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

“你听说了吗？咱们这次家长会只有刘耀文的家长没来！”

宋亚轩回到教室以后，就听到身边的男生在低声窃窃私语。

“对对对！而且我听说他爸爸好像进监狱了！”

新班级已经开学半个月，宋亚轩对新班级的同学都不怎么熟悉，倒是他们口中的这个刘耀文，他有些印象。经常放学后在操场打篮球，技术还不错。

而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轩哥来了？来一起听八卦啊！”

杜宇是宋亚轩高一时期的同桌，人也比较自来熟，看着宋亚轩朝这边倾斜的身体，就自顾自地把他也拉进了讨论。

“我还是听隔壁三班班长说的，说咱班班主任老马特意喊刘耀文过去说这个事。”杜宇特意配上夸张的表情，“什么罪会让人进监狱啊，不会是杀人放火吧！”

可能是没控制好情绪，说话声音大了一点，正好被刚进门的刘耀文听到。

“杀人，你再嘚瑟下一个就是你。”

刘耀文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原本乱糟糟的教室也因为这一句话，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在思考刘耀文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宋亚轩皱了皱眉头，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宁静，“下节课数学老师要辅导书，没有的去隔壁班借一下。”

而刘耀文回到座位上以后，就趴到课桌上准备睡个大觉。

其实他睡不着，毕竟刚刚才被当众议论。

如果能选择，谁不想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他无声地叹气，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知道自己父亲锒铛入狱的事情会被同学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

——

“给。”

淡淡的声音传到了刘耀文的耳朵里。

刘耀文没有动弹，直到那人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上课了。”

他这才睁眼，看到了站在自己课桌旁的宋亚轩，“有事？”

刘耀文对这个人的意见挺大的，说白了就是羡慕又嫉妒。

幻想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才，认为这种天生下来就白皙纯真的小孩肯定不懂这个世界的悲哀。

“下节课要用。”

宋亚轩说完这句话就走开了，转过身的时候才卸下了力气，但是还有些迷糊。

为什么我要把我的辅导书给他？

是因为我担心他听到那些不高兴？

还是因为关心他到底有没有伤心？

最后他用自己课代表的身份成功说服了自己。

而刘耀文则是看着眼前辅导书上工工整整的字体，支着脑袋一页一页地翻着。

“不愧是年纪第一…”

他不自觉的发出感叹，宋亚轩的笔记整整齐齐，还会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相关知识点。

但是最后他还是把辅导书放到了一边，拿出手机，确定录音之后就开始补觉。

没办法…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昨天兼职完回到家还被催债的堵在门口，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些人天已经亮了，满打满算就睡了两个小时。

宋亚轩趁着老师写板书的功夫偷偷朝后面看了一眼，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刘耀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帮助有点多余，还有满满的不理解。

这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像一只无所顾忌的小狼，在现代社会放肆的伸出自己的爪牙…

十几岁的少年，最渴望的就是挣开束缚寻找自己的自由，而这种渴望恰恰的宋亚轩最不可能拥有的，而他竟然有些羡慕坐在最后一排靠着清洁工具的刘耀文？

——

刘耀文一下子被惊醒，看了一眼时钟正好是放学前的五分钟。

宋亚轩回头看他的时候，刘耀文正眯着眼看黑板上留下的各科作业。

“好多...”他盘算着自己今天有没有空写作业，就看到宋亚轩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辅导书。”

刘耀文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宋亚轩的辅导书一直枕在他的胳膊下，从下午第一节课陪他到了傍晚最后一节课，在这期间对方都没来打扰他睡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辅导书递给宋亚轩，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

“不说谢谢？”

“我没看。”

宋亚轩看着抬头望向自己的刘耀文，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今天还打篮球吗？”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俩能听见，说出口之后宋亚轩就后悔了，搞得跟他们很熟悉一样。

刘耀文也明显很意外，瞳孔闪烁，“不打了，今天有点事...”随后又找补一句，“你也想打篮球？”

宋亚轩没说话，摇摇头赶紧跑开了。

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放学上学之分，学校放学之后也得去上补习班，哪有时间去打篮球呢？

宋亚轩所上的补习班是年级主任开的，只有年级前五十才有资格去参加，而年纪主任是他妈妈的好友，连逃课都没法逃。

他坐在前往补习班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夜景，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带上了耳机。

不想去…

年级主任是个更年期的老阿姨，上课的时候总是带着火气，而且教的都是竞赛的题目，和现在学的根本就搭不上边。

宋亚轩本人对竞赛完全不感兴趣，但是他父母都是科研人员，感觉所有人都认定了宋亚轩以后会走父母的老路，会继承他们的研究，所以年级主任也十分关注他的成绩。

——

“我们店的小刘人还是不错的，天天上到半夜还得写作业，就是家里啊...”刘耀文刚进大门就听到店长在跟其他员工说话，看到他来立马就转换成了微笑，“小刘来了？今天来这么早？”

刘耀文淡淡一笑，“今天没打篮球，想着能在休息室写会作业。”

他说着背着包走到员工休息室，刚想换衣服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请进。”他一转头看到是店长丁程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便当，“休息室的灯太暗了，去用餐区写吧，正好这份给你。”

“谢谢店长！”刘耀文很感激面前这个男生，虽然只比自己大几岁，但是已经创业成功小有成就，平时也对自己的员工关爱有加。

“我听说，你最近很困难...”丁程鑫思索了一下，“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我爸进去了。”刘耀文说的云淡风轻，说完之后接过便当，“不会给店里造成什么影响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程鑫想解释什么，但是刘耀文已经转身出了门，径直走向了微波炉，手里还拿着数学练习册。

其实刘耀文刚刚说的时候心里也有点打怵，虽然丁程鑫一直待他不薄，但是自己终归是杀人犯的儿子...

