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桥归桥路归路

东平区在他这种有钱人的印象里是个很穷很穷的地方，和西街有的一拼，即使没来过，脑内已经自动构思出破败小楼房的画面。

王一博瞄了眼柜台上的老式电话，警惕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其他硬币：“那个呢？”

店员：“五毛钱一分钟。”

王一博松了口气，将一块钱丢给他：“先来两分钟的。”

他拿起电话，飞速拨通了邓子睿的电话。

电话被一秒挂断，王一博毛了，重新拨过去。

店员看着他被挂断又艰难地重新拨号，好心提醒他老式电话还有“重播”键，王一博恼怒地连按了五六次才接通，对着那头就骂：“邓子睿，你他m——”

面对店员八卦的视线，王一博艰难地将粗口咽了下去，转过头压低声音道：“你这狗玩意儿，终于肯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秒，声音很疲惫：“……一博？”

王一博嘴皮子利落得像个连珠炮：“昨晚竟敢给老子摆鸿门宴，你自己作死还想着拉我下水？我们从小到大的发小情被你糟践成这样，你他妈有良心吗？！”

邓子睿没有骂回来，反而急道：“你现在在哪？”

王一博一听他这默认的语气，冷笑道：“管我在哪，给你地址打钱吗？”

隐约的，王一博听到他那头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瞬间警铃大作，怀疑王家人已经找到邓子睿那里去了。王朝跟他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肯定猜到自己第一时间会跑去找邓子睿这厮求助。

王一博抢话道：“因为你这破事，我直接跟老头断关系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看到了就当没看到。”

王一博顿了顿，恶狠狠道：“就这样，别来找我！”

“一博，等下！”邓子睿匆忙道：“你听我——”

王一博干脆地挂了电话。

连邓子睿都靠不住，其他狐朋狗友更不行了，王一博试探着拨了几个其他电话，都未接通，看来不是被人扣下了，就是不想接疑似自己的电话。

他脑内转得飞快，半天思索下一步无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店员瓜子也不磕了，精神抖擞地坐起来看他，两只眼睛睁得像铜铃。

王一博：“……”

王一博干咳一声，问道：“附近哪里能找到吃的？”

店员热情道：“这附近没什么饭店，不如买点面包吧。”

王一博嘴角抽了抽，总觉得他这副做派好生眼熟。最后，他将其归结为“穷病”，从柜台上抽了块面包将就着。

他没多余的钱买其他东西了，硬币也被用得一干二净，出门的时候一眼望去除了公园就没别的建筑物，这家杂货店就像空旷地方的钉子户，突兀地矗立着。

王一博昨晚宿醉的劲还没过，所有的火气对着邓子睿一股脑骂出来后，就像被抽空了的气球，很疲惫。

王一博歪靠在公园的长椅上，撕开面包嚼了两下，被果馅儿内里极重的香精熏得头昏脑胀，“呸”地吐出来，灌水漱口：“什么玩意儿！”

这种小的杂货店会进一些面包，价格都便宜得很，所以甭指望原料有多新鲜。只吃过高档品牌面包、蛋糕的小少爷遭受了极大的味蕾冲击，将面包丢进垃圾桶，脸色阴沉。

“没一件好事！”他暴躁地揉了揉头发，抬头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神乱七八糟。

王一博是被冻醒的，他搓了搓胳膊，蹬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

小孩嘹亮的哭声猝然在耳侧响起，惊得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看到一个大脸盘子挂着鼻涕停在他的脑袋前。

王一博双眼睁大，那小孩双眼也睁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一根小树枝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后面几个小孩探出脑袋，紧张道：“他还活着吗？”

王一博猛地缩起脖子，受惊地掐断了那根小树枝。

后面几个小孩被吓得一颤，啊啊哇哇地往回逃，只有那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娃反应慢了半拍，盯着他发愣。

王一博刚睡醒就受此惊吓，怒道：“干嘛？看我好看啊！”

小胖娃呆呆地点头。

王一博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水汽和灰，飞速打开手机相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这片儿树多蝉多，还没到户城盛产蚊子的时候，积攒了一夜的湿气和灰落到了往日的长椅上，覆盖了多出来的落魄少爷，弄得他脏兮兮的，比昨日的富贵闲人模样要狼狈太多。

找人代买的衣服本就不值钱，现在还被压得皱巴巴的，凌乱不堪，如果双手一揣，往椅子上蹲着，就是个村东头的老汉。

当然这只是他心理的感知，在外人看来，有这张精致的脸，套麻袋都是时尚。

王一博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懊恼且悲痛于自己竟然累到在公园长椅上睡着，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按他老头的话，丢尽了老王家的脸面。

小胖娃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看着他的脸，下意识地伸出小肉手：“漂亮哥哥。”

王一博对于别人被他的脸蛋勾住的模样再熟悉不过，耻高气扬地抬起下颚：“不是长得好看的都是女孩，你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吧。”

小胖娃“嗯嗯”地点头，脸红红地摊开掌心，嗫嚅道：“哥哥，要吗？”

“什么要不要……”王一博视线移到他的掌心，话一顿。下一秒，他眼冒绿光地盯上了对方手心的小袋装牛肉棒，咽了口唾沫：“给、给我的？”

小胖娃以为他不要，犹犹豫豫地想收回，王一博反应飞速地抢过他手里的那根牛肉棒，饿疯了一样地撕开袋子往嘴里塞。

小胖娃被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模祥吓傻了，踉跄着往后退，瞠目结舌。

太香了！饿了一晚上，连牛肉棒都是香的！

王一博怀疑现在在他面前放碗白粥，他都能当珍馐吃干净。

他嘴角沾着油光，揪着小孩的领子，不要脸地问道：“还有吗？”

小胖娃快被他弄哭了，手指发抖地指着另一边：“那边，那边在发……哇啊……”

王一博自己就是个熊孩子，对于弄哭小孩毫无愧疚之心。他松开手，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一巴掌轻拍在小胖娃的肩上：“你没用了，回家找妈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