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是你又如何,一个人的约定,最终还是一个人收场。”
江野声音低沉,垂眸望着李长言的眼中带着祈求:“我不想要你当我哥哥了……可以吗?”
闻言,李长言悄然收回了视线,这一刻,他感激路灯,因为它的存在,让李长言逆光,看不清江野的神情。
这是好事。
李长言并没有回应江野的这句话,如同刚刚没有回应盛夏的这句话一般。
李长言只是侧头摸了摸鹦鹉的脑袋,低声道:“回家吧。”
江野没有跟上来,李长言知道,但是李长言不会回头。
小鹦鹉察觉到主人没有跟上来,在李长言接着往前走的时候,小鹦鹉倏然从李长言肩膀上起飞,飞向了江野。
李长言脚步一顿,肩膀上刚刚还有温度的,现在,却没有了。
李长言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神情,甚至这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但李长言还是没有回头,回了家。
回家后,李长言回到了自己房间,反锁了门。
李长言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他能听见江野进门关门的声音,然后,自己进了隔壁的房间。
李长言沉默了很久,最终打开了手机,给自己姐姐打了个视频。
第一个被挂断了。
第二个没人接。
第三个,接了。
姐姐叫李笑谈,大了李长言一岁。
父母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许也是爱的吧。
言之不足,故长言之。
宠辱不惊,故笑谈之。
李笑谈哪怕在接李长言的电话,也是在办公室,她头也不抬,一边签合同,一边听着下属汇报工作。
李笑谈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李长言,冷冷的说了一个字:“说。”
李长言也习惯了,他并没有打开房间的灯,月光做灯,倒也不错。
李长言道:“把江野接过去吧。”
闻言,李笑谈终于抬头看了眼李长言,得出了个不相关的结论:“你胖了。”
李长言:“……”
李长言没好气:“江野养的,一般他做饭。”
李笑谈点了点头:“这不是挺好的,他都把你养胖了,你却想把他送走。”
李笑谈终于签完了合同,她摆手让下属先搁一边呆着去,开始应付她的亲弟弟:“这多伤江野的心。”
李长言似乎也被伤了心:“我替你照顾了江野这么多年——”
李长言话还没说完,李笑谈打断道:“行,我给你付工资,账号。”
李长言:“???”
他缺这几块钱?是这个问题吗?
李长言深呼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江野的监护人是你,你应该尽自己的责任。”
李笑谈喝了杯浓咖啡,想了想实话实说:“可是江野也不管我叫妈啊。”
李长言:“???”
这都是些什么鬼?!
李笑谈看着李长言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笑出了声:“你没发现,你自己似乎更开朗了吗?”
李长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李笑谈那边似乎不是夏天,而是寒冬,她双手捧着冒着烟的咖啡,看着自己的弟弟:“母亲当初给你取名长言,就是希望你可以乐观,开朗,‘言之不足,故长言之’,可是显然,你的性格和你的名字是反着长的,你性格太冷淡了。”
李笑谈想起了当初那个冷漠的弟弟,摇了摇头:“我当时甚至觉得,你那个性格,估计我嘎在你面前,你都能面无表情的把我埋在土里,一滴泪都不带流的。”
李长言:“……”
倒也没有这么离谱。
李笑谈接着道:“但是自从江野在你身边后,你至少,有了照顾人的意图,会笑了,会无奈了,会生气了。”
李笑谈指责道:“江野教会了你这么多,你却要抛弃他,未免太薄情了。”
李长言顿时也有些委屈:“可是——”
李笑谈喝了口咖啡,追问道:“可是什么?”
李长言如实说道:“可是,今天江野管一个跟我同龄的同学叫阿姨,江野还说,不想要我当他哥哥了。”
听到这句话,李笑谈刚喝的咖啡瞬间一噎,眼中都是震惊,她目光紧盯着李长言,随后说道:“什么!什么?!”
李长言只当姐姐也在为他抱不平,他接着道:“我觉得也是,你毕竟才是江野的监护人,我是你的亲弟弟,按照辈分,江野应该管我叫舅舅的,是我不喜欢这个称号,所以才让江野一直管我叫哥哥,这般想来,倒是我一直在为难江野。”
“让他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儿,管我一个快三十的人叫哥哥,实在是厚颜无耻。”
“毕竟,我已经老了。”
李笑谈沉默了良久,镜头里的李笑谈彷佛卡了一般,她双手捧着咖啡杯,看着李长言的眼神欲言又止:“你是……你是这么想的?”