夕阳藏匿在夜幕之中，街边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空中滴落了零星小雨，刘耀文一边吃着便当，一边戴着耳机听今天上课的内容。

“听不进去...”

他总会想到今天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一头随时可以吃掉他们的野兽，下意识地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又想到了那个叫宋亚轩的男生，到现在都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朝自己伸出援手，是想要帮助自己？还是想近距离看自己的笑话？

本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刘耀文下意识地写满了“宋亚轩”的名字，在反应过来之后就赶紧撕掉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算了，永远都不可能是一路人，人家也只是尽了自己课代表的义务罢了。

刘耀文这么想着，就去换了工作服准备上班。

——

雨下得好大...

宋亚轩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身边的同学也都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个知识点。

怎么回家啊…

他单手撑着脑袋，思绪混乱…

莫名从心里排斥自己现在的生活...

家，学校，辅导班。三点一线，没有朋友，没有社交，没有乐趣。每天最“课外”的快乐就是在赶路的途中听两首歌。

那个叫刘耀文的现在应该在哪里打游戏？还是和朋友一起聚会？

真羡慕啊，他不用补课，甚至连作业都可以不用做。

“亚轩？这题做出来了吗？”

台上的主任边说边推了一下眼镜，示意宋亚轩不要走神。他也只能轻声说句“对不起”，然后低头看起了弯弯绕绕的题目。

今天淋雨回家吧，感冒了就不用上学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幼稚想法让他不由得心生一笑，心情稍微好了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宋亚轩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可能就算自己瘫痪在床都得被父母推着病床到学校好好听课，不错过一分一秒。

望着外面倾盆的大雨，他定睛看到了对面的便利店，想着买杯咖啡坐着看书等雨停，就顶着书包冒雨跑了过去。

“欢迎光临...”他刚推开便利店的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前台，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点尴尬。

“你好...”还是刘耀文打破了宁静，“给。”他伸手给宋亚轩递过去几张纸巾。

“谢谢，”宋亚轩放下书包，浑身湿透让他很不舒服，赶紧接过纸巾擦了擦，“你这是…在打工？”

刘耀文笑着点点头，“是的，你在对面上课？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年级主任搞得补习班，以前都直接回家了，没来过便利店。”宋亚轩说着就看到了刘耀文面前摊着的练习册，因为两人不熟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你们店里有雨伞吗？”

“有，我帮你拿个新的吧。”刘耀文转身去到了仓库，翻箱倒柜给宋亚轩找了一把刚到的新伞。

“轰隆！”

窗外雷声大作，雨势不降反增，整条街都像是浸泡在海洋里，路上的车也早已举步维艰。

“你家人来接你吗？”

宋亚轩摇摇头，父母都在外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本来想打个车回家的，现在这个架势也只能等雨小一点了。

“我在这避会儿雨可以吗？”

“可以，那边有休息区。”

“我要是买两杯咖啡，可以请员工陪我坐一会吗？”

刘耀文听完这句话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男生，“嗯？”

“现在外面雨下的这么大应该也没有客人，我看你在写作业，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宋亚轩笑着说，其实他心里对刘耀文一阵的好奇。

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晚在外面打工，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不喜欢学习却在上班的时候还在写作业。

刘耀文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喝什么？”

“一杯就普通咖啡就可以，你的那一杯你自己选吧。”说完宋亚轩就走向休息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不知道外面的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给。”刘耀文特意给宋亚轩拿了一块糖，“这么晚喝咖啡不会睡不着吗？”

“已经习惯了。”

他们俩并肩坐在靠窗边的桌子上，倒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刘耀文面前的练习册被他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演算步骤，也不知道答案到底是否正确。

“这道题公式不太对。”宋亚轩瞥了一眼，然后伸手指出了错误，“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了好几遍，你...”

他刚想说你上课是不是没有好好听讲，就想起来人家确实一直在睡觉，而且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点过了。

“上课睡觉了没听，听录音也只是一知半解，果然还是得偷偷录个视频。”刘耀文也没觉得宋亚轩的语气哪里不对，毕竟人家好心帮自己讲出错误。

“你...睡觉是因为要来打工吗？”

“算是吧...”

之后又是一阵的平静，只能听到便利店放的钢琴曲和屋外雷鸣暴雨。宋亚轩捧着手里的咖啡，“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没有，那个...”刘耀文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谢谢你，今天的练习册还有喝的。”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两人没再聊什么，刘耀文在宋亚轩的帮助下终于理解了今天新学的公式，题目做对之后雨也小了不少。

“那我先回家了，你几点下班？”宋亚轩在手机上打好了车，看着靠在门边的刘耀文问道。

“一点，那你路上小心。”

“好，明天见。”宋亚轩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出店门，上车之后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刘耀文，抱着胳膊正在跟他挥手。他也伸出手机，挥挥屏幕。

今天的天气很糟糕，但是心情却还不错。

宋亚轩这么想着，戴上了耳机。或许自己有点先入为主了，和其他人一样给刘耀文贴上了标签，以为他是一个很冷酷不好接近的人。实际接触下来感觉刘耀文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两样，都会因为做不出数学作业而苦恼，也会担心明天的英语默写…

或许世界上没什么非黑即白吧。

或许和他交个朋友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