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祯的狠话放得爽快,结果他刚出门就后悔了。别墅门口的路上依然铺着红毯,路边的花被路灯衬得更加温柔好看。
淤积在赵维祯胸腔和大脑里的怒气很快就被秋夜的晚风吹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懊悔感。回想自己刚才在顾知年眼里看见的隐约泪光,赵维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知年嫌弃的话语对赵维祯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那么多人喜欢赵维祯,这些人里却不包括小戏精顾知年。
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哪怕自己一直在顾知年离开的时间里努力变得优秀。再相见时他依然保留着对赵维祯的讨厌,甚至将自己和赵维祯的婚姻当成了一个利益交换的筹码,难道赵维祯不该生气吗?
他赵维祯在顾知年眼里好像什么都不是。
可是顾知年好像哭了。印象里顾知年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眼泪并不多见,这个戏精omega就算受到赵维祯的捉弄,也会憋着劲儿到长辈面前哭,以此来让赵维祯接受训斥批评。
顾知年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大概也就是被赵维祯救下来那一次——
清瘦还散发着甜蜜樱桃味的omega完全依偎在赵维祯的怀里,手指紧紧攥着赵维祯的衣袖,嘴里一句又一句地叫着赵维祯的名字,仿佛赵维祯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
可惜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太久远了,赵维祯有时候会恍惚觉得,当年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被顾知年看在眼里,被顾知年深深依赖着的美梦。
梦醒之后,顾知年还是对着自己张牙舞爪,还是觉得自己这个alpha对他来说毫不重要。
秋夜的风里和着水汽,吹在赵维祯脸上的时候带着寒气,这寒气让人清醒,却也让赵维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是他自己说的谁先低头谁是孙子。总不能真叫赵维祯灰溜溜回去吧?那也太没有面子了。顾知年本来就看不上自己,现在再巴巴地跑回去,不是白白让顾知年抓了把柄?
说不定顾知年还真的会让自己叫爷爷?那不是乱了辈分了吗?这么想着,赵维祯坚定了不回头的想法。
别墅的车库里可用车辆不多,而且没有一把有钥匙——全是赵老爷子的意思。
但赵维祯想走,没有车这个事儿就拦不住他。alpha伸手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那边的人接起,同时里面传来语气夸张的话:“哟?这不是今儿最帅的新郎官吗?这个点打电话来,是洞房完事儿了,准备给兄弟报喜呢?”
赵维祯现在没心情跟朋友耍嘴皮子:“来远江路别墅一期四号路口接我。”说完,赵大少爷就非常冷酷决绝地挂了电话。
高锦城对着电话里的忙音骂了声“卧槽”,最终还是认命从被窝里钻出来,拿着车钥匙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等高锦城赶到的时候,距离赵维祯播出这通电话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高锦城停好车就看见,他大学时认识的好朋友兼半个老板正背对着高锦城的方向站在路边,昏黄的路灯打在赵维祯的身上,多少加了点落寞的色彩。
高锦城幽幽叹了口气——真是个祖宗爷,好不容易等到人家回来了,还顺顺利利结了婚,结果这就又把自己打包出门了。
高锦城不过脑子都猜得到赵维祯这是自己作出来的。关于赵维祯和顾知年的事,高锦城有一部分是道听途说,有一部分完全是凭着他对赵维祯的行为分析出来的。
嘴上说着讨厌长辈包办婚姻,转头就给他们发亲笔写的请帖,口口声声说顾知年是自己最烦的人,婚礼上却把人家抱在怀里用力亲。
还盛照集团行事果决的CEO呢,这不是纯纯拧巴人吗?
这下好了,大半夜的,高锦城还得陪着生气的赵大少爷喝酒解闷。
赵大少爷平时走冷酷风,知礼明理,强势霸道,衣服鞋帽全都是找人专门定制的,最适合他的风格。结果这人一碰上关于顾知年的事,他似乎就有控诉不尽的苦和怒。
比如现在,赵维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喝几口就要抱怨几句顾知年的事情:
“他顾知年可真行,证儿还没领就敢端着主人的架子,怎么会有人刚结婚就差使另一个主人倒水的啊?我们还是商业联姻!”
高锦城抠了抠自己的脑门儿:“那你倒了没有?”
