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一博一眨不眨地盯着肖战，满脑子都是这人睫毛真长，眼睛真好看。
除此之外，他几乎无法思考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混合碎片般的画面将王一博的大脑搅了个晕头转向，脑内的物事都像是裹上了米浆，黏黏糊糊地挤在一起。
一时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味。
“唰——”一声轻响从后面传过来。
王一博猛然惊醒，转头看向身后。
肖战刚才就着那个姿势，将他身后的遮阳帘给拉上了。
王一博瞬间懂了肖战刚才没说完的那下半句是什么。
“有遮阳帘。”肖战撑着座椅起身，坐回了座位上，从上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王一博：“哦……我没注意。”
他磨磨蹭蹭地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心烦意燥地将熊随手塞到了旁边的座椅上。
王一博张口想解释什么，但是看肖战神色如常地看向窗外，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解释什么呢？
你心烦意乱，别人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一博木着脸下了摩天轮，心头百味杂陈，瞬间觉得会不会被楚峋他们看到都无所谓了。反正肖战也不会在意，顶多就是烂摊子难收拾了点。
王一博走在肖战身后，不多不少，也是两步的距离。看着那人挺直的背影和如平日一样沉稳的步伐，他突然有些牙根痒痒，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蹿上心头。
“肖战！”王一博将熊抛了过去。
肖战转身接过了熊，薄唇轻抿，不动声色地抓紧了那只熊：“怎么了？”
王一博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肖战的肩膀，原本想下手重点，却在触碰到之时，放缓了下来。他一脸挑衅地指着旁边的鬼屋：“那个还没去过，去吗？”
肖战：“你不是怕？”
王一博撇了撇嘴，眉头一挑：“谁怕！”
进到鬼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只盏烘托恐怖气氛的小灯，能勉强照亮前面的路。
王一博抬脚时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他撩起桌布，一双渗血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他，还发着凄惨的声音：“救命……”
王一博心跳都停了一瞬，哆嗦着手故作镇定地撤回手：“抱歉，打扰了。”
桌布随着重力搭了下去，盖在了那人的脸上，将那人的气都堵了半截。
这种鬼屋是回绕式的，路很窄，只能容两个人通过。原本这种鬼屋是针对情侣开设的，方便女生被吓到的时候，可以抱住身边的人。
现在两个男生一起过，只能肩膀擦着肩膀，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若有若无地渗入到自己的皮肤里，让王一博突然有点后悔，苦不堪言。
原本进来这里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顺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毕竟这种泛着丝丝缕缕寒气的地方最适合冷静了，连空调都开得比别的地方低。
但是现在时不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声音、突然抓住他肩膀或脚踝的手、隔着墙壁都能听到的高低起伏的尖叫声，听得王一博头皮发麻，浑身冰冷，竟生出了几分躁意。
似乎从这一路开始到现在，他向来心大难以记住烦恼的状态都被稀里糊涂地扰乱了。
而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个人。
可是这个罪魁祸首不光是自己的竹马、邻居，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现在和自己一起在鬼屋里呆着，因为奇怪的磁场时不时产生奇怪的接触。
肖战略微蹙眉，忍着隔壁传来的刺耳尖叫声，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拉拉链的清晰声音。下一秒，裹了一半的僵尸跳到了他俩面前，张牙舞爪。
肖战下意识地侧身挡在了王一博面前，接着就看到僵尸裹了半截儿的布条抖了抖，一声尖锐的“啊”从僵尸的喉咙口冒了出来。
像是受到了惊吓，还带着些残存的哭腔就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将一旁摆设的桌椅板凳都撞翻了不少，叮铃哐啷的声音刺激得肖战眉头拧起。
身旁传来一声清晰的扑哧笑声。
肖战侧过脸，看清了身旁的人后，眉心抽了抽：“你……”
王一博将外套扯到了头顶，脑袋锁在了衣服里，然后将拉链拉到顶部，在阴暗处看或者远处看，都像是个没有头的人。
王一博听到肖战的身心，莫名地觉得心安，作恶欲更是从心底涌了上来：“你什么你？是不是又想问我为什么不害怕？我都说了我不怕的！”
他摸索着抓住了旁边肖战的胳膊：“让我抓一下，我现在看不到路了。”
“……”肖战眸光动了动，最后还是不发一言，任由王一博紧紧地抓着他。
大概是肢体接触多了几分安全感，又或许是肖战没有驳回他的请求，王一博竟生出了几分有恃无恐的心思。
在吓走了第三个工作人员后，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和桌椅碰撞声，王一博轻声道：“问你个问题。”
肖战淡淡地“嗯”了一声。
王一博半是开玩笑道：“你是不是从小就很讨厌我？”
感觉到抓住的手臂原本随着走路轻微晃动的趋势停了下来，四周空气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没等到回复的王一博笑着了然地给自己挽尊：“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他哈哈笑道：“我从小就是这个性格，难为你忍我这么久。”
王一博笑着笑着，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声音越来越低。他抿了抿唇，又道：“其实吧，我还真不讨厌你，我……”
“不是。”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王一博啊了一声，也没等到下一句。
王一博张唇犹豫了片刻，半天挤出来一句：“哦。”
明明也不是一句多好听的话，却让他心田里漫山遍野地开满了花。裹了糖丝的馅，将略微发痒的心口都绕上了几丝蜜意。
王一博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出汗，稍微离开肖战的胳膊，就会有丝丝缕缕的凉意卷上手侧，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种不要撤回手的借口。
他突然很想触摸肖战修长白皙的手，最好指尖缠绕，密不可分。
王一博犹豫着想要往下摸索到那只手，像是飞蛾本能地寻找灼烧自己的热源。
大抵是做贼心虚，有些不能说的小心思，就在快要触碰到之时，被隔壁传来的惊叫声震得手一抖，慌乱地将手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装作无事发生过。
王一博鼻尖都渗出了汗，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紧张的。
感觉到身侧的人停了下来，他喉口发干，担心被人撞破了小心思，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要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发出支支吾吾的细碎音节。
清晰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
黑暗从眼前撤去，蜜金色的光线揉着落日的余晖，细细密密地洒在他汗湿的脸上，将他因为一时玩心大发而闷得有些泛红的脸都照亮了些。
王一博半眯着眼，一时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依稀间只能看见沾着细碎光点的纤长睫羽和专注到让人心口颤抖的双眼。
眼前的画面随着动作一点点地被展开，像是一个蜿蜒而下的画卷。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抿紧的唇线，干净的领口……和抬起触碰自己额发的明晰指节。
肖战将他汗湿的额发撩去一旁，声音格外温雅轻柔：“我们出来了。”
王一博晕头转向地扶着墙颤巍巍地往前走，走三步退两步，最后一屁股坐在路边，长叹一口气，不想动弹了。
他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刚才那一秒心跳过载。
脑子里如果装满了灯泡和蹬踩发电机，那一瞬间估计亮起了足以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亮度。然后是一串劈啦啪啦的鞭炮声，伴随着路边地摊儿童玩具吱吱呀呀如同卡了磁带一般的难听又欢乐的音乐，一串由彩灯组成的字倏地亮起。
【你喜欢你的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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