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屋里的窗子开着,十月底的气温已经开始透着寒意。
肖战怕冷,按照往年的经验已经早早地收拾出厚被。可是每次跟王一博一起睡的时候都暖烘烘的。
这个人就像个大型暖炉,肖战背对着他,他就整个人贴在背后。这样温暖的空气让肖战夜晚睡得格外安心。
要是,这个人肯简简单单做一个听话的暖炉该多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事成之后会失去他,不用担心以后夜里睡不着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人如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肖战可能都不会跟他牵扯,他们不会遇见,不会在一起吃饭,不会睡在一张床上。
想到这个,又有一点庆幸。幸亏王一博身处局中,幸亏他很争气地成了一枚关键的棋子。
“你会告诉我吗?”肖战问。
“当然。”王一博答得格外干脆。
加湿器的暖光照在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鼻梁将光挡在一边分出一条直线。这么蛊惑人心的一张脸心怀叵测,老奸巨猾。
肖战是很明白王一博的调性的,说:“条件是什么?”
“你离婚。”
肖战沉默片刻,神情严肃:“现在还不行。”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王一博翻身伸了一个懒腰:“那就免谈了。”
“你换一个要求。”
“嗯——那你去告诉我姐,我跟你的关系。”
王一博闭着眼睛,过了很久肖战也没说话。他扭头确认身边的人还醒着,正对上肖战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这个也实现不了?”王一博哂笑一声:“你什么都做不了,拿什么跟我换情报?”
肖战正颜厉色,一双含情的眼睛冷漠到极点:“你一定要这么说话是吗?”
“我怎么说话?”王一博丝毫不惧,反问道。
“你明知道我办不到。”
“那你能办到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既然要挑明,那就说清楚。你的计划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在你的计划里我是一枚可丢可弃的棋子,还是你在最后给我留了位置?”
王一博翻身坐起来,无奈地笑着:“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没打算留我,还是现在还信不过我呢?”
一连串的问句一下一下敲击着肖战的心脏,他被王一博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人仰马翻。
该怎么回答?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了。
王一博喜欢上他了吗?他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一个人吗?会为了爱情不惜大义灭亲么?
这是真情流露的告白,还是花言巧语的陷阱。
因为天气干燥,肖战的嘴唇稍微撕扯就干裂开,火辣辣得疼。他低着头,暖色的灯光照不到他的脸,留下一大片阴影。
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给不出答案。
良久,只听见王一博往床上一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这次过来还有什么事?不光是催你给她找人吧?”
“她说王锻最近盯着她了,在试探她为什么没有跟我一起住。意思是——”
“意思是她要搬过来?”
王一博的舌头不耐烦地顶着腮,语气非常不爽:“所以连我第一个承诺现在你也做不到了。是这个意思嘛?”
肖战被质问得难堪,也调大了音量跟他对峙:“你呢?质问这些现在有什么意义?你觉得你做的事都问心无愧吗?你总让我告诉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值不值得信任?!”
他觉得王一博也不是实心的好人。王一博做的那些事,都是有所图,他们之间永远都是在对方的边缘来回试探,肖战觉得他们半斤八两。
凭什么好像现在王一博倒是可以站在制高点去抨击他不守承诺?
“你觉得几次小小的妥协或者不在意就是深情就是爱了?你也私下调查过我吧?你对我有几分信任?你不觉得现在说承诺很可笑吗?”肖战红了眼,说这一段话就像是要溺水一般,脖颈都憋得通红,爆出青筋。
这些刺耳的言语就是刀,是刚开封的利刃,划破空气一刀一刀扎在王一博的身上。
是啊,他有什么权利跟肖战谈承诺。他一言不发,窒息和痛苦填满了这个房间。
王一博苦笑一声,像是很洒脱的口吻:“你也犯不上为了我的去留纠结,没有我你的事一样做得成。”
他看着肖战的脸色由带着一丝难堪的愤怒转变为苍白和慌张。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司机拨了一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起来:“肖战公寓,过来接我。”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摔在肖战的神经上,他剧烈得心慌了一下。紧接着外面的大门又“砰”地给他来了一枪。
肖战呆呆地望着加湿器的烟雾,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块小石子。昏黄的灯光,窗外不合时宜地吹进来一阵冷风,他才发现他的手脚都冰透了。
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别的,他连续打了两个冷战浑身上下就像窜起电流。
他赶紧催促着自己钻进被子里,窝成一团才有些许安全感。眼睛用力地贴着膝盖,强忍着——强忍着——
却想到这么冷的天王一博再也不会抱着他睡觉,无论怎么抑制,那根弦就像崩断了似的,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现在回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质问,难听的话说出来也刺痛他自己,他蒙在被子里憋得喘不上气也一直蒙着,就像刻意地折磨自己似的。
这一晚,肖战都在拉扯之间无法入眠。质疑自己为什么不能给人多一点信任,下一刻又赶紧把这种危险的想法推翻。
踏上这条路就得甘于孤单,爱情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他遇见?为什么这么肯定王一博能帮自己?他要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还会帮自己吗?
不能冒险做一个赌徒,去押注不切实际的爱情。
他走了,这样的结局不就是肖战最一开始要的吗?
为什么一想到以后不能见他就会这么难过;为什么没有他的夜晚的房间会这么冷;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争气割舍不掉情情爱呢?
他心底也有一丝期盼,想着要是王一博像上次一样,等他睡醒一觉之后又自己回来了。那他能不能相信王一博是真的爱他真的会帮他?他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他吗?
每次生着气走了都会回来,这次也会回来的吧。
他怀揣着这种假设制造的期待入睡,失望之后又不自主地制造下一个期待。
这是失恋之后一个人的正常形态,只是肖战不承认自己失恋了。人体总会为了保护自己趋利避害,失望多了,它便迫使着肖战不去制造期待。
人总不能一直沉浸在幻想和假设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
“博哥,你连续旷课三节。以前肖老师都不点名,偏偏连着点了三次名。你真不担心挂科吗?”纪李一下课就冲到王一博的宿舍。
王一博就邪门了一样,所有的课都正常上唯独他自己姐夫的课不去。以前动不动就往美术学院跑,现在快一个月了,美术学院方圆一百米他连边都不沾,酒会晚会一个也不去。
肖战讲课也心不在焉,讲错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干脆让他们分组做ppt上去讲,他自己就在底下坐着发呆。
就连李陶也跟着了魔似的,看见王一博直接绕道走。
这些人都怎么了?纪李也是看不明白了:“最近肖战脸色可差,估计是被你气的。你到底怎么人家了?”
“我能怎么着他?”王一博无奈地冷笑一声。
怎么就不能是他被欺负了呢?肖战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伪装的人善可欺,实则奸诈狡猾。
“我看你最近心情也不好,闹掰了?”
“嗯。”
“哎难得啊……”纪李看着王一博前所未见地泄气,感慨一句:“你怎么跟失恋似的。”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往门外一指:“滚。”
“走吧,今晚请你喝酒。有一阵没出去玩了吧?”
“不去。”
“我听说肖战最近又老去酒吧了,那里不是有个酒保你塞了不少钱来着?他也没告诉你吗?”
这个名字就像根针似的,尖锐地穿透王一博脆弱的神经。
“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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