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下午比较清闲,起码可以不紧不慢地准备。王一博原先算盘打得很好,以为肖战干的活都是筛出来的工资高、好干,没想到他啥活都接,这种脏活累活也接。
他在那里洗了一会儿菜就脊背酸胀,因为后背一直弓着,直起身板时仿佛能听到“嘎吱”的声响。
王一博捶了捶后腰,往外看时,肖战在那里耐心安静地擦桌台,毫不疲倦。
王一博撇撇嘴,将洗到一半的菜叶丢进水里,坐在桌边吹空调:“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全职工接嘴道:“晚饭?肖战没跟你说吗?”
王一博:“什么?”
老板不会特意费功夫备小盘菜给他们当晚饭,都是自己带点面包馒头抵肚子,除此之外要等到晚上九十点得了空才吃饭。
王一博出来得急,只吃了两口馒头,肚子饿得唱空城计。
“别洗菜了,人手不够,出去招呼一下。”老板将一盘盐水毛豆塞他手里,指了指靠马路边的桌子:“送去那桌。”
到了六点多,人多了起来,王一博娇贵的手被水泡得发皱发白,苦着脸被推去端菜:“老板,什么时候吃晚饭?”
老板忙着炒菜,锅里的火直往上蹿,听不清楚:“啊?”
王一博在叮里哐当声里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吃晚饭?”
“饿了?”老板笑了笑:“晚点,晚点再说,现在正忙呢。”
他催促道:“先去端菜,那桌等急了,记得多推销点龙虾虾球。”
肖战怎么找的这活?真折腾人!
王一博忍了忍饥饿的火气,端着盘子往桌上摆,力道没收好,桌子被搁得“啪”一声脆响。
客人齐刷刷地抬头看他,少爷拽得二五八万,将菜单往他们桌上一放:“点吧。”
说实话,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早就被揍了,女客人脸色变了变,忽然压低了视线,几人对视了一圈,很暧昧。
王一博眼睛不抬都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懒懒道:“加盘龙虾?”
女客人跟女伴犹豫道:“……龙虾不划算,加盘虾球吧。”
王一博瞄了眼菜单,虾球小盘70,大盘130:“不贵,加大盘?”
女客人嘀咕了几句,看到王一博营业性地笑了笑,紧张地低下头:“那,那就点份大盘吧。”
“好嘞,还要不要别的?”王一博心头一喜,语气缓和了几分:“再来盘花甲?”
这么一通循循诱导下来,王一博推销出去了一盘虾球、一盘花甲。慢慢的,他掌握到了一丝诀窍,精神振奋地放缓语气,一桌一桌地随着点菜的推销。
“啪。”肖战拎着一大桶冰啤放在桌上,转头看到某人难得礼貌地俯下身,给人推销龙虾。似乎比想象中游刃有余,起码没有落得火大骂街的程度。
他对王一博的性格了解在一点点地加深,这个人看起来不具备“贫穷人生活”的认知,过分单纯,但骨子里很聪明,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会审时度势。
这一条街都是大排档,天色暗下来便排得满满当当,灯火通明地映照着路面,热闹非凡。不少路过的人会在这里歇脚,点几盘特色煎饺塞肚子,有店员举着菜单在路边拉客人,嘴里吆喝着“十三香龙虾买一送一”。
长得俊俏的男人穿梭在摊位中,支着桌边,衬衫的领口热得松开了些,露出白皙的锁骨,微光流转的眸中有几分勾人的风流。
他逐渐融入了这份工作的节奏,连发丝都沾着路灯垂下来的光,在烟雾缭绕的露天灶台旁穿过,笑得沾染上几丝烟火气。
肖战收回视线,沉默地收拾空桌的盘子,然后摞到一块送进厨房。
“哐当!”
一声巨响猝然在露天桌边响起,屋内的老员工齐刷刷往外探头,只见王一博阴沉地揪着一个人的领子。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翻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反应过来后脸色铁青:“搞什么东西?”
王一博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被其他几人拦着往回拖,腿脚扑腾着。
他火冒三丈,一副“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模样,指着那人,一字一顿道:“你他妈摸哪呢!”
