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不见不散

“呃啊——”

张宪惨叫了一声。

江黎即刻急了。

不，不可以伤害张叔！

他拼命地挣动着，却徒劳无功。

张宪一边倒吸冷气以此来缓解疼痛，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

“cao（氧化钙），你塔玛的想要搞死我么！”

“搞死你算了，免得你天天给我惹麻烦……听话，躺下去一点！”

张宪似乎打了什么一下，怼道：

“想让我死，直接拿后备箱的狙击枪给我来一下，何必用上这把枪！嗯~？！”

旋即，江黎便听到阿俞低低的笑声，那声音如果深井之中缓缓流淌的甘泉，浸润了张宪的心间：

“安分点儿，听话……”

话音未落，江黎再度被空气中无形的氛围包裹住。

一些他从未听过的呼吸声凌乱四下，冲击着他的耳膜。

“别咬嘴唇，我喜欢你的声音……”阿俞的声音更是情难自已，“多说说话，让我听听……”

“不，不呃……不行，嘶~~予江还在，不行……”

“啧，他中了两枪，不死就是好的了，醒不来的！”

随之，张宪照做了。

阿俞再次发出低沉且欢乐的笑声。

江黎只觉得整个车子再次晃动起来，可是又和之前的颠簸路段不同。

他意识也逐渐模糊，只是又以为，车子再次开启了。

车子好像开了很久很久。

久到江黎都想开口问一句，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还没到？

可惜他说不了话。

最后，江黎听到张叔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哀求道：

“阿俞，你帮我找个房间，再找些麻醉剂……予江需要把子弹取出来……嘶，别~~阿俞……”

江黎只觉得车子猛然晃动了一下，或许又是一个急刹车吧？

可是张宪却凄厉的喊叫了一声，万分痛苦。

一下子，江黎的心纠了起来。

张叔遇到危险了么？

那帮人还是没甩掉么？

那一刻，江黎脑中想到一万种可能性。

直到他听到阿俞“酒饱饭足”后警告声：

“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张宪似乎是痛的没了力气，只是虚弱的感谢道：

“谢谢……”

这一次，江黎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只听到了油门被狠狠踩下去的启动声。

嗡嗡嗡——

车子欻一下窜了出去。

江黎疑惑，现在似乎驶入平坦的道路，终于不再颠簸了。

很快，他便再度沉沉的睡了去。

·

等江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也就是，他睡了一天一夜。

房间狭窄，可却很干净。

窗外的月色撒落，给床头蒙上一层薄薄的纱雾。

江黎稍微动了动，腿是钻心的疼。

他疼得嘶嘶倒吸几口凉气。

勉强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发觉伤口已经有人处理过了，还做了包扎。

床头柜前放了一封信，还要几盒消炎药。

信，是张宪留下的。

江黎着急的喊了几声“张叔”，却没人应声。

看来，张叔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如今，他的命，是张叔救回来的，所谓的盛家恩情，就此还清了。

张叔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他才是众矢之的。

江黎打开信封，里面没装信，只有一沓红色钞票。

瞬间，江黎只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很难受。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动，门外便传来一阵慌乱的争吵声：

“咚咚咚——”

“开门！例行检查！”

“欸？你们谁啊……怎么可以私闯民宅啊！”

“你丫的别废话，老子办公呢，小心告你个扰乱民警执法！”

对面那户人家沉默了，不再吭声。

江黎通过猫眼看到，那群“民警”中，有个人，是那天晚上追杀他的人！

瞬间，心一下给吊了起来。

看来是顾家那边追过来了。

江黎沉下来心思，揣好张宪留给他的现金，隐藏好绑带伤口，压低帽檐，戴好口罩，悄悄的溜了出去。

·

一时间，天大地大。

江黎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忽然，他想到，他好像失约了。

盛家变故当天，江黎答应了祁朔，第二天在【爱尚咖啡馆】见面的，还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不见不散。

江黎觉得，或许，他需要祁朔的帮助。

于是，披着月色，一路前去。

街道上人影零星，但是【爱尚咖啡馆】的灯光却明亮如昼。

站在咖啡店门口的祁朔，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正驻足眺望。

祁朔穿了一身规整的淡青色西服，胸口处的领结正式又滑稽，侧边衣袋口处，别着一枚金色玫瑰胸针。

而那枚玫瑰胸针，在灯光的照耀下。

正熠熠生辉。

江黎鼻子一酸，经历了生死他都没哭，可在那一刻，竟然想要落泪。

因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可现在早就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也是这样。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绝望地等着对方。

守着两人彼此的约定。

江黎眼中含着泪花，起身预备奔向那道光亮，颤抖着激动的声音呼唤了一声祁朔：

“祁北——唔呃！！！”

一双打手捂住了江黎的口鼻，把他的呼唤压了下去。

头顶，传来那群人声音：

“小兔崽子，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登时，江黎的心跳遗漏了半拍。

是他们！

他们，找到他了！

江黎死命地挣扎着，伤口迸裂流淌出鲜血来，却仍是继续挣扎。

“唔唔唔……嗯唔！！！”

祁朔似乎有所感应，猛然回首。

他焦急地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可张望了许久，也没看到。

江黎只是个七岁的孩童罢了，再挣扎，也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那一瞬间，江黎眼睁睁看着祁朔从原本欣喜的神情，逐渐变得失落，再然后，对方丢了手里的玫瑰。

江黎拼命地呼唤，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不，祁北，他来了，你看看他！

他就在你身后！

你看看他啊！

最后，祁朔被赶过来的王叔带走了。

江黎的挣扎也慢慢停了。

眼睛，变得无光。

捂着他嘴巴的人似乎很是生气江黎方才的挣扎，把人丢进车里，就是一个巴掌。

“啪——”

这一巴掌着实狠！

江黎被打得耳鸣，脑子发昏，四周的事物都在不断地旋转。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张叔。

张叔哎哎地叹着气，把江黎抱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予江，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啊，来，张叔给你吹吹……”

他似乎又看到了祁朔。

祁朔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痴痴地望着自己：

“盛予江，这家咖啡你说好喝，那明天我接着请你好不好？……到时候，我要给你说个秘密……好欸好欸，那，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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