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现在是晚上10点。

　　李长言刚参加完谢师宴，被学生敬了许多酒，但是李长言哪怕喝了很多酒，面上也丝毫看不出异常。

　　导致学生们都没看出来李长言是醉了还是没醉，一时拿捏不准。

　　其实李长言已经醉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了。

　　有学生自告奋勇：“教授，我送你吧。”

　　李长言摇了摇头，拒绝了学生送自己回家的好意：“不用。”

　　说完，李长言就走出了包厢，夜间的风有些凉，慢慢吹回了李长言的一些理智。

　　快暑假了，江野也应该快来了。

　　李长言闭着眼，想着上一次和江野见面还是在去年暑假，听说少年都是一年一个模样，每一年都在成长的路上，也不知道现在的江野，有没有长高。

　　想到此，李长言拿出了手机，刚准备打个车，路边就停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探头看着李长言：“介意拼车不？”

　　李长言此刻已经醉了，思维有些跟不上节拍，只是寻思着这车可真快啊，还没打就来了，于是李长言犹豫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李长言打开后座车门后，这才发现后座已经坐了一个少年。

　　李长言反应了半拍：“抱歉，我坐副驾驶。”

　　李长言刚准备关车门，少年回了句：“副驾驶我放了东西，还是坐后排吧。”

　　李长言被酒精迷茫了片刻，短暂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最后还是坐了进去。

　　进入车内后，李长言的肩膀和少年的肩膀短暂触碰了一下，少年身体似乎有些僵硬，连带着指尖微绻。

　　李长言礼貌性和少年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少年穿着青白棒球服，侧背黑色书包，戴着口罩，看不清长像，但是露出的双眼却细长，就这么毫不怯场的看着李长言。

　　司机二话不说打起了表，甚至还高兴的哼起了小曲子。

　　只是，李长言被少年盯的浑身不自在，他转头看着少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鼻尖嗅着李长言身上浓郁的酒味，眉梢微挑，问了句不相关的问题：“喝酒了？”

　　李长言蹙眉。

　　少年看着李长言思维一副跟不上节拍的样子，笑了笑，接着问：“喝醉了？”

　　李长言没忍住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少年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凑近李长言，贴着李长言的耳朵说道：“小哥哥，你不知道吗，一个人喝醉了在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出租车后座并没有开灯，少年上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窗户一闪而过的路灯偶尔照亮他的双眼。

　　路边的灯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一晃而过，李长言勉强的看见了他的神色，他的眼神很奇怪，落在自己身上时，炙热中带着些许晦涩不辨的情绪。

　　李长言看不懂，但是迎上少年那双晦涩的双眸，李长言竟然有一种身为猎物在黑暗中被猎手远远瞄准的危机感。

　　李长言处在半昏暗车座后本能的想要跑！

　　李长言眸光微颤，抬手想要打开车顶上的灯光，可就在手抬起的一刹那，少年伸手拉下了后排的挡板，随后整个人瞬间压了过来。

　　李长言完全没有意料到少年的动作，没有丝毫防备，只能被少年巨大的力气带着走，等李长言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两只手已经被少年紧紧的桎梏在车窗上，身体也倒在了座位上。

　　与此同时，李长言看见了少年手腕上戴着的一根粗糙编制红绳。

　　那是李长言空闲时亲手编的，随后这根红绳就被自己的弟弟江野当作宝贝一样戴着了。

　　李长言认出了少年，一时也忘记了挣扎，他道：“江野？”

　　江野是姐姐收养的孩子，只是姐姐只管收，不管养，而江野自从被收养回来，就一直是李长言养大的。

　　算起来，李长言就是江野的半个爹。

　　但是，李长言看着压着自己的江野，明显感觉不对。

　　这是他那个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甜甜的叫自己哥哥的孩子吗？？？？

　　 李长言叫出江野的名字后，江野就低低的笑出了声：“哥哥，是我。”

　　两人身体几乎紧贴在一块，心跳之间的距离愈加接近，李长言甚至感受到了江野剧烈跳动的心脏。

　　李长言薄怒：“江野，你在做什么？”

　　江野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李长言，并没有回应李长言的话，视线落在李长言鼻尖之下：“小哥哥，你看起来好好亲呀～”

　　闻言，李长言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支离破碎。

　　江野趁着李长言怔愣的时候，俯身而下，紧贴着李长言的耳朵，引导着李长言胡思乱想：“小哥哥，我可以亲吗？”

　　闻言，李长言本能的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江野的力气太大了，再也不是自己一只手就能拿捏的小孩儿了。

　　就在李长言挣扎的时候，突然感觉一片温暖，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那一瞬间，李长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四肢都是僵硬的，只有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那一刻，李长言原本被酒精迷离的意识，瞬间清醒了。

　　少年的吻是温和的，一触即分，却带着温度，还有疯狂跳动的心脏，看得出少年也并不冷静，甚至也在克制。

　　江野微微抬头，和李长言的嘴唇拉开了一丝距离，却并没有离开，说话的时候，嘴唇还是能碰到李长言的嘴唇。

　　江野笑着问道：“小哥哥，酒醒了吗？如果没醒的话，我可以，帮小哥哥在清醒一下。”

