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带着蓝忘机转到了一条小巷子里,一身狼狈的温情此时正满怀期盼的看着他。
“走吧,在穷奇道。”魏无羡扶起了她。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看向他:“蓝湛,刚刚谢谢你。”如果不是他,方才蓝曦臣不一定会出声。
蓝忘机摇摇头,“走吧,御剑快些。”
说道御剑,魏无羡有些犹豫。
蓝曦臣从后面追了上来,“魏公子,不若让忘机带你吧,我带温姑娘,这样快些。”迟则生变,他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方才金光瑶的异常,却让他有些捉摸不定。
魏无羡只好点头,温情连忙躬身施礼,“多谢魏公子,泽芜君,蓝二公子。”
蓝忘机拉住了魏无羡,一行人来到穷奇道,看到现场的景象,脸色大变。
路口,一个老婆婆背着稚童,扛着破损不堪,被画上一个红色大罪的温氏旗帜,走来走去,一地的温氏家袍的一地尸首。
温情大惊:“婆婆,婆婆,是我,阿情啊,你还好吗?阿宁呢?你有没有见到阿宁?”
温婆婆指了指里头。
温情冲了进去,视线在每一张灰头土脸的疲惫面容上乱撞,几名督工注意到了她,喝道:“你是哪家的?怎么乱闯!”
温情被他们挡住了去路,着急道:“我找人,我找人啊!”
她穿的衣服没有家纹,不是没有家族就是地位低下,一名督工挥舞着手臂道:“我管你找人还是人找,走!再不走……”
忽然,语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一名黑衣青年,跟在这年轻女子身后行了过来。
这青年生得一张明俊容颜,眼神却颇为阴冷,正在盯着他,盯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很快地,他发现这青年并不是在盯他,而是在盯他手中挥舞的那柄铁烙。
蓝曦臣和蓝忘机看见督工手里的铁烙,心里震惊,这金氏是想做什么?
看到蓝曦臣,那名督工连忙躬身行礼:“泽芜君,你这是……”
蓝曦臣看着遍地尸首,忍下质问,“方才在金麟台,金宗主已经答应了将岐黄温氏一脉给了魏公子,你们照办就是。”
督工有些犹豫。
蓝曦臣忽然冷声问道:“怎么,本宗主还骗你不成?”
素日温和的人,冷下面容,着实吓人。那督工连连道不敢。
而温情在尸堆里终于找到了温宁,脉象过于薄弱,但还是有希望。
魏无羡要了栈道里的几辆马上,将几十个老弱妇孺扶上车,自己找了一匹马,翻身而上。
蓝忘机拦下他,“魏婴,你要去哪里?”
魏无羡其实也不知道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们。他往了往天上,天空的影像,就如乱葬岗的倒影,看着十分骇人。
如今夷陵因为背靠乱葬岗,成了无主之城,他顿时有了念头:“去夷陵。”。再有万一,乱葬岗是最后的保障。
蓝忘机焦急不已,这异象还未曾明白,夷陵乱葬岗太过危险了。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满脸的焦急和担忧,他抿了抿唇,“蓝湛,谢谢你。”
蓝忘机并不是想要他的道谢。他只好看向兄长。
蓝曦臣正拿着那枚牡丹花纹的铁烙查看,察觉到弟弟的求助,他忍不住叹息,他这个弟弟对与魏公子是不是太过关注了?“忘机,你若担心魏公子,不若你护送一程?”
