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

　　其实之前隐隐猜测是这小孩干的，可是肖战一直想不明白他捉弄自己的理由，理所当然就排除了。

　　没想到还真的是他！不过细想也合理。

　　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出于深山又罕见，而这小孩恰好住在山里，多得是机会去收集。

　　而且小杰现在弄的这些植物就很像第一次出现在宿舍门口的那种植物。

　　揉成浆糊一样蓝色的一团粘液盖在伤口处。

　　肖战看着不禁皱眉直犯恶心，还想抽回手却被小杰一把拉住，甚至被拉着往前趔趄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接近了。

　　“啪嗒”一下，更多的粘液像浆糊一样盖到了伤口上，采嘉和肖战同时给出了嫌弃的反应。

　　“咦——”

　　虽然这些粘液看起来恶心吧啦，可随着粘液把伤口全糊上，伤口的刺疼变成了暖暖的舒服感，就像是烫伤立马冲凉水那种舒适感。

　　“这是什么东西啊？”采嘉好奇问。

　　“你不认识吗？”肖战更疑惑。

　　照理说采嘉以采药为生，应该对这山里的药材很熟悉才对。

　　“没见过，”采嘉摇摇头，有些忌惮，“你看那叶脉还会流，像虫子一样，恶心死了。”

　　叶脉流动？

　　看来并不是看错，这种植物的叶脉不仅会发光还会流动。

　　当时丢到垃圾桶的那些植物，隔天再去看时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绿色植物，而眼前这些明显是刚摘下来还很新鲜。

　　肖战有些兴奋，这说不定是一种新物种，还可能是一种罕见的药草。

　　之所以说是罕见，是因为肖战清晰地感觉到粘液在快速地复合他的皮肤，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感觉。

　　“真神奇，这是什么东西？”

　　肖战用手指沾了一些液体涂在自己的手臂上，手臂上划伤的细小伤口立马没了疼痛感。

　　“有一次我门口也出现了差不多一样的东西，是不是你放的呀？”

　　小杰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过肖战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一瞬间轻颤的睫毛和抿了一下的嘴角。

　　只有小杰自己知道，他低垂着眼眸是在掩盖沾沾自喜，对方的惊讶让他本来阴沉的心情豁然开朗。

　　采嘉捡起掉落的一片树叶仔细研究起来。

　　蓝色的叶脉已经没有流动了，似乎刚刚的画面只是幻觉。

　　“这种叶子看起来有些眼熟，”采嘉把叶子放在鼻下闻了闻，似是回忆道，“不过，味道不像，而且叶脉也不是蓝色的。”

　　“你说的那种叶子有什么功用？”

　　“老一辈都是像他这样捣碎用来涂抹伤口，祛瘀消肿很有用，破损的伤口也能很快止血，不过功效没有这种厉害。”

　　听罢，肖战不由得感叹小杰的见多识广。

　　关键是他找这些叶片的速度那么快，只有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才能办到。

　　“谢谢，现在没那么疼了。”

　　小杰依旧没有回应，若无其事地看了肖战一眼，转身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盘腿坐下又开始梳理湿漉漉的头发。

　　“……”

　　这像是栽入泥潭一样的头发还有梳理的必要吗？

　　虽然吐槽，但肖战觉得此刻的小孩特别可爱——乖巧且一脸认真，似乎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肖老师，要不我们现在走吧，外面已经差不多停雨了。”

　　采嘉又开始收拾东西。

　　肖战还是摇摇头，还是同样的回复——让采嘉自己先回去。

　　下过雨之后，山里的气温骤降，小杰缩在供台的一个角落，湿透的外袍抖了几下拿起来就套。

　　“哎呀——别穿了，都湿透了，”肖战走过去拽走外袍，把毛巾盖在小孩的头上胡乱擦了起来。

　　原本被梳理顺的头发经过肖战的暴力摩擦，彻底炸开了毛。

　　“擦一擦，我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

　　肖战无视小杰怨念的眼神，直接把毛巾盖住了他的头，让他自己擦。

　　今天早上进山前有些凉意，他特意多带了一件外套，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人长得帅，气质绝佳，穿搭有型这是别人对肖战的深刻印象。

　　肖战的外形条件完全可以和顶流明星相媲美，加上他独特的艺术审美更是锦上添花。

　　即使是在这封闭的博山寨中，不少怀春的少女见到肖战也是脸红心跳的，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有不少媒人踏破了博山小学的门槛。

　　他拿出一件黑红色的外套，虽然简单却不失时尚。

　　“这是我的衣服，可能有点大不过很暖和，你穿上这个吧。”