被揍翻的人睁开惺忪的眼皮打量他两秒,嫌弃地“啧”了一声:“搞了半天,是个男的。”
他爬起身,醉声道:“摸一下又没掉块肉,反应这么大干嘛。”
话音刚落,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在王一博的身上扫来扫去。
王一博从小到大吃过不少相貌的红利,也因为相貌没少被毛手毛脚的人盯上,被捏痛的屁股此刻泛着火辣辣的疼,脸颊也烧着火辣辣的羞辱感。
之前在公园被老女人乱摸就算了,现在连个醉鬼都敢往他脸上爬!
他一直饿着肚子干活,此刻压抑火气被激发出来,挣开劝架的人,扑上去就揍人:“一一是男的就能随便动手吗!”
那人被他狠狠一拳揍在脸上,脑袋猝然后仰,鼻腔里冒出两股血,身体摔进另一桌里,引得那桌人受惊地尖叫起来。
“你有病吧!”那人咆哮道。
王一博喘着粗气,眼底泛着血丝,揪着他的领子从桌子里拖出来:“我他妈有病还是你有病?!”
这个世界都有病,没受过委屈的人根本无法共情他为什么这么怒火三丈,只想着男的屁股摸一下也没什么。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大排档的老板冲上来,掰他的手:“又不是多大的事,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王一博看到老板:“是他……”
老板不耐烦道:“知道了,摸一下又没什么。”
过来拉人的全职工揪了揪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快点道个歉吧。”
王一博:“我为什么要道歉?”
全职工:“不是多大的事,说说就行了,总有人喝醉了弄错了嘛,哪用得着动手。”
王一博震诧地看着他们,脸色由青转为红红白白:“你们……”
被揍的客人翻滚着从桌子残骸里被人扶起来,看起来鼻青脸肿的好不狼狈,嗡着声音怒骂道:“你妈的!你们店就是这么做生意的,碰一下就把客人揍成这个样子?”
老板催促道:“快说对不起!”
王一博一张脸憋得通红,张了张唇想骂“你爹才说对不起”,却被人捏着手腕拖到了身后。
身前的人比他高了些,影子在路面上覆盖了他的影子,代替他对客人道:“对不起。”
王一博猝然卡了壳。
道歉的是肖战,这个从下午到现在没理过自己的人。
一般一方先服软解决问题就行,老板长出一口气。
王一博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战,男人垂着眸,神色看不分明,捏着他手腕的骨节很紧,桎梏着他的动作。
往日里挺直的脊背微弯,像被生活踩在脚下般低头,刺得王一博心脏一跳,仿佛被人尽根拔了出来,或许肖战以往就过着这种他无法容忍的日子。
王一博唇瓣抖了抖,反而更为火大:“你替我道什么歉?”
他凭什么替自己道歉?!
被揍的人哼了一声,得理不饶人道:“这小子把我打出血了,少说要跪下来给我道歉,扇到自己流血。”
王一博甩开肖战的手,卷起袖子要扑上去补两拳,惊得那人哎哎踉跄着往后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先动的手!”
“我动手怎么了?”王一博双目赤红:“我今天就算在这里打死你,闹到警察局去,也要看看是谁占理!”
事情往不可开交的方向发展,老板的脸都绿了,汗一个劲地往下冒,伸手欲拦:“都、都别……”
“咔擦!”
一声清脆的响动惊得所有人看过去,玻璃杯被捏着狠狠砸在桌面,狠劲溅得玻璃碎在掌心,刺得男人掌心鲜血淋漓。
王一博睁大了眼,浑身发冷。
客人傻了眼,被他震得僵在原地。
“这是打伤你的赔罪。”肖战松开手,玻璃杯的碎片“哗啦”掉了一桌,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指缝往下流,可见力道毫不留手。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被他冷硬摄人的狠劲冻得直哆嗦,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无人敢说话。
能干脆做出这种事的人,对自己有多狠,对别人也能有多狠,比色厉内荏的怂货要可怕太多。他就像一匹孤狼,冷冷地在夜里盯着喉口,随时可能不顾一切地上去咬断别人的喉咙。
肖战一字一顿,缓慢道:“还要打吗?”
客人的腿都在抖,踉跄着退后一步:“不、不打了,没多大事。”
不怕狠的,就怕不要命的。
肖战:“道歉。”
客人:“……啊?”
肖战看了眼愣怔的王一博,声音沉沉的:“向他道歉。”
之前的道歉,是针对王一博的失手打人和给老板带来的损失。而现在的道歉,是为王一博的个人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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