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淮南一中门口,早到的都是苦逼高三生,托着俩大黑眼袋,比死了千年的鬼怨气都大。
尽管天天闻鸡起早,赵越还是习惯不了。
迷迷糊糊叼着包子往学校走,迎面看到一辆黑色林肯缓缓驶入停车区,赵越惊得包瞬间清醒,赶紧拍照发给死党:“溪哥,咱学校转来个豪门子——”
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弟”字生生咽下去,变成一声别扭的“溪哥”?
陶成溪黑着脸关上车门,拎上书包就要往学校跑,却被车里人叫住。
车窗摇下,探出一个端正冷峻的青年,拎着和身份不符卡通保温杯,拽着陶成溪的书包往里面塞。
目光扫到赵越,陶成溪像看到救命稻草,飞也似跑过来:“越子!”
眼看着要被扑个满怀,赵越慌忙躲开,双手护着胸口,眼神警惕的往林肯车上瞟:“别别,被你金主看见不合适!”
陶成溪的拥抱变成拳头,狠狠给他来了个爆头。
“开个玩笑嘛。”赵越吃痛的揉着脑袋:“刚刚那就是你说的后哥吧,长的挺帅。”
“又没我帅。”目送林肯远去,陶成溪把包里的保温杯扔给赵越。
赵越手忙脚乱的接住,看着上面的美羊羊,忍俊不禁:“真好看。”
“好看就归你。”陶成溪白他一眼,单手把背包拎到肩上,慢腾腾往操场走。
突然,他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坏笑着补了一句:“我哥亲手炖的,补脑子用,最适合你。”
赵越刚想拧开杯子,听到这话,立刻把杯子塞进包里:“陶成溪你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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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个怨种校长的规定,高三生跑早操前要排队背十分钟单词,美名其曰醒脑子。
陶成溪认为自己年轻气盛,头脑清醒,不需要这种假把式,因此早操一向翘掉。
要不是江知恒提前查了他们学校上课时间,执意要送他上学,他现在应该呆在温暖的被窝,而不是寒风阵阵的操场。
班里按照身高从低到高排列,陶成溪站在最后一排,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背着应付老师的“abandon”。
等到班主任查完人数,陶成溪用胳膊肘撞撞旁边的赵越:“动?”
站在外排的赵越仗着身高优势,确认各大班主任在升旗台汇合完毕,回头冲陶成溪吹了个口哨。
两个人迅速弯腰绕后,靠着人墙往操场边沿移动。
“成功抵达全操场最矮墙头!”赵越支着膝盖,摆平后背:“溪哥,上!”
陶成溪迅速踩着他的后背上爬,跨坐在墙头。
刚想伸手拉人,就被一阵强光晃得睁不开眼。
昏暗的操场刹那间亮如白昼,赵越猛地拍了下脑瓜:“该死,我忘了操场前两天装大灯了!”
“哪班的同学,快从墙头下来!”升旗台上的校长拿着喇叭吆喝着。
“走!”陶成溪拽着赵越就把他往墙头上拉。
双脚慌乱瞪着墙皮,赵越用尽所有手段,半个身子蹭上墙头。
校长也急了,中气十足的喊着:“赶紧下来!你们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要自暴自弃!”
话音刚落,两个少年当着他的面翻过了围墙。
校长气急败坏的把矛头转向身后的班主任:“哪个班的出来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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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小胡同,缠绕的电线挂在店门口,霓虹门牌上闪烁着“欣欣网咖”,头一个“欣”还掉了个“斤”。
陶成溪拐进门牌旁的楼梯口,迎面而来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裹在剪裁精良的西装裤里,随着下楼的姿势,轮廓线清晰可见。
再往上是一张端正冷峻的脸,低着头,眉头轻蹙,薄唇轻启,裹着凉意:“两个选择,我打电话告诉陶阿姨,或者你自己回去?”
