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想杀人

肖战对同学之间的恶意把戏不以为意。毕竟经历过亲妈亲爹相继离开的孩子，心早就硬成石头了，周围小孩儿那些无端揣测的目光和表情，他只觉得好笑。

甚至还主动调侃另一个受气包：“嘿！我叫肖战，就是他们口中杀人犯的儿子，你叫什么？”

小磕巴唯唯诺诺，可能平时被班级里几个恶霸欺负惯了，就算肖战和风细雨的和他聊，他依旧头不睁眼不抬的小声嘀咕：“陈、陈、太、太...”每个字都竭尽全力的字正腔圆，只是时间间距过长，听的肖战都困了，还没把名字说完。

肖战心想这孩子被打多半是因为让人太不耐烦了，嘴角一撇笑着调侃：“陈太太？”

“不、不是，陈、陈太...”

还没说完就被肖战打断：“陈太太这名挺好的，听着像我老家楼下卖菜的邻居！”

肖战瞥了一眼小磕巴的教材，上面写着陈太勇，他这个人真是名不副实，肖战依旧叫他陈太太。

肖战就是所有老师摸不透的小孩儿，他不哭，不告状，不翘课，甚至在老师都不管的情况下依旧成绩位列前茅，年级大榜都数得上。

班主任亲眼见过肖战放下书包，不慌不忙的擦干净桌子上用粉笔涂鸦的“杀人犯儿子的座位”几个字，坐下若无其事的上课；亲眼见过肖战把饭盒里的水倒出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吃着便当；亲眼见过肖战把书包里一只死老鼠揪出来，越过人群拎着老鼠尾巴把那毛茸茸的东西扔出窗外，泰然自若的回到座位翻开课本。

这一切，都让老师更加深信肖战就是杀人犯的儿子，说好听点叫宠辱不惊，能干大事，说难听点那就是随根了，坊间传言他老子也是杀人不眨眼。

陈太勇终于有一天放学后，趁班级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鼓足勇气对肖战说：“谢、谢、谢谢你。”

肖战收拾着书包一头雾水，随口问了一句：“谢我什么？谢我从来没欺负过你？”

“不、不是，要、要是、没有你，我、我会被欺负的更惨...”

肖战心想，好家伙，这是因为自己平摊了更多的恶势力啊，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这谢意。肖战冲陈太勇微微一笑，道：“现在这样，是因为我还受得起。如果承受不起，就不要勉强。”

陈太勇愣怔在原地，当时并不理解肖战的话，虽然他比肖战大两岁，但是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肖战当时的表情，着实有些可怕的捉摸不透。

后来，肖战身体力行的给他解释了那话的含义。

班级里有个胖子，人高马大，体重目测二百多斤，当然与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相配，只觉得壮实，倒也不至于一身横膘。

偏偏这人有毛病，让跟他混的小弟叫他“瘦子”，他自己是这么解释的：“我还不够壮！我要成为施瓦辛格那样的男人，你们！以后用‘瘦子’或者‘瘦猴’来羞辱我，我才能练得起劲！才更能打！！”

肖战每次见他，都觉得可笑。

虽说之前做了很多带头找肖战茬儿的事儿，但好歹没发生正面冲突。整个班级从开学到第一学期末也算上风平浪静。

但就在期末考试成绩下发的那天，肖战又毫无意外的得了个班级第一。

胖子，或者叫瘦子，大言不惭的当着老师的面吆喝道：“一家子偷鸡摸狗，谁知道是不是抄的！”

说完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任由班级同学笑了十几秒，敷衍的用教鞭敲了敲黑板：“好了好了，都看看自己那点分，别笑了！”

但那些笑声和老师冷漠的眼神却全部都刻在了肖战的心里，班级每一个同学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拍手叫好的样子，老师冷眼旁观的样子，还有被笑声包围时头上那管灯将坏不坏一闪一闪的样子。

那天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师，肖战就不慌不忙的走到胖子跟前，一字一顿的说：“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胖子还未开口，平时跟他混的几个小罗罗倒先叫嚣：“我们瘦子哥说，你和你爹一样，就会打小抄，就会偷鸡摸狗，怎么样？”

全班再次陷入不屑一顾的笑声当中。

但下一秒，所有同学的笑声戛然而止。

包括胖子。

因为他的脖子上感受到了一丝冰凉。

肖战手中钢板尺最锋利的那个尖正好戳在了胖子的喉结右边，不是轻轻触碰，而是已经深陷到了那白花花的肉里。

胖子嘴硬道：“肖战！你他妈少吓唬老子！这可是学校！”

额前的刘海有些长有些琐碎微微盖住了肖战的眼睛，但他的唇却微微一勾，冷笑道：“呵，你觉得，杀人犯的儿子会在乎这是哪？”

