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柏舟洗完澡出来，倚在落地窗前点了一支烟。
“王导，片场的监控能调吗？”
“是为了网上那个事吧。”
电话里的声音透出疲惫。
“……这件事不好办啊，监控不能让你调。”
从语气里就能听出对面此时正在焦头烂额。
烟雾缭绕在指尖，柏舟把烟掐灭。
【柏舟：小刘，把十一月二十号那天夜戏在片场的工作人员电话发我一份。】
消息刚发出，电话号码就紧随而来。
不得不说小刘的办事效率真的高。
这张名单上不仅有电话号码和名字，还有当天谁换了班。
很快他就在名单上锁定一个可疑人员。
“柏老师，你，你找我……”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beta，叫王浩，不高不低的个头，手指捏着袖口。
“坐吧。”
柏舟给他倒了杯水，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浩是剧组里最勤奋的一个工作人员，有好几次柏舟看见其他人找他代班，他都欣然接受。
向来低眉顺眼贯了的人，现在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见他坐这如此难熬，柏舟索性开门见山。
“我，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意外！”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你就知道是意外？”
王浩垂下脑袋，alpha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向他袭来。
“……我不能说。”
见事情是人为这件事已经败露，王浩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柏时泽吗？他让你怎么做的。”
柏舟只是想试探他一下，谁知对面的人听见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慌乱起来，杯子里的水洒了一手。
面前这个人是个老实的，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试探一两句就全盘托出。
柏舟给他递过去几张纸，王浩慌里慌张地擦干净水渍，“我，我先走了。”
是柏时泽的做事风格。
他一直被家里宠着，做事任性，向来不分天高地厚。
如今做个手脚都留下一堆破绽。
既然破洞百出，许南一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没替他自己解释，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会站在他这边吗？
难怪王导会说事情难办，看来他也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半关系着电视剧的投资，另一半关系着电视剧的名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
“许哥，为什么不让李姐联系公关部把这个视频放到网上？”
许南一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视频播了一半，他点击暂停。
“你回去吧。”
“哦。”
小莱一步三回头，心里面忿忿不平。
原来许南一往下掉并不是工作人员没有及时拉住，而是拉得那根绳被人调包了。
出意外时所有人都及时跑过去，可拉住的绳子却不是许南一身上那根。
小莱出去之后立马把柏时泽助理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怎么没关门？”
客厅里突然柏舟的声音，许南一把电脑合上走出来。
“想跟我说什么？”
他去冲了两杯咖啡，递过去一杯。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也没有偏袒柏时泽。”
许南一喝咖啡的动作一顿，随后低低地笑了。
“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他的嘴角挑着意味不明的笑，眼睛半眯着瞟过来，看起来慵懒又薄情。
电视机里还播放着八点档狗血剧，窗子里偶尔透过来的几声车鸣。
“跟我出去转转吧。”
许南一越过柏舟目光落在落地窗外。
“好。”
柏舟回去穿上外套，再拉开门时有一秒钟的愣神。
许南一穿的是他的那件风衣外套，站在他的门口。
“这么喜欢我这件衣服啊？”
柏舟露出了今天晚上以来的第一个笑，眉眼间尽是放松。
“是啊，不如柏老师把这件衣服送我？”
许南一眨眨眼靠过来，两人被彼此的信息素包围。
“我不会送你，但是可以借你。”
“那我会理解成你给了我一个找你的理由。”
许南一挑挑眉，满意地笑了笑。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只可惜圆月已过。
街道上有鸣笛声，有谈笑声，混杂一片。两个人沿着酒店附近的这条小道安安静静地走着，没有交流，没有对视，有的只是萦绕在鼻尖的信息素，还有敲击在耳膜上的脚步声。
“咔嚓”一声，许南一心血来潮地拿出手机拍下身前的两个影子。
刚要发微博，手腕就被柏舟扯住。
“现在发微博，还嫌被骂得少了？”
他掀起眼皮看见柏舟那张放大的脸此刻正蹙着眉，嘴角漫不经心地上扬，“柏舟，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完完整整地从那个人嘴里正式地叫出，柏舟感觉心被狠狠砸了一下。
他松开把手插进兜里，掩饰着那点不自在。
许南一没有理会他的制止，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发布成功。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像潮水一样袭来，许南一像浮木一样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大明星～不给我点个赞吗？”
