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妈喊你下次去家里坐坐。”

挂了电话后顾魏对陈宇说，陈宇没开口问他为什么不是今天，两个人都清楚这婚结得仓促，现在也的确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

车子在单元门外停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收拾，过后把车开过去，明天上班也方便。”

顾魏也不让陈宇进门，陈宇更不会主动提，什么东西都没买，进门不合规矩，第一次拜访要有礼数才对。

“那我先回去看看，把地方空出来。”

两个人在楼道外分了头，陈宇把家里的定位发给他，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接下来和顾魏要怎么相处最合适。

他们没有一起住过，上学的时候最多牵牵手，在一起吃饭，接吻也都是陈宇主动，这应该是他们俩之间最亲密的接触，更进一步的没有。

其实陈宇真挺顺着顾魏的，牵手之前要先勾勾手指试探，抱他的时候还要问问能不能抱抱，他还记得第一次吻顾魏之前，是学校的元旦晚会，大家在操场上看人放烟花，很热闹，陈宇看着彩色光线下顾魏忽明忽暗的侧脸，突然很想吻他一下。

“顾顾，可以吻你吗。”

当时陈宇是这么问的，那天顾魏心情很好，笑着骂他是呆子，怎么能把这种事问出口，陈宇就跟着傻笑，接着轻轻地吻上了顾魏的唇。

西瓜味的。他记得，那天顾魏吃了西瓜味的硬糖。

他不知道过程中顾魏到底有没有回应他的那个吻，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快要从嘴里蹦出来，顾魏的嘴唇很软，他的心也变得好软。

他想一直这么和顾魏在一起。

车子泊在了停车场，陈宇并没有立马下车，他靠在座椅上发呆，觉得今天和吻顾魏的那一天一样，都让他很不真实。

他也不傻，看得出来现如今的顾魏比以前要好很多，至少性格上，不再那么理所当然地把控着一切，但也不能说完全好转。

谁能说得准是不是顾魏短暂的收敛，一旦陈宇继续像曾经那样对他好以后，他是不是……

“哎……”

陈宇真的很少叹气，倒不是和顾魏在一起让他觉得累，是他摸不透顾魏的想法，更加拿捏不好一个度。

不能再拖了，陈宇甩上车门，顾魏一会儿就来了，他还得把房间整理整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陈宇还在擦桌子，把布随手丢在桌上，去给顾魏开门。

“不是说到楼下打我电话，怎么自己上来了。”

陈宇没舍得让顾魏自己搬东西，但顾魏也没舍得让陈宇给他搬东西，“又不多，有电梯呢。”

总共也就两个行李箱，陈宇帮忙把箱子拽进来，拖鞋家里只有多出来的一次性的，还没来得及买，顾魏毫不在意地穿上，被陈宇拉住胳膊。

“你穿我的，一次性的鞋底薄。”

顾魏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跟出差时去酒店穿得差不多，是鞋底薄，走路也费劲，硌得慌。

“你穿这个也不舒服。”

顾魏拍了拍他的胳膊，是安抚的意味，陈宇却蹲下身子，把那双棉拖鞋摆到脚前，示意他换下来。

没有办法，在陈宇的帮助下换了那双棉拖，眼看着陈宇穿上刚拆开的一次性拖鞋，突然有点眼眶发热。

陈宇却拉着他的手把指纹录到门锁上，一边弄还要跟他交代，“密码是081005”。

顾魏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好自然，仿佛他和陈宇一直这么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从未分开过。他反手握住陈宇的手掌，去看他的脸，“你还爱我是不是？”

陈宇停下了，没再说话。他也看向顾魏，看着他迫不迫不及待的求证着什么，轻轻对他笑了一下，“密码记住了吗？”

“小宇，回答我的问题。”

陈宇拂开他的手，把门带上，帮他把两个行李箱拉到主卧，只剩下顾魏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没有得到回答。

顾魏跟了过去，想继续问，有些事情时机一过，就找不到更合适的时候了，然而进到屋里，他突然就问不出口。

主卧里很干净，就是显得有点空荡，明显被人刻意收拾过，当然，这个人必然是陈宇。

“你什么意思？”

陈宇把衣柜门打开，指了指，“你可以把行李收进去，这个家里任何的东西都可以用，不用和我说。”

顾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眼睛发红，“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想我们暂时分房睡比较好。”

陈宇不着声色的退开半步的距离，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就好像说出口的不是分居，而是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像问顾魏晚餐要吃什么一样随意。

“我不接受。”

顾魏反驳，眼睛更红了，涌起一些水雾，“为什么不住一起？你爱我的，小宇，不然密码为什么不换？”

“顾魏，我再说一遍，别发疯。”

陈宇压低了嗓音，却显得更加严肃，他只是不想对顾魏大声说话，去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但在顾魏眼里，明显就是陈宇很厌恶他。

握着他手腕的地方松开了，顾魏的手垂了下来，落到身侧，又很没安全感的抓住了自己的裤缝。

他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再次抬起头时，陈宇还是刚才的那个表情。

“能不能不要这样？小宇，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顾魏再一次提起婚姻，来提醒陈宇，我们不是分手了，我们已经结婚了，不要再让我那么孤独，可陈宇不会明白，这场婚姻仿佛成了顾魏另一个拿捏他的砝码，这让他觉得很无力。

“什么事情都需要慢慢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顾魏？”

顾魏不想明白，他以为可以变好的，在听到门锁密码的时候更加相信可以变好，陈宇的密码和上学时的手机密码一模一样，他们生日的结合，这么多年都不改，顾魏不信陈宇不爱他。

他摇了摇头，固执的站在陈宇的对面，僵持不下。

“密码只是因为习惯。”

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顾魏的心头，虽然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起来就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就好像是陈宇在轻描淡写的跟他说，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习惯，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