胖子顿时汗如雨下，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和别班那些花拳绣腿的小混混不一样，他虽然不知道这个面容斯文，甚至称得上好看的男生会做出什么，但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和无边的恐惧。

周围几个小兄弟先不乐意了：“妈的！肖战，你今天动我瘦子哥试试？！”

肖战一抬眼：“这是你们要求的。”

果然，有求必应，肖战手中的钢板尺尖沿着胖子脖子上那道颈纹向右边划了两厘米。顿时，白嫩嫩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猩红。

全班鸦雀无声，甚至有的女生开始倒吸凉气的用试卷挡住嘴巴，不敢出声。

胖子这时候才意识到肖战这是来真的，整个人迅速调整成一级装备状态，不能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况且，肖战身高比他矮一头多，体重也就是他的一半左右。胖子对上肖战的眼睛一双肉乎乎的手直接冲向肖战的衣领。

肖战躲闪及时，胖子不光抓衣领扑了个空，整个人还被相比之下瘦小的肖战反压在书桌上。

肖战整个人的上半身几乎都爬到了胖子的背上，两只手分别固定住了胖子的两只手，一只脚踩地，另一只脚弯曲踩着胖子的椅子，整个人像极了武松打虎的姿势。

后来还是教导主任路过班级，伸头进来吼了一句：“干什么呢？”

肖战抓着胖子的后脖领子把二百多斤的人摁倒座位上云淡风轻的对门口的教导主任说：“他这道题没算对，我教教他。”

全班期期艾艾，噤若寒蝉，只有肖战冷艳的脸上给教导主任挤出一个学霸式的乖巧微笑，虽然眼底是悲凉的，但整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

后来肖战和胖子开玩笑说，你那些兄弟也就是些酒囊饭袋，平时叫嚷的欢实，动真格的就都成了缩头王八。当时只要是有一个站出来帮你的，我也不至于那么轻松摁倒你。

当然那天，肖战压着胖子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并不想给同学弄什么下马威之类的无聊事。

但胖子脖子上那条两厘米长的血道子和被肖战扭伤的胳膊着实让全班同学从那以后见了肖战都绕道走。

甚至在别的班同学议论肖战家庭的时候都会被友情提示：“嘘，他可厉害了，小心被...”然后配上一个抹脖子的表情。

但胖子不躲着他，成天跟在肖战屁股后面要和他结拜，说在南岸中学就怕过谁，肖战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怂了的，肖战也不理他，每天仍旧在角落里学自己的习，吃自己的便当，偶尔无聊和陈太勇说几句话解解闷。

胖子不舍不弃，开始讨好肖战，带着小弟们一起。

甚至为了讨好肖战，连同陈太勇都不欺负了，因为他们心里，陈太勇是肖战罩着的。

随后所有老师又亲眼目睹了班级两个受气包被像老佛爷一样供奉着，中午有食堂热乎新鲜的便当摆在桌上，值日轮到肖战的时候他从来不用自己干就有成群的围上来擦黑板扫地，上课陈太勇被提问时只要下面有点嘈杂就会听到胖子的一句“都他妈把嘴闭上！”的呵斥声...

老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所谓杀人犯的儿子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转眼到了高二结束，高中生涯的字后一个假期。

胖子如愿以偿，已经成了肖战的拜把子兄弟，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没有过任何仪式，只是单纯的胖子觉得，他、肖战、陈太勇是三人帮。

是学校没有人敢惹的三人帮。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南岸中学人人不敢惹胖子，人人因为各种传说害怕肖战，如今这俩人又凑一块了，旁边跟着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土包子，这样神奇的组合就是那么令人闻风丧胆。

放假前的一天，胖子嬉皮笑脸的跟肖战说：“阿战，假期什么安排啊？”

肖战扭了扭学习一天僵住的脖子，不屑地说：“没安排。”

“最后一个假期了，你就没点打算？比如，出去玩玩...”刚说完，胖子就自己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真他妈多嘴，明知道肖战没爹没妈，玩个鸡毛啊！

于是急忙改口：“那什么，阿战，你长得这么好看，处个妹子耍一假期也不亏吧？”

一说到这，不知道触动了旁边的陈太勇的哪根神经，也帮腔来了句：“对、对啊，阿战、太、太好看了。”

肖战轻蔑的扫了他俩一眼，鼻子出气的哼笑一声：“没兴趣。”

然后书包往身上一甩，没理他俩出了教室。

胖子和陈太勇在后面跟着：“阿战，哥们的意思是，你想玩点啥，这假期哥们陪你！”

陈太勇也没头没脑的点点头。

肖战定住脚步，走廊里安静如斯，只有他们三个人。

肖战转身微微仰头，看着胖子的小眼镜，严肃的说：“我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