许南一收起手机依旧眉眼弯弯，说话的语气好不正经。
闻言柏舟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手指悬浮在微博图标的上方，刚要按下去，手机被动息屏。
他侧脸看着多出来的一只手，听见那只手的主人轻声笑了。
“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啊！”
柏舟也无视他的动作，自顾自重新打开手机，给许南一的最新帖子点了个赞。
“被骂可不要怪我哦！”
“反正都正被骂着，多骂一句少骂一句有什么区别？”
现在，千千万万个浪头砸来，两人一同被潮水掩盖淹没。
正准备退出，忽然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引起了柏舟的注意。
【一一一啊：南一生日快乐，你永远是我心中的number one。】
“今天你生日？”
“嗯哼。”
许南一满不在乎地回应，“不过我不过生日。”
忽然又想到什么，他笑笑，“不过如果柏老师要送我什么礼物的话——”
“我觉得偶尔过一次也可以！”
“抱歉，我刚刚才知道。”
这个回答让许南一嘴角的笑消失，眉头微蹙。
“柏舟，你对谁都这么礼貌吗？”
被点名的人愣了愣，完全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听见他继续说：“别人的生日你有要记住的义务吗？为什么要抱歉？”
理解不了，一律归结于许南一的逻辑。
无缝衔接，柏舟好笑地想。
“为什么不过生日？”
柏舟抬眼瞧过来，眼里带着探究。
“生日是个必要的日子吗？那只不过是他们在平淡生活中给放松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许南一的声调懒洋洋的，直到前面没了路他才转过身。
柏舟站在他身侧，从光源处打下来的影子堪堪把他遮盖，只有那双眼睛看得清。
柏舟曾经分析过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它像小说里常写的三分玩味七分漫不经心，可是现在，好像混进去了一分落寞。
他还想再看清一些，忽然视线被身后的一个人吸引。
始料不及，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一桶液体从天而降。
柏舟的瞳孔微微放大，许南一在视线盲区，忽然被人扯着手腕反身拉进一个怀里。
“艹！”
液体哗哗啦啦地淋下来，许南一能清晰地听到柏舟此时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的声音贴着耳朵，仿佛要震碎他的耳膜。
许南一从柏舟怀里出来，看见他后背湿透，就连头发都没能逃过一劫。
这个总是出现在银幕上的众多粉丝的男神第一次这么狼狈。
“真他妈恶心！当初喜欢你真是我眼瞎！”
泼东西的人恶狠狠地瞪着许南一，脸上的表情疯狂又狰狞。
许南一没理会他，径直掏出手机拨打110。
见自己被无视，那人更加疯狂地凑上来，嘴里振振有词地呢喃：“南一，你为什么不看我！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的每个综艺我都看过，唱过的每首歌我也都记得——”
许南一走过去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踹倒，踩上他拎着桶的那只手腕。
“再他妈废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那人开始慌张起来，可被踩着的手腕生疼，仿佛骨头都要碎掉，挣脱不开。
三人去了警局，脱离黑暗有了灯光照明，许南一才看清柏舟被泼在身上的不是水，而是那种拍戏用的仿真血浆。
背后血红一片，头上的液体“滴滴答答”地顺着发丝流到脸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其实许南一身上也溅了些，只不过跟柏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水泼下来时，柏舟眼疾手快地把他圈进怀里，替他挡了这一劫。
“我发现你真是当好人当上瘾了，看来还需要多吃些脑花补补！”
相比较上次，许南一这次的语气很轻，他边说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先暂时物归原主一会儿吧！”
“不用。”
柏舟斜眼瞟了一下他里面的内衬，没伸手去接。
那人正在里面进行拷问，他们两个紧紧碍着坐在不大的长椅上。
有眼力见儿的小姑娘从里面拿出一件闲置外套和毛巾递给他们。
柏舟简单地擦了擦头发和脸，换下身上早已湿透的外套。
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好不舒服。
门没关，从外面吹进来一阵风，柏舟真正挺会到后背发凉是种什么感觉。
他往旁边偏了偏，许南一疑惑地转过头。
等到他去做笔录才知道，原来，柏舟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下所有的风。
外面的风那么冷，他身上还湿着，这么做不会冷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人嘴上总说讨厌，可哪次的意外都是他挡下，嘴硬心软的家伙！
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心头滋生，许南一也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总之，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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