　　肖战并没有把衣服递过去，而是重新蹲下拿过毛巾给小杰擦头发上的水，又给他擦干净瘦弱的上身。

　　因为刚淋过雨又处理过伤口，肖战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笑却很有感染力。

　　小杰抬头愣愣地望着他，像个瓷娃娃一样任由他动作。

　　“来，抬胳膊。”

　　“来，再抬另一只手，穿进袖子里。”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肖老师你还给他穿衣服。”

　　采嘉在一旁看得暗暗吃醋，不明白肖老师为什么对这小孩这么热情。

　　难道当老师的都喜欢所有的小孩吗？

　　肖战完全没有理会采嘉的吐槽，见小杰乖巧地听自己的话，乐滋滋地继续。

　　一个一米八三的高个子外套对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来说着实是偏大了。

　　衣服穿上后，袖子肩膀都宽大了一圈，像极了小孩偷穿爸爸衣服一样。

　　小杰抬起双手好奇地甩着长长的袖子，然后吃力地把袖子往胳膊拽。

　　双手“解放”后，又低头看向拉链，摆弄了两下眼里满是不解。

　　“他不会拉拉链，哈哈，他怎么这么笨——”

　　采嘉笑得正欢，肖战一个眼刀过去立马噤声，灰溜溜地退到墙角去了。

　　虽然小杰有时候呆呆的，不会说话似乎也听不懂人说话，可是别人嘲笑他的时候，脑瓜子似乎一下子灵光了。

　　他先是气呼呼地瞪着采嘉，然后嘴一瞥，把外套一拽，直接脱下朝肖战丢去——像极了叛逆期的小孩！

　　嘿，你这小孩还挺爱耍小脾气啊！

　　不过小杰气呼呼的小脸蛋真可爱，肖战吐槽过后又暗自偷笑。

　　“别理他，”肖战重新给他披上外套，柔声道，“不会拉拉链又没什么奇怪的，我教你吧。你看啊，我们要把卡扣对齐才能拉上的，想要脱下来就……”

　　肖战边示范着边耐心地解释，小杰一开始的排斥消失了，两人的脑袋都顶到了一起。

　　肖战原本干净的刘海也沾染上了泥巴，但他毫无顾忌。

　　采嘉在一旁默默看着，仿佛自己是个空气人，一会儿抱着双臂气呼呼，一会儿又紧握拳头暗暗吃醋，最后忍不住-揣测。

　　这两人的气场真是莫名契合，这小煞星出现在寨子里差不多三四年时间，还从来没有人能这么近距离靠近他。

　　这小煞星不会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吧！还有，肖老师长得这么漂亮竟然对一个小乞丐这么上心。

　　采嘉不禁问：“肖老师，你家里有小孩吗？”

　　“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肖战微微笑着，虽然答着采嘉的话，可目光一直在小杰的身上。

　　刚刚没发现，现在才看到小杰的手肘处受了伤。

　　“你怎么又受伤了，”肖战拉起袖子查看伤口，眉头一皱，“不会又是那只乌鸦吧？”

　　采嘉“噗嗤”一声笑出声：“肖老师你真搞笑，一只乌鸦怎么可能伤人。”

　　他从小就混迹山林间，从来都没见过乌鸦伤人的，哪只乌鸦不是见人就跑的。

　　没想到小杰却点点头，肖战没有了第一次的怀疑，因为他见过那只乌鸦，与别的乌鸦确实很不同。

　　“为什么你不用刚刚那种草药呢？”

　　小杰摇头，不在意地扯掉一片泛起的破皮，肖战看着疼得眉头一抽，当事人却仿佛没有痛感一样毫无波澜。

　　“没有用？”

　　见小杰点头，肖战很不解，不过也没有追问下去，他心里更好奇一件事：“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小杰没有出声，只是一昧地看着肖战，漂亮的大眼睛看得认真，带着一股欣赏的意味。

　　——虽然这个人有点烦，不过长得真好看！

　　这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肖战心里一阵心疼，这小孩独来独往的又不会说话，日子肯定过得很艰难。

　　“那你是住在山里吗？”

　　小杰听罢有些怔然，过了一会儿他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这下轮到肖战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不知是超出了小杰的理解能力，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回答，只见他微微歪头盯着肖战，如湖底黑曜石般的眼眸满是小孩的纯净。

　　虽然小孩此刻脸上脏兮兮的，但他的皮相本就很出彩，此时这个“歪头杀”杀伤力太大。

　　肖战被萌到内心止不住荡漾，很想伸手去捏捏他的脸蛋，可又怕把人吓跑了。

　　他只能轻咳一声，回以一个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