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不乖

“上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本以为是我眼花认错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两人跟前的茶水都没有动过。“最多再过半年我也会出国，我怕你危险，所以...”

“这和你出国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有选择的机会我也不想出国，也不想拒绝你的请求，你能明白吗？”

“...为什么？”黎书睿有些呆了，“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书睿，我不管你现在对我是怎样的感情，我现在都跟你说清楚好了。我喜欢你。”黎书睿把话听进耳朵里，却像是石子沉入海底般，泛不起波澜。“但是我和陆瑾毅一样，不能随随便便地喜欢一个人。果然相处地久了，连看人的眼光也惊人地一致。我想说的是，你可以选择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出国学习，也可以继续回到陆瑾毅那颗不定时炸弹身边，继续做安静的金丝雀。”

“喜欢我？抱歉，我被你搞糊涂了。”

苏墨被黎书睿公式化的微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金丝雀？你脑子是不是被烧糊涂了？”黎书睿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回到五年前，事情反而变得不太一样了？还是说，以前的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你让我好好捋一捋。”

记忆中苏墨的不辞而别以及陆瑾毅出手为自己还清债务，乍一看其实并不冲突甚至毫无联系，可现在黎书睿跟前的苏墨却抖出这么一堆，很难说黎书睿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其实暗中早就标注好了价格。让人越想越觉得瘆得慌，这无异于像是置身于牢笼中，在不知不觉间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甚至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困住自己的监禁。

“你和陆瑾毅很熟？”

“我们认识。准确地说，我们是一个本家。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是，陆家和我们家因为利益而产生了纠葛。”

“然后陆瑾毅实际上要完成家族联姻，我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书睿你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你还有我...”

“打住打住。”黎书睿只觉得信息量过大，一时间难以消化。“你指的是你和陆瑾毅之间有矛盾，然后拿我作为引火索？！”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事实不是这样。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一切都和你的出现有关。”苏墨叹了口气，取出一张照片递到黎书睿跟前。“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是一个优质Omega。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些。”

“...这都是什么？”黎书睿只觉得不可思议，照片上除了苏墨口中的“妹妹”，还有和自己走得很近的陆瑾毅，他们看上去年龄不过十八。“就算你知道我和陆瑾毅的关系，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必太久，最多今年年底，也就是我出国的时候，苏家就会给陆家发送邀请，到时候两人就会正式成为伴侣。但直到陆瑾毅继承家业前，他们的关系对外都是保密的状态。”苏墨的神情回归平静，“所以，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能维持多久？陆家未来的继承人要迎娶一个浑身沾满了enigma信息素的劣质Omega？”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备胎竟是我自己？黎书睿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几次想冷静下来，但总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内心的不安。万一自己只是被眼前的甜蜜给迷惑，而不知不觉真的成为了那只金丝雀呢？“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我并不觉得这说得通。”

“你要不还是从陆瑾毅给你母校捐款这件事上了解一下吧，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个学校？友情赠送一个消息，我那个妹妹和你曾同校，你很幸运。”

“幸运什么？成为别人的影子吗？”

“影子？嗯，这个比喻很有意思。”苏墨有些动容，扯了扯嘴角后，又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样子。“你可以慢慢了解，毕竟现在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凡是我能提供的消息，我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打算陪你继续把这个故事编下去。另外，我并不觉得在背后将别人的隐私作为饭后谈资是君子所为。抱歉。”

暖阳依旧，只是木槿花不再烂漫，风里也多了几分灼热。第六月起，H市的温度有了明显的上升。

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在大街上也能感受到比较明显的热度。在没有陆瑾毅陪伴的日子，黎书睿靠着自己的朋友圈度过了还算愉快的时间。但这些并没有占据黎书睿大部分的时间，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要多陪陪黎小乖和奶奶。

“我下次再来看您，您保重身体。”

奶奶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这一次，她将兄弟二人误认为老家邻居的二姑嫂家的两兄弟了。

“好好，记得常来。”奶奶总是露出令人心安的慈祥笑容，“下次别老带东西，多客气啊。”

黎书睿的神情有些复杂，轻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常在奶奶左右而愧疚。

“哥哥。”医院大门前，黎小乖扯了扯黎书睿的一角，“奶奶为什么不叫我乖孙，而叫我二狗子？”