“我——”赵维祯大概还算清醒,最后也没有说出实情:“笑话!我赵维祯是给他顾知年端茶送水的?”
高锦城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自诩还算了解赵维祯,看赵维祯这个反应,八成就是给顾知年倒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高锦城没有揭穿,赵维祯又和高锦城碰了碰杯子,香槟入喉,酒精上脑,赵大少爷又抱怨上了:
“当年说走就走,现在说回来就回来,回来结婚就算了,还赶我去睡客房!”
“让我去睡客房也就算了,客房里连一套完整的床上用品都没有,暖气也打不开,他是不是就想着冻死我,自己守寡?”
“......”那么大栋别墅,怎么可能只有一间客房?又怎么可能每一间客房都是空的?但他更好奇赵维祯后面的做法:“这也太过分了吧?然后呢?”
然后?然后的事赵维祯就不打算给高锦城说了。他将一整瓶香槟喝尽了肚子里,心里的怒火算是彻底没了踪影。
常年工作的赵维祯有一定的酒量,他维持着清醒着站起身来:“高锦城。”
“臣在。”高锦城狗腿地回应,然后就收到了alpha的一个眼刀:“开车,送我回家。”
“回,回哪个家啊?”
“......”赵维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高锦城:“你想让我明天被我爷爷教训的话,可以随便给我找个住的地方。”
赵维祯说的话,高锦城一个都标点符号都不信——多大年纪的人了,平时还是那么大个企业的最高层决策者,还能真怕一个老头儿骂他不成?
怕是想回去看看他那个刚过门就嚣张跋扈的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吧?
高锦城撇了撇嘴,还是明智地选择不揭穿——他还指望年终拿笔奖金去国外玩两天呢,何必自断财路?
于是新婚夜晚,赵大少爷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婚房,又在深更半夜气势汹汹地回来了,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床棉被——
那还是高锦城好心先开车去自己家找出来的,唯一一床全新棉被。
......
赵维祯在客厅里将就了一晚上,结果他起床之后,发现顾知年居然还没有醒来。
赵维祯暗骂了一声“猪”,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去叫醒顾知年的时候,客厅里响起了有序的门铃声。alpha放下心里的犹豫去开了门,门口站着好几个中年beta,为首的中年男人对着赵维祯颔首:
“少爷,老爷让我们来为您和少夫人布置家务。”
所谓的布置家务,其实就是以后他们会成为这个别墅里负责操持一切大小事情的帮工。
赵维祯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一眼就看见了后面一辆一辆往自己家门口开来的车,后面几辆还是空间宽敞的商务车。
赵维祯在心里暗念了赵老爷子一声老狐狸——为了保证他和顾知年能同处一室情不自禁,居然用了这么损的招。要是赵老爷子知道赵维祯昨天和顾知年不仅什么都没发生,还大吵一架的话,估计还得气出高血压来。
不过这种话赵维祯自然不会给赵老爷子说,顾知年估计也会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说出实情。
赵维祯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嗯,进来安排吧,动静大点,越大越好。”
交代完后,赵维祯就去车库开着车离开了他的婚房——婚假对赵维祯和顾知年来说没有意义,不如回公司上班搞钱。
于是顾知年就在赵维祯的恶意吩咐下,被一阵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睡眠并不充足的顾知年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澡下楼后跟家里新来的管家打了个照面:“少夫人早安,我是老爷派来照顾您和少爷起居的杜管家。”
这称呼让顾知年顿了顿:“您叫我知年就可以。”
“好的知年少夫人。”
“......”顾知年无语地按了按额头,脚步缓慢地下了楼:“咦?”
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床还没有收拾的被子:“杜管家,这个也是你们带来的?”
冷静的中年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这应该是昨晚少爷盖的。”
“......”这下好了,顾知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家里大清早就乒乒乓乓的动静绝对是赵维祯的恶意吩咐下带来的结果;而另一方面,顾知年也知道昨晚赵维祯睡了一宿沙发的事——
有点蠢,不像他从长辈里听到的那位年轻智慧的盛照赵总,倒是跟他记忆里那个混账alpha像了个十成十。
吃完早餐后,顾知年的心里多了个不错的主意。
......
今天是除夕夜!祝大家除夕快乐,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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