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掌灯

　　是夜，听雨亭内。

　　安姨娘身着先前在成衣铺购置的新衣，坐在亭中围炉煮茶，身旁站着的她的贴身婢女春华。

　　外边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雪花，雪花落在地上发出“沙沙”声，雪花将整个世界又一次银装素裹。

　　寒风凛冽若不是有暖炉“噼里啪啦”地燃烧，想来二人在亭中也不能久待。

　　许若灵为了知晓安姨娘和丞相相处的细节，以便下次继续制定计划。

　　此刻，正在草丛中蹲守着。

　　而景瑜、宫凰也在许若灵身旁，二人忍不住发颤，这天气真是让人心生畏惧。

　　“小姐，你难道不冷吗？”宫凰有些疑惑地问道，毕竟她在流浪行乞时，都不忍冬日的严寒，若不是她身子骨硬朗，她都挺不过这个冬天。

　　“冷，不想也就不冷了。”许若灵直视着前方回答道。

　　她听见了景瑜的呼吸声愈发的沉重。

　　“景瑜，你和宫凰凰若是觉得冷便先回听雨轩吧！”她转过头来，对着蹲在身侧的景瑜轻声道。

　　景瑜摇摇头。

　　良久，宫凰揉搓着已经冻僵了的腿，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她忽地听见景瑜和许若灵同时出声：“小心，来了。”

　　宫凰看看许若灵又看看景瑜，心中暗叹：不愧是主仆，如此有默契。两人真是情真意切，也难怪小姐竭尽全力都要找景瑜回来。

　　许若灵看着前方注意丞相的来向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宫凰。

　　她见宫凰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她和景瑜，心中的疑虑、防备更甚。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此时亭中的安姨娘在看见许丞相的身影后，眸中出现一抹希冀，她和许若灵的全部努力有无效果在此刻将被全数检验。

　　这条路是许丞相每日必经之路，安姨娘坐在椅子上，并未继续看向许丞相的来向。

　　许丞相扫视着四周，眸中透着不可察觉的一丝悲伤。

　　当他无意间瞥向听雨亭内，他的脚步一滞，他不可置信地呆楞看着亭中人。

　　他快步走向前，不顾积雪阻碍，提起衣袍下摆小跑进亭子。

　　“雨儿……”他激动地喊着逝去夫人的闺名。

　　声音之大，连躲在丛中的许若灵都听得一清二楚，在听见她父亲的话，她心中瞬间有了答案：她们成功了！

　　此时已经走入亭中的许丞相在看清楚安姨娘的脸庞时，激动的神情随即被失落代替。

　　不过这失落稍纵即逝，和外边刮着的风一样，匆匆离开，不留下任何踪迹。

　　“安儿，你怎的在此处？”许丞相欢喜地牵起安姨娘的手。

　　安姨娘的心中既酸楚又幸福。

　　“夫君，你我二人多日未见，我在此处只为等你。”安姨娘温柔地说着。

　　许丞相听着安姨娘的话语，牵着她的手握得愈发紧，他许久未遇到与他用“你我”二字来称呼的人了。

　　上一次还是在以前雨儿在世时。

　　“想来我是许久未进你的院子了，安儿，多日未见，你愈发美丽了。”许丞相夸赞着安姨娘。

　　他的眸中浸满了爱意，初尝这爱意，深觉甜蜜，细细品味却觉得这爱意像劣质的蜜饯，吃多了有几分发腻。

　　安姨娘招招手，春华退了下去，跟随在许丞相身后的护卫也全数退下。

　　一时间，亭中只剩下安姨娘与许丞相二人。

　　两人一直待到深夜上，二人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

　　许丞相满意地看着眼前人，他很满意安儿现在的变化，这样才更像他的雨儿，他逝去的夫人。

　　许丞相抬头仰望着星空，又低头瞅瞅靠在他肩上的小人儿，“雨……何时才会落下啊，安儿，今夜你院中掌灯。”

　　安姨娘终于在许丞相的嘴里听见这句话了，想来许丞相已经许久未在她院中留宿了，连她院中掌灯用的红烛都有了一层薄灰。

　　不过，好在一切都等待都是值得的。就在安姨娘思索之际，她忽地感到身子一轻，回过神来已被许丞相抱起。

　　她顺势搂上许丞相的脖子，两人甜蜜极了。片刻，许若灵率先从草丛中走出，凝视许丞相抱着安姨娘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神色复杂。

　　宫凰察觉到许若灵情绪低落随即开口道：“呸，丞相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怀中搂着一人，心中又念着一人，可悲可叹。”

　　与此同时她还死死盯着许丞相的背影。

　　她气愤地踢着路上的碎石子，可那石子刚被踢起，下一刻就埋入雪中。

　　这会儿，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开始破口大骂：“世间男子没一个好人，唯男子和小人难养也。”

　　景瑜委屈嘟嘟嘴，乖乖地站在许若灵的身后，扯了扯许若灵的衣角。

　　许若灵一回头就见景瑜委屈的小脸，原本阴郁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

　　“咳咳咳，景瑜可不难养。”许若灵假装咳嗽提醒宫凰注意自己的言语，不要中伤无辜的人。

　　宫凰正欲开口关心许若灵，随即看向二人。

　　此刻许若灵将手背在身后站在景瑜的前方，景瑜低着头，嘴巴微嘟，许若灵这模样像极了一只护犊子的母鸡。

　　咳咳咳……是她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