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出口的时候没觉得夸张，得到了答案却不敢相信，顾魏的手心出了一些汗，沿着他和陈宇掌纹的脉络浸湿贴合的部位，让他觉得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丝慰藉。

就算是他先不爱了，可他总是顺着自己的。

陈宇可能不再是那个小宇，可陈宇对顾魏，经过了这许多年，还是很难改变。

“你答应了？”

询问的声音如同蚊蚁，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嚣张的时候包含了多少心虚的成分，越是没有底气声音越大，这就是顾魏刚才的状态。

“你答应了。”

这一句是肯定的语气，说得有点急，生怕对方反悔，甚至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拜托你，快点回答我，告诉我“是”。

顾魏在心里乞求。

“嗯。”陈宇点点头，还是没有提醒顾魏攥他攥得太紧了，“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顾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是意外状况，所有的进展都出乎意料，在他随便套个羽绒服出门之前，他也从未想过会遇到陈宇。

更不要说和陈宇商量结婚。

想都不敢想。

但他也只是迟疑了一秒，很快接上答案，“现在，就现在。”

他怕陈宇反悔，毕竟临时决定和重逢仅有不到半个小时的前任结婚，怎么听起来都更像是一个上头的举动，估计第二天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那种程度。

顾魏绝对不会把事情留到第二天，他傻了才会给陈宇思考的机会，既然说了结婚，最好就是趁热打铁，板上钉钉以后，就算陈宇反应过来，总不能再当天去离婚吧。

在爱陈宇这件事上，顾魏总是会把事情想的过分简单，很多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小聪明是拿捏陈宇的绝佳手段，其实全是人家了如指掌心甘情愿的让步，就比如今天。

他怎么就忘了，陈宇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

陈宇开车来的，这咖啡馆离顾魏家越近，离陈宇那自然就越远，早就说了，他们是一南一北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陈宇送顾魏回家，从来都不是顺路。

一路上陈宇一句话都没说，其实也没几分钟的路程，顾魏都是步行来的，开车更快，发个呆一转眼就能到，但就这短暂的一会，顾魏都如坐针毡。

“去吧。”

转眼就到了单元门口，顾魏抓了抓安全带，回过头看陈宇的表情，以此来确定，答应和他结婚的事情是真的，不会等他一进去，陈宇就掉个车头扬长而去。

陈宇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顾魏眼神亮了亮，接过手机，打开车门的时候还要回头看，但他知道这下陈宇肯定会等他出来。

他的手机在他手里。

现在的这种信息化社会，没有手机寸步难行，陈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用行动证明，我把我唯一的安全感交给了你。

反正顾魏是这么理解的。安全感不就是这样吗，手机里满格的电，余额里够用的钱，有口袋的衣服，还有什么。

还有陈宇。顾魏安全感的来源之一，还有陈宇。

“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顾魏来不及跟他母亲对话，翻箱倒柜的去找户口本，两个长辈一脸茫然，以为他大过年的中了邪，相亲失败被刺激了。

“拿户口本干嘛？”

“结婚。”顾魏捏着户口本扬扬手，出门的步子迈得很快，“和陈宇结婚。”

一定要强调是陈宇。一定只能是陈宇。

顾魏说不出来的开心，语气也很轻快，没有一个人拦着他，他都觉得自己今天出奇的顺利，直到也去陈宇独居处拿了他的户口本，赶到民政局发现人家并没有上班。

好蠢。

“对不起。”

“垂头丧气”四个字简直印在了他的脑门上，顾魏手里还捧着两个人的户口本，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陈宇这会脑子清醒了没有，要是清醒了，估计不仅要说他厚颜无耻死缠烂打，可能还要被扣个“骗婚”的罪名。

真的太蠢了。

顾魏把陈宇的那本户口本塞进他的手里，匆忙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后，仓惶地打开车门，又被陈宇抓住了手腕。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盯着手腕被他握紧的位置，愣了好大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宇皱着眉头，看顾魏穿着他的小白毛衣，车门还半开着，他就准备这样走？外套还丢在后座。

一把给人拽进车里，俯身上前拉上车门，扣死时发出闷闷的响声，他和顾魏贴的很近，那个人的呼吸就洒在他的脖颈。

暧昧的氛围让两个人的状态开始回温，陈宇顿了一下，才靠回座位，掰响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后，再次凑过去给顾魏系上了安全带。

“老实待着。”

顾魏没说话，也没点头，如果可以，他想让今天从头来过，不要提结婚，哪怕是让陈宇加他个联系方式也好。

这似乎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陈宇拿过放在旁边的手机，解开屏保不知道看些什么，顾魏用余光去瞄，看不清，总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好像个滑稽的小丑。太爱陈宇已经让他方寸大乱。

“初七。”

陈宇转过手机，顾魏听到声音转过头，没看屏幕，注意力全在陈宇身上。

“什么。”

晃了晃屏幕，示意他看看，“初七上班。”

顾魏惊讶到张开嘴巴，把陈宇的手机连同他的手一起握在手里，“什么意思。”

陈宇把手机收回来。不答。启动了车子。

“初七我们还来吗？”

顾魏又问。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陈宇的半张侧脸，他开车的时候神情专注，偶尔会抿紧嘴唇，下颌线就会更加清晰，这么凌厉的一张脸，难以想象，和顾魏谈恋爱的所有时间里，只对他说过“分手”这一句重话。

“来的，小宇，对吗？”

陈宇打了一圈方向盘，没有回头，应了一句“嗯。”

顾魏就又觉得今天好像也不太需要重头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