“…呃因为老家邻居的二姑嫂家的小兄弟二狗子。”黎书睿一五一十地回答。

“可我不叫二狗子，我叫黎小乖。奶奶总是记不住。”黎小乖有些生气，小脸蛋气鼓鼓的像极了两个小包子。“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黎书睿心里有无数种可能出现的对话闪过——这孩子会问起奶奶为什么记不得他么？我又该怎么回答？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只要我答得上来。”

“那…我叫二狗子，哥哥你不是应该叫大狗子吗？为什么奶奶又叫你铁蛋子？”黎小乖百思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忽然他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对了！这肯定是奶奶想出来的新游戏。”

“嗯…对。”黎书睿支支吾吾地回答，努力淡化黎小乖对阿海默兹症的认识，淡化奶奶生了病的印象。“这是新游戏。对了小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吃的…”果然，用好吃的转移小朋友的注意力再有效不过，但同样也存在着一些小问题。“我想吃汉堡，两个！一个给哥哥，一个小乖留着自己吃。”

“可我记得你不喜欢吃汉堡…算了，你高兴就好。”

黎书睿心想，让小孩子高兴就行。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黎小乖所说的不喜欢吃汉堡的这个善意的谎言，只是希望黎书睿在生活拮据的日子里，能少花一分冤枉钱。

“好耶！！小乖最喜欢哥哥了。”

“呵！”黎书睿竟然有点儿小骄傲，“两个汉堡，成交！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呃…还有绵绵冰，我听我同桌说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黎小乖眨巴着眼睛期待的样子在不经意间戳了戳黎书睿内心柔软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相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仿但又不完全一样的黎小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放在更久以前，黎书睿对于未起名的黎小乖的感情更多的是同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同情又逐渐转变为亲人之间的依赖。说到底，黎小乖也是个无辜的孩子。黎书睿曾经也恨过，恨他那一身债务的父亲为什么抛妻弃子，甚至带了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回家。但黎书睿渐渐发现，命运总是这般戏剧性的上演着戏码，倒霉父亲的离开对他和黎小乖而言都是一件幸事。

尽管他们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人，但正是因为纯粹的灵魂，名为亲情的纽带才渐渐地在冥冥之中重新联系起来。

“...哥请你吃，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只要是合理的，可以和哥哥商量。不必羡慕别的孩子，知道吗？”

“我并没有羡慕他们。”黎小乖牵着黎书睿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因为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谢谢。”

虽然有些丢脸，但不得不承认，让刚才险些因为一个几岁的小屁孩儿的话掉眼泪。

某德基店内。

“哥哥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黎书睿心生疑惑，“为什么想到问我这个？”

黎书睿从未想过当哥哥，但命运的安排却让他不得不提前成长，将他磨砺成一个合格的哥哥和孝顺的孙子，学业有成且有魅力的个体。“因为哥哥总是问我们想要些什么，而很少在意你自己喜欢什么。”黎小乖露出不太开心的表情，“哥哥，你喜欢那个大哥哥吗？”

“谁？”黎书睿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陆瑾毅和苏墨两个名字。

“陆瑾毅，我在哥哥的相册里见到过的。”

“什么相册？我有放过他的照片？”黎书睿只觉得头大，他暗自对天发誓，自己在早年间觉得没有做过暗恋陆瑾毅的事情。

“在哥的书里。”黎小乖一脸的认真，“上上次整理废书本的时候，照片从哥的书里掉出来的。”

“有吗？”黎书睿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了所有可能和陆瑾毅碰面的可能，但都被打消了。陆瑾毅虽然和黎书睿曾是校友，但那也是不同届的校友，而且在黎书睿为了考试而焦头烂额的时候，陆瑾毅早就留学了，哪里有碰面的可能？“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难道…”

黎书睿将记忆定格在了毕业后的一次聚会上，当时他和别的同学玩儿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想必照片是那时候被塞进去的——黎书睿能想到的陆瑾毅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节点，这个算上一个——因为当时这位留学归来的校友颇有名气，加之强势的背景和出挑的身姿，留校演讲期间，被偷拍和照片倒卖是部分狂热粉丝做得出来的事儿。

巧合的是，当时那一堆同学里，正好有位女生是如此。

“该死…”知道真相的黎书睿追悔莫及。这要是被当事人知道了，不得出糗才怪咧。“小乖，你没有和别人说这件事吧？”

“…啊？”

“没有，对吧？”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