后谁也不愿意亮起一盏，就像他心中的火光，一点一点的被扑灭。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疲倦和困意折磨的撑不下去了，便歪在一边慢慢合上眼。

那张方形的餐桌上还摆着两碗原封不动的胡萝卜馅的饺子，经过太长的时间早就已经冷却了。

这一夜在陆子南的梦里，总是回放着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婚纱站在婚礼殿堂中央，而不远处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可潜意识告诉他那就是黎翰。

他看见他一步一步向那个女人走去，在殿堂中央相拥，看到这一幕的他心实在是太痛了，忍不住哭出了声，可身边的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一样，鼓起掌向他们送上了祝福语。

突然婚礼殿堂突然变成了楼顶，他就站在楼顶的边缘处，往下一望是无尽的深渊，一脚踏空，他就掉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从梦中惊醒，阳光透过前栋楼层照应在他身边，回头看了一眼石英钟才发现这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他抹了一把眼角，擦干梦中感应而流出的泪水，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

片刻后将它拿起，按下开关。

屏幕上显示的是工作群道早的消息，他将那些都划掉，终于在最底下看见了黎翰的消息。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欣喜，迫不及待的上滑解锁，可是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抖，抖得他都按不好密码，重复了好几次才解开。

他满怀欣喜的点进黎翰的消息框，可对方只给他一个“嗯”。

方才涌上心头的血一下沉了底。

所以这一切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女主人公，别自作多情了，从前、现在、今后都不会轮到你。

陆子南自嘲的苦笑着，起身走到玄关取下大衣，穿好，开门走了。

冬天的海边已经结了冰，冰面上还有几只翻了白肚皮的死鱼。

陆子南行走在沙滩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这是他和黎翰来过唯一一个很多次的地方，承载着他与他的最美好时光。

结了冰的海面时不时就会刮几阵冷风，让这一代寥寥无几的人忍不住裹紧了衣裳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可陆子南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个人孤单的站在那里，远远地眺望海平线。

任凭寒风吹拂他的头发，将他带的微微向后仰，都不曾动过一步。

很多时候他都在心里将自己凌辱几遍，明知那时可遇不可求的，还偏偏凑上去给自己找虐。

他也曾想过放手，可他低估了自己的爱。

就像一截莲藕，断了还连着丝。

给他个十年二十年也是如此，所以他没办法彻底松得开手，而黎翰也是那种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好几次再他明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时候，他的一句温言暖语就足以让他回到原位。

自己本就是容易满足的人，却遇到一个这样的黎翰。

说到底还是自己活该。

陆子南苦笑了几声，眼睛被风吹得酸疼，便伸手轻轻遮住。

下一秒一滴泪从他的手掌下滑下，停留在下颌处，冰冰地，凉凉地，最后掉落在沙滩上。

“天这么冷，你在这儿干什么。”

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陆子南听后快速的擦干眼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的人是季然又转过头不吭声。

季然看到真是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抬手解下围脖，走进几步将它挂在陆子南的脖子上。

陆子南有些抗拒，伸手想扯下，却被他按住了手。

“只是怕你冻感冒，没有别的意思。”季然说着看向他发红的眼角，眉毛皱了一下。

陆子南也不想去和他计较，缓缓放下手：“你怎么在这。”

季然听后收回视线，将棉服的拉锁往上拉了一下，答道：“我姑父听说这里有冻死的鱼说要来挖，我买东西顺道就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然后就看见你一个人沧桑的站在这里。”

“哦，我先走了……”陆子南说完将围脖解下，塞进季然的手里后转身就要走，却被季然伸手拉住。

身后的人再次将围脖围在他脖子上，然后柔声说道：“别解了，天冷，上班的时候还给我就行。”说完他收回手，那一刻他触碰到他下巴上冰冷的泪。

陆子南后来留下一句谢谢就离开了，季然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