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

　　不过肖战猜错了——不是林山历。

　　肖战指着不远处一堆带刺的树枝，确认般问道：“那堆东西是你放的吗？”

　　“不……不是我啊，肖老师，我是调皮捣蛋，但是给我一百个胆都不敢捉弄老师啊，而……而且我那么喜欢你。”

　　林山历说着说着竟然害羞得脸都红了，两手攥着衣角，可怜巴巴地撇着嘴。

　　他一来到学校，肖老师就抓着他问东问西，还以为是当时自己砸到他脑袋产生了后遗症。

　　垃圾桶旁的那一堆植物他自己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去摘了。

　　一旁的几个孩子一看平时孩子头一样霸道的林山历竟然有如此落魄的时候，纷纷围着他嘲笑起来。

　　肖战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安抚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几天每天早上门口都会准时出现“礼物”。

　　有时是几只死老鼠，有时是带刺的植物或是散发着腐臭恶味的花朵。

　　现在早上每次开门前，肖战都要迟疑几秒做好心理准备。

　　每次他都会默默清理干净然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原以为是学生的恶作剧，所以一直不敢告诉度门。

　　既然不是学生那会是谁呢？

　　肖战一整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在这里的生活每天都循规蹈矩，也没招惹过什么人啊？

　　肖战其实想多了，他的性格温和儒雅又随和，跟他接触过的人只有喜欢没有讨厌的，学生每天都缠着他玩耍，寨民见到他也非要拉着说上几句话。

　　又是送学生归家的时间，其实度门说过不用送，可是肖战第一天上课就形成了目送所有学生离开的习惯。

　　夕阳西下，学生已经走光了，肖战仍旧站在原地望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不是学生也不可能是那些村民，会不会是小杰呢？

　　这是肖战想了一天最终得到的答案。

　　天渐渐黑下来，还是没有看到小杰的身影出现，看来今天又没能“逮”到他。

　　肖战转身回去，却在他转身的刹那，林间走出一个人影，饿狼般的眼眸牢牢看着肖战的背影。

　　来到博山寨第二个月，肖战已经能稍微能听懂寨民夹着严重方言的普通话，沿途遇到一些寨民也能聊上几句。

　　一个大爷抽着水烟，好奇问：“肖老师，你去西山做什么呢？”

　　肖战拍拍身后的工具，笑说：“博山寨的风景这么好，正好可以采采风。”

　　其他人都不懂采风是什么意思，但肖老师想要做的事都会尽量满足。

　　没有人知道他去西山的真正目的——既然小杰不出现，干脆直接找上门去。

　　度门找的带路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壮少年，他常年进山挖草药贩卖，寨子里没人比他更熟悉博山了。

　　“采嘉你认识小杰吗？”

　　“小杰？“采嘉傻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憨笑道，“哪个小杰？”

　　“就是经常在寨子里晃悠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总是脏兮兮的——”

　　“哦哦——”采嘉突然高声打断，“就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小乞丐啊，当然认识，见过好几回了。”

　　傻里傻气的小乞丐？肖战不由得暗自偷笑，这么形容还挺形象的。

　　“不过啊，肖老师你千万别靠近他，那小孩可是煞星，村里人见到他都绕着走。”

　　不一样的说法，同样的排挤。

　　肖战不以为然，还打趣问：“不都说他是山上的妖怪吗？”

　　“切……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就是个倒霉蛋而已，”采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悄咪咪道，“肖老师不是我背后说他们坏话，我们寨子里的老人还是老一套思想，我好歹读过几年书，才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

　　意气风发的少年喋喋不休，肖战敷衍应答，只顾着欣赏眼前壮观秀丽的景色。

　　博山的西山人迹罕至，原始的森林被保护得很好——茂密高耸的植被覆盖着整座山峰，即使天上艳阳高照，穿梭在林道间有时也需要灯光照亮。

　　肖战好奇问：“你经常来西山吗？”

　　“那倒没有，我常去的是另外两座山，这里还是有点危险。”

　　采嘉拿着砍刀在前方开路，动作娴熟有力，三两下砍掉挡路的树枝：“如果不是度校长亲自开口，我也不想带人来，这座山我一个人来都提心吊胆，更别提带着人了。”

　　西山不亏人迹罕见，连上山的路都没有，全都需要即时开发路线。

　　肖战跟在采嘉身后累得气喘吁吁，他很久没有爬过山了，只能一路拽着树枝借力往上攀爬。

　　此时，他拉着的一根藤蔓“咔嚓”一声断了，整个人失去重心顺着山坡摔了下去，手掌和手肘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肖老师，哎呀——你没事吧！”采嘉连滚带爬来到肖战身边。

　　“没事，就是擦破了皮。”肖战虽然这么说，可是嘴角却疼得一抽一抽的。

　　破损的伤口沾上了泥土，疼痛加倍，肖战动了动四肢确认没骨折才放下心来。

　　采嘉连忙掏出水壶给肖战冲洗伤口，有些担忧：“要不先回去吧，这伤口怕是要上药——”

　　“没事，继续走吧。”肖战不想轻易放弃，爬了快两个小时，他有强烈的预感会找到小杰。

　　又或者说是小杰会找到他。

　　两人继续往上爬了半个时辰，期间采嘉也很称职，带着肖战辗转于各种自然风光中。

　　“肖老师，你画这些能卖钱吗？”采嘉喝着水站在一旁看着肖战在木板上调色。

　　“也不一定要卖钱，就是自己喜欢。”

　　肖战长得帅气，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优雅气质，专注某件事的时候又有一种成熟男性的魅力。

　　采嘉与其说是在看肖战画画，不如说是在看他这个人，他的眼神停留在肖战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青葱的山坡上，微风徐徐，阳光明媚。

　　肖战站在之中仿佛散发着圣光的天使，仅仅是看着他的脸，整个人都能平静下来。

　　“好像要下雨了。”

　　“哈？”采嘉突然回过神，顺着肖战的目光看向远处，远处的天空飘来一团乌云。

　　“是要下雨了，不过可能是过云雨，”采嘉匆忙收拾着东西，“肖老师，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东西收拾好之后，乌云也越来越接近，采嘉把所有东西往自己身上套，只把一个小背包递给肖战。

　　肖战正想开口帮忙，采嘉抢先拒绝：“我来吧，你的手都受伤了，没把你照看好，度校长非得扒了我的皮。”

　　采嘉虽然对西山不是很熟悉，但来过几次，知道这里再往上几百米有一座废弃的寺庙，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带着人就径直往那里赶去。

　　雨来得比预计的还要快，随着山势越来越陡峭，肖战走得越发吃力，逐渐跟采嘉隔开了一段距离。

　　肖战抬手擦掉额前的汗水，余光突然瞥见右手边的树林间似乎闪过一个影子。

　　“采嘉。”

　　这一声喊得特别大，在浓密的林子间竟然产生了回声。

　　采嘉回应的声音也很大，但被突然袭来的雨点“吧嗒吧嗒”掩盖了，肖战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雨一瞬间下得特别大，肖战看了看树林又望向采嘉。

　　——还是算了吧！

　　肖战及时打断了独自去查看的危险想法，自己对这一片地方不熟悉，采嘉也已经累了，况且此时天色阴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