江知恒竟然没走,还跟踪他来了网吧。
陶成溪虎躯一震,抓着扶手,扯出一抹笑:“哥,我能都不选吗?”
他慢蹭蹭的往后退,等和江知恒拉开距离,迅速往楼下跑。
跑的太急,没注意身后的赵越,两个人猝然撞在一起,滚肉丸般向楼下倒。
“陶成溪!”
江知恒伸出手时,陶成溪根本没犹豫,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三个人一块儿往下倒去。
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陶成溪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有多疼,而是他哥好瘦。
手腕就那么细一点儿,感觉稍微一用力就要捏碎。
抬头时,江知恒的脸近在咫尺,能清楚的看到密而纤长的睫毛,和黑沉沉的、映着陶成溪身影的双眼。
很美。
陶成溪心尖一颤,慌忙将他推开,耳尖不觉泛起红晕。
赵越挣扎着站起来:“陶成溪你跑……”
看到同样刚站起来的江知恒,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惊恐的看向陶成溪。
接收他求救的信号,陶成溪无奈的摇摇头,“我说你不好好上课,非要上网干什么?”
赵越:“?”
陶成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拿出班主任的架势,背着手指指点点:“赵同学,都高三了,能不能别让我替班主任来网吧抓你回去上课?”
赵越:“??”敢情不是你先下的指挥?
陶成溪叹了口气,默默伸出两根手指:“摊上你这样的同桌,也是我这种好学生倒霉,但谁让我尊师爱友呢,乖,别让我操心,咱们赶紧回去上早自习吧!”
赵越看看那意味着两百块钱的两根手指,又看看江知恒,咬咬牙,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对,是我,成溪后哥别误会,就是我要上网,和陶成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江知恒默默系上迸开的袖口,没什么表情的帮陶成溪捡起书包。
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陶成溪当即就后悔了,江知恒看上去这么有心机,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这么拙劣的谎言?
“嗯。”拍掉书包上的灰,江知恒撩起眼皮:“辛苦了,回去上课吧,我会给你们班主任解释。”
陶成溪:“?”他玩什么花招?他总不可能是真单纯吧?
“还有。”
果然……
江知恒从口袋掏出一盒薄荷糖,塞进陶书包,递给陶成溪:“戒烟吧,吸烟有害。”
陶成溪:“……”
小熊图案的糖,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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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江知恒把他送学校后,专门找了趟班主任帮他撇清关系。
虽然班主任对陶成溪作风存疑,但江知恒说的太一本正经,搞得好像是班主任冤枉了陶成溪。
“成溪很乖,也很听话,这件事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我为他作保证。”
江知恒说完这句话,班主任彻底哑口无言,放过了陶成溪,罚赵越写两千字检讨书。
赵越心里苦,“有这样的哥哥真是福气。”
陶成溪嗤之以鼻:“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要!”
陶成溪一顿,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甩在桌子上:“想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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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恒
陶成溪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大课间往书桌里摸烟盒,摸到一个一个铁盒,想到这是江知恒送他的戒烟糖,吸烟解闷的想法荡然无存。
他用胳膊肘撞撞一旁正在睡觉的赵越:“起来。”
赵越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秃头来了?”
秃头是赵越给班主任起的外号。
“没。”陶成溪伸出手:“还我。”
“啥?”赵越撺紧口袋里的二百块钱:“不可能!这是我给你打掩护的费用,你别翻脸不认人!”
把陶成溪惹烦了,直接伸手把赵越的书包拽了过来,掏出保温杯,三下五除二拧开,喷香浓郁的核桃气息扑面而来。
早上的时候赵越嫌保温杯质量好,太烫没喝,现在反而温度刚刚好。
陶成溪一饮而尽,一旁的赵越看懵了:“溪哥,你饥不择食了?”
