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少年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争先恐后钻进林南雪的鼻子里、腺体里,是淡淡的雪松木的清香。而商确的掌心,带着发烫的温度,贴着林南雪的腰间,隔着布料传进来,让林南雪不得不在意。
商确的力气很大。
林南雪靠上去以后,下楼梯他几乎没有用力,商确单手就把他半扶半抱着下了楼梯。
到了医务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alpha正挪着椅子准备过来查看林南雪的伤势,就被商确挡开了。
商确搬了个椅子在林南雪坐的病床前,漆黑的眼仍旧紧紧盯着林南雪,头也不回地对医生道:“东西给我吧,你出去。”
在津市私立高中,没有人不认识商确。
就算不认识,也没有人不知道那个染了银发的偏执少年。
从他入学以来,闹出的风波一桩接着一桩,不服管教那都是小事,聚众打架也不值一提,最可怕的是商确有一回把人打进医院icu,那事儿在学校闹得很大,因为很多人亲眼看着商确是怎么一拳一拳砸在那个alpha的脸上,把alpha打得不省人事。
在这个世界,omega普遍比较弱,但是alpha的分化也分等级,商确就是小小年纪就分化成了高阶alpha,所以在学校里才仗势行凶……不,其实后来据说有人调查,是被打的那个alpha骚扰了商确喜欢的omega,才被打得那么惨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商确这个人,包括他背后的商家,是连老师都忌惮的存在。
年轻的医生alpha和商确的等级相当,不敢说什么,把镊子、纱布、碘伏等一些医用消毒用品给了商确,甚至贴心地为他们拉上了帘子。
雪白的帘子环绕病床一圈,“刷啦”一声被拉上的时候,林南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悬了起来。
商确为什么要单独面对他?
从刚才在舞蹈室见第一面开始,林南雪就觉得商确似乎有什么目的。
而那个目的,绝不是什么好的目的。
从商确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难道商确知道了林南雪为什么要来津市私立高中?
不可能,林南雪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商确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
林南雪的思绪在这边正乱成一团麻,而商确在那边慢悠悠地戴上医用手套,一副要把人宰割的模样。他拿好镊子,弯下腰,握住了林南雪的脚踝。
林南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腿就被商确抬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一惊,想收回来。
没想到商确力气很大,握着林南雪的脚踝,看了林南雪一眼。
林南雪是半分对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安静片刻,林南雪轻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商确没有说话,垂眼看着林南雪被迫搭在自己膝盖上的脚。
林南雪也顺着商确的视线望过去。
商确穿着校服的短裤。林南雪的脚正好压在他的膝盖上,虽然商确的肤色本身已经属于偏白的,可林南雪的肤色明显更白,尤其是那只脚,因为练芭蕾而导致脚背就算放松也微微弯曲隆起,是一个很漂亮的弧度。
商确的手无意识地摩挲林南雪的脚心。
林南雪:“!”
他动弹了一下,把商确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年抬眼看了林南雪一眼,然后说:“别动。”
林南雪心想,你这样我还能不动,还是看在你是商纪年儿子的份上,如果换做是别人,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商确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开始给林南雪处理伤口,用镊子把伤口里的玻璃渣子取出来。
医务室里用帘子隔开的这一方小天地,雪白却并不澄澈干净。尤其是林南雪,一直在心里思考,该怎样套出商确的话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没想到,商确把玻璃渣子挑完以后,用棉球沾了碘伏给林南雪的伤口消毒时,便自己开口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您。”
林南雪的心底再次一惊。
他故作平静,望着商确,心想自己不会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要被识破了吧。
但是林南雪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商确。
“怎么会,”安静了一会儿,林南雪开了口,声音很温柔,“我是第一次见你。”
商确头也没抬,“是么,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林南雪的心脏一阵阵地发紧。
他没有想到第一天就会遇到商纪年的儿子,更没有想到还会和他儿子有交集,有交集就算了……商确似乎还认识他,万一以后商确成为他计划上的绊脚石该怎么办?