蓝忘机觉得有道理,想来魏婴也不会跟他回姑苏,不如自己跟去也能护着他,连忙骑上马。
魏无羡只好扬声道:“多谢泽芜君。”
蓝曦臣挥挥手,只留下两个门生,其他的御剑先行去了夷陵监察寮,而他在此地,等着聂明玦的到来,也在等金光瑶的解释。
他心里十分复杂,也十分失望。
温情一脉毕竟在夷陵生活好多年,对这一带很是熟悉,况且温情也当了寮主几年,风评不错,夷陵城老百姓见他们回来生活,都是十分欢迎的。
魏无羡见他们都安顿好,紧张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放松了许多。这一放松,他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魏无羡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浅蓝色流苏,随风轻摇。身下的床被很是柔软,原本他的一身黑色劲装,也换成了苏锦白色里衣。
窗边放着一张小榻,旁边的案桌上放着一把古琴,那是修真界闻名的仙琴忘机。
旁边的香炉燃着香,淡淡的安神紫檀香。
这让睡眼惺忪的魏无羡有种在姑苏蓝氏的错觉。
门外传来哒哒的敲门声,“魏婴。”,是蓝忘机在轻声叫唤。
“蓝湛,请进。”他伸手抓过放在床边的衣服,快速的穿好。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一看就知道是蓝忘机给他准备的衣物。
魏无羡有些不习惯的整整衣领子。
蓝忘机将手中的食盒放好,替他整理好衣襟,魏无羡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可蓝忘机此刻低垂的眼眸里,却是满眼的心疼。
魏婴一到夷陵,奔波劳累数日,来不及洗漱就已经沉睡,蓝湛就想给他擦拭身体,换身干净的衣物。
他满脸通红,小心的解开魏婴的衣袍
魏婴太瘦了。这是蓝湛的第一念头。
自从魏婴失踪三个月后,他感觉魏婴身体不对劲,可每每他们二人总是起争执,他探不到魏婴的灵脉,也未曾打听到江氏医修的脉案。他甚至怀疑魏婴从没有治疗过。
解开里衣,腹部一道狰狞的伤疤,让蓝湛脸色一下子苍白。
他细细的给魏婴探脉,又用灵力一道道的输入他身子。
思及莲花坞被灭,他们二人被温晁追杀,又被温情所救。原来真相竟是让人这般惊心。
蓝湛眼角有泪滴滑落。
魏婴,你难过吗?痛不痛?蓝湛紧紧抱着魏婴,他的身子早已受损严重,若不好生调养,只怕……
他又想到射日之征时江晚吟是如何对待的魏婴,他真心为魏婴感到不值。他此刻觉得自己心疼得快要窒息。
江晚吟!你不配!
魏无羡常穿黑衣,特别是他从乱葬岗回来,他整个人都阴郁而桀骜,让人无法靠近,但他如今穿着这一身白色直缀,却显得如同富家少爷一般,潇洒俊美,风度翩翩。
“蓝湛,这房间是你布置的吧?很姑苏蓝氏啊,我差点以为我到了云深不知处呢。”魏无羡随手抓了抓自己头发,拿起红发带扎了起来。
蓝忘机将视线从他束头发的动作移开,点点头,又将食盒里的膳食拿了出来,几样小菜,两碗米饭。
魏无羡拿起米饭狼吞虎咽的干了几口,他太饿了。
“魏婴,不可如此,伤胃。”蓝忘机赶紧劝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咳,没事,我就是太饿了。”魏无羡摆摆手,“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一天一夜。”顿了顿,蓝忘机犹豫的说:“你衣物是我换的,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不言而喻,那么大的一道伤疤,在那时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难免留下痕迹。看到了,以蓝忘机的聪颖,估摸着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更何况,还有温情在这呢。
“魏婴,我……对不起。”蓝湛紧紧捏着手中的筷箸,“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灵力有损。并不知你的金丹……”
魏无羡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所以,你一直在说让我回姑苏是因为……”
“我是真心想帮你,蓝氏藏书阁书籍众多,魏婴,是我不好,不会言语,才让你误会。”
魏无羡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是这样的嘛?也是,自从出了乱葬岗,他的情绪就容易暴躁不安,这小古板寡言少语的,自己可不得生气了嘛。
他放下筷子,握着蓝忘机的手道:“蓝湛,我一直视你为毕生知己,你回回都那样劝我,我也是……是我不好,不过,蓝湛,金丹的事已成定局,不要再提了。”
蓝忘机回握着他的手,急忙解释:“我知,蓝氏有众多书籍,还有温姑娘,她已经在想办法了,一定可以帮你修复灵脉的,到时候你一定可以再重新修炼的。让我帮你,好不好,魏婴?”
蓝忘机的言语间充满了担忧和期待,魏无羡感觉自己眼眶湿润,他低头无声的扒拉着米饭。
谁都知道希望缥缈,魏无羡明白,蓝忘机也明白。
“蓝湛,谢谢你。”谢谢你的担心和帮助。
蓝忘机抿唇,“你我既为知交,理当如此。”
他很明白自己是什么个心思,他已经不愿和魏婴争执回不回姑苏的问题,他只想在他身边护着他,照顾他,他已经传讯给了兄长,相信兄长会带来他想要的书籍。
二人用过膳,来到庭院外,岐黄一脉的这些老弱妇孺都知道是眼前的魏公子救了他们,纷纷过来行礼致谢。
魏无羡并不习惯别人这样郑重的对他道谢。挥挥手,让他们散了,各忙各的去。
天空那面水镜还在,原本是乱葬岗的倒影,如今慢慢消散,一道道灵力在周边荡漾。
“昨日询问过叔父,这并不像是简单的海市唇楼,更像是异界的倒影。”蓝忘机让跟随的门生提来一张小案桌,摆上些零嘴和灵茶,二人在廊桥小亭对坐。
“异界的倒影?有意思。蓝湛,你看,有画面了。”
天空的水镜亮起,画面缓缓展开,出现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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