把杯盖拧好,小心翼翼放在桌兜,陶成溪送赵越一个白眼:“滚。”
赵越用鼻子喷了口气:“不是,你早上挺嫌弃,现在倒当宝贝了?啧啧,男人心,海底针。”
陶成溪:“……”
他是在琢磨不明白江知恒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也不想轻易相信江知恒是个好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陶女士这次没嫁错。
上一次的婚姻已经够失败,那个男人刚开始也好的不像话,后来害的母子俩痛不欲生,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来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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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成溪的成绩一直处于中上游,下午的时候月考卷子发下来,班主任找他谈话。
大致意思就是他进步很大,人很聪明,就是偏科太严重。
要是努力努力,年纪前五十不是问题。
回到班里的时候赵越正一脸凝重的看着桌面。
陶成溪以为他在为检讨书发愁,走近了才看到桌子上放的是数学卷子。
“丧啥呢,你考的也不少啊。”陶成溪扫一眼卷面上的一百四,认真道:“差道大题就满分了。”
赵越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从卷子地下又抽出一张卷子,上面画着通红的九:“你的卷子,陶成溪,你是叛徒,竟然背着我偷偷当卷王!”
看清卷子上的名字,陶成溪无奈耸肩:“很难向你解释这是天赋。”
“那你这个九是什么意思?”赵越把两张卷子都陶成溪桌子上:“天赋全点数学,英语欠费了是吧?”
陶成溪果断把“九”卷成一团,隔空投送到后排垃圾桶:“中国人学什么洋文!”
“对!”
嘈杂的班级一瞬间安静下来。
脆亮的掌声从前门传到倒数第一排,陶成溪一顿,身体绷直,目光警惕的看向来者。
那人染着一头叛逆黄毛,校服系在腰上,露出里面印着金色虎纹的背心,正张扬的搂着一个满脸青痕的胖子,扯着嗓门喊:“说说,上次谁打得你?”
那胖子在黄毛臂弯里夹的喘不过气,抬起手,颤颤巍巍指向陶成溪的方向。
“哦吼。”黄毛把胖子扔到一边。
“砰”一声,胖子摔在门上,不敢惨叫,捂着嘴跑了。
黄毛吊儿郎当走到陶成溪跟前,一脚踹翻书桌。
课本洒落一地,前排同学吓得尖叫逃窜。
陶成溪不动声色坐在凳子上,抬起眼皮,声音散漫:“捡起来。”
黄毛冷笑一声,慢悠悠捡起一本书,扔在陶成溪身上:“放学缺斤网咖胡同,把你打我兄弟的这事解决。”
赵越拍桌而起,刚站一半就被黄毛摁了回去:“越子,看在往日交情,我劝你今天别来,要见血。”
上课铃声响起,黄毛拍了拍赵越肩膀,扬长而去。
前排的两个女生心惊胆战回来,和赵越一起帮陶成溪把书桌收拾好。
“这个……”女生小心把粉色保温杯放在陶成溪桌子上:“好像摔坏了。”
美羊羊脸上被摔出一个大坑,笑容也变得扭曲。
陶成溪咬咬后槽牙,冲女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没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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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陶成溪捞起书包就往外冲,要不是赵越拉的快,眼看他就要飞出去。
“溪哥,别去,他们这次来真的!”
陶成溪甩开他:“我打的人,我去解决,你别跟着。”
赵越咬咬牙,“不行,要去一起去。”
“你先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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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和陶成溪一直不对头,打架只是时间问题,胖子的事就是个导火索,陶成溪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只是没想到黄毛这次竟然如此不讲武德,专门叫来了隔壁体校的兄弟来围殴。
那群虎背熊腰的体校生往那一站,压人一头的气势扑面而来。
陶成溪活络手脚,把书包扔在一旁。
黄毛吹了声口哨:“呦,一个人?”
陶成溪挑眉:“一个人就够了。”
黄毛笑得快厥过去:“小心被打哭呦!”
欣欣网吧门口是约架圣地,这事常见,来往的同学都自觉视若无睹。
陶成溪没废话,一拳砸在黄毛鼻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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