李长言点了点头。
李笑谈喝了口咖啡压压惊,随后又如同看智障一般看自己的弟弟,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姐问你实话,你谈过恋爱吗?”
李长言蹙眉,随后摇了摇头。
李笑谈又喝了口咖啡:“有人跟你表过白吗?”
李长言点头。
李笑谈接着喝咖啡:“那些人跟你表白,应该是明晃晃的对你说,‘李长言,我喜欢你吧?’”
李长言接着点头。
听完,李笑谈心中有数了,她放下了咖啡杯,坐直身体,捂嘴轻咳了一声,想了个办法:“既然如此,你去趟法院吧,把监护人那一栏,改成你的名字,让江野管你叫爹。”
李长言蹙眉:“不好吧?”
李笑谈劝导:“哎,有什么不好的,毕竟那熊孩子野的很,有个爹管管也好。”
李长言有些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而且感觉很不对劲:“能换个别的吗?”
李笑谈憋笑,笑了笑,道:“那就让他管你叫舅舅吧,毕竟按照领养来说,我就是江野妈,你按辈分,本身就是江野的舅舅。”
李长言蹙眉想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好。”
李笑谈目的达成,又接着喝了口咖啡,只是咖啡已经被喝完了,她喝了个空,她轻咳了一声:“那个什么,先挂了,我还要开会。”
李长言点头。
李笑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情,额,随时联系我哈。”
李长言还是点头。
电话挂断后,李长言就爬上了床。
他早该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还让人叫他哥哥,实在是不知羞。
第二天一早起来后,李长言早早就收拾出了更改监护人需要材料,准备今天就去把江野的监护人一栏改改。
但是没办法的是,李长言还要上班。
程绪清的实验已经做完了,他也应该开启课题了,今天必须早些去学校。
这事只能搁一搁。
李长言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江野的房间门还是关的,李长言看着江野禁闭的房间门,薄唇微抿。
但是餐桌上还是放好了一个便当,是一份老鸭汤。
看着这份老鸭汤,李长言很感动。
江野真懂事,知道自己老了,还给自己熬汤补补。
李长言带着便当便往学校走。
今天实验室门口倒是很热闹,李长言其他的学生都围在实验室门口有说有笑,只是没有看见程绪清这位少爷。
为防止偷窥,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会关上铁窗防窥,不仅防窥,还隔音,毫不吹嘘的说,实验室里哪怕爆炸了,门口也听不见。
但是奇怪的是学生都在门口,铁窗却关上了。
李长言走上前,刚准备让他们进去,只是刚靠近,李长言就听见学生们幸灾乐祸的讨论声:
“我真是烦死那个程绪清了,就他最慢了。”
“对啊,原本上个月就能完成的实验,就因为他,拖到了今天。”
“也是咱们老师脾气好,要换做我,早就开出课题组了。”
“我恨死他了,搞得我一边工作,还要一边跑来跑去弄课题,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可是我们这么关着,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我都断电了,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怕黑吧?”
听到这,李长言已经听出了具体情况,他所带的其他学生,因为怨恨程绪清拖了课题组进度,联合起来把程绪清关在了实验室。
李长言倏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在研究生面试结束的时候,想要收程绪清这个学生,但是怕自己太过精益求精,所以问过程绪清:“你有什么怕的吗?”
程绪清低着头玩手机,对李长言毫无尊敬,头也不抬的回了句:“这世界上,除了黑,我什么都不怕。”
想到此,李长言看了眼铁窗禁闭的窗户,大步跑到了门口,拧了拧门把手,被锁了。
那几个原本还在讨论的学生被突然出现的李长言吓了一跳,刚准备解释,李长言斜了他们一眼:“钥匙!”
其中一个男学生颤颤巍巍的拿出了钥匙,李长言伸手拿过,连忙打开了门。
实验室关上铁窗后,可以说,实验室一点光都没有,黑暗的彻底,因为有些实验是需要避光处理,所以多方考量,实验室很多都是避光的。
门打开后,实验室的光依旧照不进去,李长言回头对着自己干坏事的学生说道:“去拉闸!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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