林南雪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思绪纷乱。
商确涂完碘伏,把手套摘了,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开始用纱布给林南雪的脚包扎。
林南雪忍不住开了口,声音轻轻的,“你好像很熟练。”
商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乎是笑,又不太像,“我处理伤口确实很熟练,因为我经常打架,不喜欢去医院,就自己来。”
林南雪怔了一下。
包扎完成后,商确再一次握住林南雪的脚,把他的脚轻轻地放在地上,“好了。”微微一顿,他点评了一句,“老师的脚,真好看。”
林南雪:“……”
他竟然觉得脸有些热。
因为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商确在把他的脚放下去之前,又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脚。
林南雪还想再问商确点别的问题,但是又感觉再问下去,可能别人还没怎样,他就先暴露了,于是按捺下来,没有再说话。
林南雪钢慢慢地扶着床站起身,商确又像之前一样,半抱半扶地把林南雪带了出去。
“您回家不?”到教学楼楼下,商确问林南雪,“这样也上不了课吧?”
其实林南雪今天下午就有一节试课,明天还有一节舞蹈公开课,这两节课学校的领导都会来看,为了更加确定新招来的舞蹈老师是个优秀的人才,试课和公开课都是必须的。
于是林南雪轻轻道:“我下午还有课,你扶我上去吧,我不下来了。”
商确看了林南雪一眼。
他没说话,把林南雪扶着上了楼。
林南雪回到自己的舞蹈教室,那里的碎玻璃渣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周世宸的工作效率很高,请来了工人正在里面飞快地补玻璃。
商确站在旁边,半晌,漆黑的目光落在林南雪的脚上,“您的脚这样,下午怎么上课?”
林南雪微微一笑,“只要不是骨折,都能跳。”顿了顿,“就算是骨折了,坐在轮椅上也能跳,舞蹈这种事情,没有不能,只有不想。”
商确没有说话。
林南雪急于摆脱商确,对他道:“你回去上课吧,今天谢谢你了。”
商确没说什么,退后了一步,似乎准备离开。然而,他在离开舞蹈室前,又回过头,丢下一句话,“我下午再来看您。”
林南雪:“……?”
他一下子坐在舞蹈室的椅子上,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第一天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把脚弄伤不说,还遇到了商纪年的儿子。
林南雪没有打算和商纪年的儿子有任何瓜葛、纠缠,但是商确似乎对他怀有某种目的,这种目的大概是……看透他了,所以想戳穿他?还是……只是单纯想接近?
林南雪实在不能确定。
但是他能确定的就是,商确会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
能远离,一定要远离。
林南雪也害怕自己的计划和目的一旦被商确知道,被打进医院icu的人可能就是自己。那个偏执的银发少年,只要一靠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极具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
林南雪在舞蹈教室里坐了一上午。
他看着自己脚上绑的纱布。
纱布绑的手法很好,干净又漂亮,甚至在打结的时候,商确还在他的脚背上打了个蝴蝶结。
林南雪又想起商确摩挲他的脚时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林南雪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摸过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当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是念着对面坐着的是商确,才没有发作。
被商确摩挲过的脚心,到现在似乎都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灼热。
林南雪扶额。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浓绿的树叶在随风轻轻摇曳,如油画般。
银发少年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中午十二点半,林南雪还待在舞蹈教室里,心中思考自己来津市私立高中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在舞蹈教室里放了一首钢琴曲,有些艰难地穿上舞蹈鞋,随后跟着音乐的节拍在教室里用足尖鞋轻轻地旋转、拉伸,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每次跳舞都能够帮助他放松神经,同时也有助于他思考。
跳完一首曲子,林南雪感觉心底舒畅些了,也没怎么觉得脚下疼痛。他轻飘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刚要坐下来换鞋,就瞥见玻璃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林南雪的心微微一沉。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思考片刻,还是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往外望去。
林南雪看见商确正蹲在玻璃窗下面。
两人对视后,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商确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半晌,他慢慢地站起身,似乎想找点别的话题来掩盖自己刚才突然蹲下的这个奇怪动作,单手插兜里,漆黑的视线望向别处,但却把手里的饭盒递了出去,问道:“老师,吃饭吗?”
商确:对,是我,我是足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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