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中意的是岑家次子岑子然,甚至亲口评价岑子然“风度翩翩、英姿飒爽”。
——陛下夜夜留宿褚御宫,中宫之位分明当属温侍君。
连日来,宫中开始兴起流言。闲来无事的宫女们,开始有模有样的诉说着陛下对温侍君的宠爱。
漫天流言犹如雨落,她们压抑着兴奋,猜测温侍君一朝得宠,是否是在床笫之间英勇过人。
对于越发不堪的流言,江垂柳选择了纵容,温辰逸选择了无视。
宫闱之事,向来以小而联想大,一殿荣辱关系家族兴盛。这些细碎的流言无论真假,在宫女的闲言细语中,都会以一骑的速度,蔓延整个宫廷。
江垂柳深知此道,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会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召见温辰逸,有时还会召见到御书房中,引得大臣们频频不满。
倒是温辰逸坦然受之,并不称病,只是默默的坐在梨木靠椅上,盯着桌上的奶白葡萄、雪山梅,以及一碟嘉应子。
翻看最后一本暗指温辰逸狐媚惑主的折子,江垂柳勾起嘴角,批上此乃朕家室的朱红御笔,放在一边。
她伸了个懒腰,道:“温侍君,陪朕出去走走。”
习习的晚风带着温热,衣抉被风带起翩翩犹如蝴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树园中,书柬领着婢女太监远远的跟着。
树园就在御书房外不远处,每到春夏,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见惯了百花争艳,偶一见树木环绕,倒也情趣盎然。
江垂柳巧笑嫣然:“亏得温侍君在朕身边,不然朕可就要吟出,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这等诗句了。”
温辰逸没有说话,而是向东方看了过去。
“着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臣几次上书房求见不成,却不想在此处偶遇陛下。”一声温言从树后传来,紧接着可见白衫涌动。
江垂柳回眸,正好见岑子然从树后走出,温和恬淡的站在那。树冠犹如一把大伞将他罩在其中,合欢花丝如缕,半白半红,煞是好看。
江垂柳目不转睛,期期艾艾道:“朕若说刚刚出来散散心,爱卿信么?”
岑子然把目光放在了温辰逸身上。
气氛有些凝固和奇怪,所谓暗流涌动当是如此。
两个美人站在一起,必然是赏心悦目,而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固有的领地意识,叫处在夹缝中间的人并不好受。
江垂柳抚了抚衣袖,瞧着一个冷漠,一个淡然,相互的目光并不接触,却都释放着压力,毕竟岑家与温家,也算的上是世仇。
但是就这么漠视彼此,叫她这个在中间的人很不舒服。
江垂柳决定让这种凝固到让人窒息的气氛停止,她选择了最好解决的温辰逸,笑眯眯的瞧着。
温辰逸立刻明悟,拱了拱手,临走时却道:“陛下今晚还来么?”
明明是正直的口气,一本正经的态度,江垂柳却觉得暧昧的气息自这句话起,弥漫了全身,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到人翩然而去,江垂柳这才收回了目光,见岑子然神色淡然,那一身月白色长衫犹如天边的云朵,亦如眉宇间飘渺的气韵。
“温侍君走了,不知岑卿可愿随朕随意走走?”
岑子然施施然站到了方才温辰逸的位置,笑着回答道,“自然是愿意的,陛下。”
江垂柳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便领着身旁笑脸盈盈的岑子然,朝着林间小道穿行而去。
一路上,江垂柳并未多说,反倒是岑子然一直在主动挑起话题。
快步走到江垂柳的前方,岑子然迅速的转过身来,与江垂柳面对面的问道,“陛下就不问我为何而来?”
江垂柳缓缓道,“若是急事,书柬必然早早通报。”
所以说,岑子然来求见,既然不是需要书柬通报的家国大事,那剩下的不外乎是些儿女情长。
听出了江垂柳的言外之意,岑子然也不恼。
他依旧笑道,“陛下,岑卿这个称呼,听起来多少有些生分了,陛下可直接唤我的名字。”
“好。”
站回到江垂柳身边,岑子然继续说道,“求见陛下,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跟我的父兄不一样,我没有征战沙场的理想。”
“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一个陛下。”
“子然。”江垂柳无奈开口,“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
“有的,陛下请稍等。”说着,他向前小跑了两步。
江垂柳站在原地等待。
不一会儿,岑子然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的跑了回来。
“陛下,这个送给您。”岑子然迅速的从身后变出了一支花束,邀功似的摆在江垂柳的跟前。
江垂柳扫了一眼,不是怎么名贵的品种,倒像是路边随意采摘的花朵。果然,顺着方才岑子然离去的方向望去,未被采摘的几朵随风摇曳,像是在控诉岑子然的罪行。
叹了口气,江垂柳无奈道,“这花长得好好地,你又何必……”
岑子然连忙解释,“我只是想让陛下高兴。刚才见到陛下与温侍君并排站在树林中,我远远瞧着,心中就觉得,只有鲜花的美艳才能配得上陛下。”
“算了,没事。”江垂柳摆了摆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陛下等等。”岑子然用眼神扫了扫随行的丫鬟侍卫们,示意他们先行离去,“我还有件事情,要单独说与陛下听。”
得到了江垂柳的许可后,众人退去,幽长的小径中只留下他二人。
江垂柳率先开口,“现在只有我们二人,子然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岑子然问:“不知陛下在宫中,可曾听过一个传言?”
“岑子然,如果你今天入宫,只是为了和温侍君争风吃醋的,那也差不多了。”虽然多有不耐,江垂柳还是尽量平缓的说着。
“陛下误会了。”岑子然赶忙收起了方才的放纵,加快了语速,垂首向江垂柳说道:“知晓陛下日理万机,若是为了温侍君受宠这点小事,我也不敢来劳烦陛下。而是事关废帝,所以才不得不谨慎行事。”
“废帝?”江垂柳心下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这事与他有何干系。”
“陛下不知?”岑子然匆匆抬眸,悄悄撇过江垂柳的表情后,立刻收回了视线,“是臣的错,用这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来烦扰了陛下。无非是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在坊间凭空捏造了些谣言,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快速的说完这些话,似是怕再惹恼了江垂柳,岑子然立刻称故离去。
走在回宫殿的路上,江垂柳出神的想着,经此一事,“树园内,岑子然与温辰逸争宠”的消息,想必很快便对外流传开来。到时又不知多少人要说,中宫将在温、岑两位公子之间诞生,苏甘棠失了机会。
不过比起往后的流言,江垂柳更加在意岑子然没有完全交代的那件事。
待江垂柳回到乾清宫,不消片刻,书柬便带着消息闯了进来。
书柬面色铁青:“陛下,查到了。”
江垂柳问:“是什么?”
书柬犹犹豫豫,却抵不过职责。她冷着脸开口:“也不知是从何处走漏的消息,如今宫内宫外在传,废帝未死,且已经平安从水牢中离去。”
江垂柳愕然。
她对薄幸归的处置皆为机密,除了身旁信任的书柬、贾方士等人,不该有其他人知晓此事。加之薄幸归平日里行为也受到限制,所行之处,早已在魏省的安排下,换上了心腹之人。
所以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哪些所谓心腹其实也不过是他人的暗探?
还被有心之人大肆传扬,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没完呢,陛下。”书柬继续说道,“现在大家都在传,废帝压根就不是被人救走的,而是被您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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