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溪脸色煞白,浑身紧绷,僵硬的回了头。
江知恒是跑过来的,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衬衫领口翻起,整齐的头发被风吹散。
闻到血腥味,江知恒心中骇然,掏手机的胳膊都在颤抖,极力稳住方寸,才勉强按下报警号码。
“不能!”陶成溪猛地抢过他的手机,鲜血蹭在马鬃材质的西装上,浸了暗沉一片。
江知恒收回手机,克制着愠怒道:“好。”
陶凯料到陶成溪不敢报警,笑得更加猖獗:“学聪明了嘛陶成溪,你要是敢报警,我就直接冲到陶素琴面前,让她不得安生!”
这般失态被江知恒看到,陶成溪磨着后槽牙,羞愧的无地自容,他只想赶紧走:“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
“十万。”江知恒护在陶成溪身前,从钱包里掏出支票,草草签完,扔到陶凯脚下:“别再出现。”
薄荷香萦绕在陶成溪周身,将他包裹的无比安心。
陶凯捡起支票,确认上面的章印:“不够啊。”
江知恒冷着脸,周身气压极低:“敲诈勒索三年起判,吃官司和拿钱滚,你选哪个?”
陶凯犹豫半晌,悻悻后退:“我麻溜滚。”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后,陶成溪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陶成溪。”
古井寒泉般冷淡的声音传来。
陶成溪看着鞋尖,不肯回应。
他真是难堪极了,这幅狼狈模样出现,江知恒肯定对他很失望。
“对不起。”江知恒的身影缓缓笼罩过来,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
陶成溪一愣,呼吸都停滞了。
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后颈,轻轻抚摸着:“上次不该误会你不乖,我以为你脖子上的伤口是和人打架。”
陶成溪没被这么亲近过,舌头打了结:“我都不知道你上次误会了……”
顿了顿,他手足无措推开江知恒,脸红到脖子根:“我没不乖。”
说完觉得奇怪,又胡乱的找补:“我乖得很……”
“知道了。”江知恒笑了起来。
眉眼都是弯的,他是标准的丹凤眼,笑起来时眼波流转,摄人心魄,眼角小痣也像活了起来,微微泛着红。
媚眼如丝,狐狸一般。
凉风吹过,扫过身上伤口,陶成溪后知后觉疼了起来:“哥哥,能别告诉我妈吗?”
江知恒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嗯。”
上车后,陶成溪问司机要了包湿巾,帮江知恒擦干净西装上的血迹。
衣服一看就相当名贵,血迹干涸后很难清洗,处理不好就直接报废了,陶成溪后悔鲁莽的碰了上去,“抱歉。”
江知恒推开他的手:“没事。”
陶成溪察觉到他的不悦,老实坐正:“哥哥,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江知恒支着车窗,露出疲态:“赵越打电话说你把他支开,只身去见陶凯,他觉得你会有危险,让我赶紧过去。”
陶成溪抿紧唇,一言不发。
今天下课碰见陶凯后,他想尽办法把赵越骗回了家,没想到这小子扭头就把他卖了。
比起和陶凯打成一团,陶成溪更不想狼狈样被江知恒撞见。
“赵越是值得深交的朋友。”江知恒像是读到了陶成溪心声,慢条斯理道:“不用回避他,还有我,遇见困难时,我希望你能向我寻求帮助。”
陶成溪低下头:“我知道了。”
没有回应。
陶成溪扭头看去,人已经依着车窗睡着了,呼吸轻稳绵长,无所顾忌的放松着。
陶成溪心头一颤,手不自觉触碰在江知恒脸上,软软的。
在医院简单包扎过后,两个人就回了家。
江知恒缺席公司聚会,发信息让宋远找理由帮他理搪塞。
平时宋远基本消息秒回,这次却将近半小时没有回复,江知恒担心他没有收到,打电话确认。
宋远走出噪杂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老板,你不回来了?”
江知恒回头看了一眼在书桌前作业的陶成溪:“嗯,信息看到没?”
宋远喝了点酒,嗓音沙哑:“看到了,你不用解释,员工不敢打探你的私生活。”
这样的劝说逾越了,江知恒巧妙的绕过话题:“嗯,确认一下明天的工作行程,早点休息。”
宋远也很快意识到自己醉意上头,说话失了分寸,公事公办的交代了明天安排后,便仓促挂断电话。
“哥哥。”
陶成溪拿出一张的试卷:“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江知恒点点头,接过卷子,入目是一个硕大的红色阿拉伯数字“9”。
再往下,是密密麻麻的英语,和不计其数的叉号。
江知恒眉心一跳,问:“哪里不会?”
陶成溪诚实回答:“哪哪都不会。”
江知恒有耐心,他从笔筒抽出一支钢笔,放下卷子,打算给陶成溪一一讲解:“你现在英语基础很差。”
陶成溪抬起头:“但我态度很认真的,哥哥,你不会和我老师一样放弃我吧?”