　　闻言，李长言剧烈的喘息着，意识有些偏离正轨，一时之间没有回应。

　　江野没得到李长言的回应，也丝毫不恼，而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甚至还教育起李长言来了：“小哥哥，这就是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的下场，不过幸好——”

　　江野低声调侃着笑道：“我是个好人，我要是个坏人，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甚至还反问：“哥哥认为呢？”

　　李长言：“……”

　　酒精麻痹了李长言的思维，但是却督促着李长言不受控制的回想着刚刚那个一触即分，克制的吻。

　　江野看着李长言一副茫然的模样，江野松开了桎梏着李长言的手，将扶着李长言的腰将李长言扶了起来，随后伸手打开了车顶的灯光。

　　突然亮起的灯光照的李长言彷佛活在梦里。

　　这时，挡板也打开了，司机好奇的从后视镜打量了他们几眼，表情有些犹豫：“那个，我刚刚好像……”

　　好像看见你两叠一块了。

　　当然，这话，司机可不敢说，一是因为担心打扰到人家小情侣的兴致，二是因为他也是看过不少小情侣忍不住，在他的车上就那个什么起来的。

　　司机只是担心他的车，于是司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咳咳，那个，提醒一下，洗车费200。”

　　江野此刻已经抬手摘下了口罩和卫衣帽，露出了那张上街一次能被要十几次微信的脸和那双狭长的双眼。

　　江野自然能听懂司机的潜台词，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回司机：“当然。”

　　司机得到了江野的保证，做了个“OK”的手势，似乎在说，二位随意，当我不存在一般。

　　两人说的话稀奇古怪，彷佛在打哑谜，对于单身二十多年的李长言来说，真的听不懂。

　　回完司机的话后，江野对着李长言笑着，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哥哥，今天COS的是久别重逢，哥哥喜欢吗？”

　　李长言看着江野长开的脸，微微出神，他知道江野长的很好看，但是那个时候的江野并没有长开，脸上也带着婴儿肥，但是此刻婴儿肥已经褪去，已经棱角分明，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特征。

　　李长言唇上似乎还带着江野的体温，他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也不敢问刚刚那一吻是为什么。

　　李长言捏了捏生疼的眉心，试图转移话题来遗忘那一个吻：“什么时候来的？”

　　闻言，江野勾唇一笑，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在等哥哥，哥哥信吗？”

　　李长言：“？”

　　当然不信。

　　但是李长言还是配合道：“等我做什么？”

　　江野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道：“等哥哥出来，我准备拿个麻袋，把哥哥套回家呀～”

　　李长言：“……”

　　说完，江野凑到李长言耳边：“我买什么颜色的、什么牌子的麻袋，哥哥愿意跟我走呀？”

　　正在开车的司机听了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了李长言一个“你们年轻人真会玩的”眼神。

　　李长言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李长言闭眼又倏然睁开睁开，忍一步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于是李长言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一个脑瓜嘣子敲在了江野的头上。

　　吃疼的江野双手捂着脑袋：“嘤嘤嘤，哥哥打我，疼～”

　　李长言又一次沉默了，他捏了捏更疼的眉心了：“好好说话。”

　　江野彷佛被人胁迫了一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乖的不得了，他擦了擦若虚有的眼泪：“好的哥哥。”

　　李长言：“……”

　　怎么开了灯之后的江野，和刚刚在黑暗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算什么？

　　江野察觉到李长言无奈又探究的的眼神，江野眼神委屈，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的看着李长言，他道：“怎么啦？哥哥？”

　　李长言：“……”

　　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了？

　　像做梦一样……

　　李长言坐正了姿势，不再看江野那个熊孩子。

　　李长言深呼了一口气，试图想要将刚刚那一个不经意的吻忘却，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余光时不时打量几眼江野。

　　可是江野彷佛没事人一样，将李长言晾在了一边，只是低着头玩手机，时不时嘴角弯一弯，也不知在笑什么。

　　过了良久，李长言剧烈跳动的心跳才渐渐在安静的环境中缓和了下来，酒也彻底醒了，意识也不迷糊了，甚至能追着江野打十条街。

　　但是危机感并没有解除。

　　　 这次的江野状态很奇怪。

　　从前的江野软糯糯的，眼神水灵灵的，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委屈巴巴的喊自己哥哥，萌的自己的心一塌糊涂。

　　但是现在的江野，李长言用上了自己快三十多年的识人经验，感觉，这次的江野，给人一种暗暗的攻击感。

　　甚至可以说是，危机感。

　　甚至带上逃不脱的宿命感。

　　这种感觉，对于李长言而言，很不妙。

　　就在这时，李长言收到了姐姐的消息：“长言，江野放假了，老规矩啊，人交给你了。”

　　李长言看着姐姐的消息，都快把眉心掐红了。

　　这就意味着，江野这个暑假，都需要待在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