他是狗狗眼,瞳仁漆黑深邃,眼尾下垂,看人的时候亮晶晶,连言语都变得恳切起来。
江知恒被看得语气都温柔下来:“不会,只要你肯学。”
陶成溪眨眨眼:“哥哥你真好,不像我们老师,只会凶我。”
江知恒解释:“我只能培养你的语感,辅导你学习,英语老师教的更系统,更适合你的应试教育。”
陶成溪本意是把江知恒夸开心,没想到这木头根本听不明白,他只能直白的说:“我只想跟着你学。”
江知恒微微皱眉,“这样不……”
“我喜欢长的帅的教我,这样我比较听的进去。”陶成溪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江知恒一时语塞,也不可置否。
他从不是帅而不自知的人,这幅皮囊纵使在生意场上,也能让他多吃不少红利,如果能用这样貌帮助陶成溪学习进步,也再好不过。
“嗯,明天我会给你制定一份计划表,争取在三模的时候把成绩提高到九十。”
陶成溪笑容滞在脸上,似乎没听清:“九十?你知道三模还有一个半月吗?”
“知道。”江知恒说:“九十只是及格线,不难。”
陶成溪内心在咆哮,那是对你不难啊,像他这种毫无语言天赋的,背单词就像是在便秘,一个半月提升八十一分,比唐僧取经都难,可谓天方夜谭。
江知恒过于有信心,陶成溪也不好泼冷水,硬着头皮笑了笑:“加油吧。”
他要报考的医科大对英语有要求,七十分打底,原本他想着临阵磨磨枪,考不上就退而求其次选其他学校。
但陶素琴对他期许太大了,让他不得不跟着压力大起来。
第二天江知恒就把打印出来的计划表贴在客厅。
“重点两千五百个单词,每天六十个。”
他还特意找人定做了词汇卡,一卡就是一天的单词量,整整一箱放在陶成溪房间,看着都吓人。
陶成溪忽视了江知恒想让他进步的决心,试图求饶:“好哥哥,六十个太多了,我记不住。”
江知恒完全不理会:“你可以的,晚上下班我会抽查,全部背会,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比起激将法,陶成溪更吃这种阶段性奖励,他无奈点头:“什么都可以?”
江知恒说:“什么都可以。”
刚开始背起来非常吃力,陶成溪凌晨五点爬起来,艰难跟跑了他最讨厌的早操,下课期间也拿着单词卡苦背,却一点儿成效都没有。
发个呆的时间,背好的单词就从脑海溜出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午休过后,所有单词忘得干干净净。
赵越对此深表同情:“兄弟,我理解你,我背单词也是这样,所以干脆不背。”
陶成溪把单词卡装进书包,掏出耳机,带上帽子趴在桌子上。
赵越幸灾乐祸:“这就对了,时间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陶成溪把手机里的单词APP打开,一遍遍播放。
赵越:“……不是兄弟,江知恒给你下蛊了让你这么拼?”
陶成溪白了他一眼:“闭嘴,别影响我学习。”
赵越瞪大眼睛:“你变了!”
陶成溪拽下一只耳机:“怎么,变得更优秀了你嫉妒啊?”
赵越说不过他,气笑了:“我嫉妒死了,你别一个人努力,也带带我呗。”
陶成溪捂紧书包:“不,你学习已经没救了,等着继承你爸拖拉机生意就行。”
赵越亲爹是淮南的汽修大户,家里只想让他混个学历,他本人也知道家里对他没指望,学习没多认真。
但陶成溪一努力,没人和他一起摆烂了,他的危机感就来了。
“总不能修一辈子拖拉机。”赵越拍拍胸脯:“我可是有志向的男人!”
陶成溪送他一个白眼,以表尊重。
临近放学,陶成溪勉强背下了所有单词。
回家时他专门挑了人少的小路,一路上战战兢兢,生怕出现一点儿变故,让他一天努力毁于一旦。
满心期待的回到家,江知恒却不在。
陶成溪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坐在沙发上没忍住,跟江知恒打了个电话。
那边四周安静,似乎在写字,钢笔沙沙摩擦纸面,听的人心痒痒.
“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知恒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钢笔:“现在。”
陶成溪翻了个身:“我背完了。”
江知恒捞起靠背上的西装外套:“哦?现在可以抽查吗?”
陶成溪说:“尽管来。”
江知恒关上总电源:“陪伴。”
“company。”
走到公司楼下,道路车水马龙,落日高悬于道路尽头,余晖铺满两岸高楼。
世界璀璨辉煌,耳边呼吸轻浅。
江知恒问:“日落。”
陶成溪坐直身子,思怵片刻:“setting sun?”
江知恒嗓音低沉,带着笑意:“错了,是sunset。”
“You are as warm as the sunset glow。”
陶成溪拧着眉头尝试翻译:“你温暖的像日落的光?”
江知恒声音更轻,“你与晚霞同样温暖。”
陶成溪这才听出来江知恒在夸他,怔愣片刻,脸红到冒烟。
他喝了口水,缓解口腔干燥:“今天抽查失败了,我能提前说明天的要求吗?”
江知恒:“可以。”
陶成溪眼睛亮起:“我想亲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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