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快快快，快点温上，还有一些，我还要下去一趟！”
住公寓不比在老宅方便，王一博一个人要拎一整套火锅食材甚至锅具，不得不跑两趟。
“这是……一锅粥？”
砂锅里雪白的粥水是滚烫的，应是才下旧灶又上新灶，取出许久没用的卡式炉，白粥很快又咕嘟咕嘟冒泡。
“粥火锅，没吃过吧？我特意准备的，祝贺Bonus上市，开心吗？”
“开心，我太开心了…”
这比白天里收获的所有祝福还要开心。
不知王一博怎么想到的要煮粥火锅，不过肖战本人的确爱火锅甚于任何料理，尤其是麻辣火锅，可偏偏生得一个千疮百孔的胃，这样温和的养生锅配上上好的牛肉和海鲜，想来除了父母，也就王一博能为他着想至此了，没有香槟，没有鲜花，那么朴实却那么窝心。
“哇，好鲜，人间美味啊！”
“真绝了！”
“卧槽…”
海鲜是今天下午刚刚空运来的帝王蟹和小澳龙，还有邓瑾硬塞进来的东星斑鱼片，两盘和牛上脑再加几个手打牛肉牛筋丸，肖战一口气吃掉一半食材，形容好吃的词汇也一次比一次接地气。
“艹，太爽了！”
最后再来上一碗被煮到鲜甜的粥，肖战彻底被粥火锅征服，尤其是他在晚宴上快被冰凉的酒水折磨到痉挛的胃，一个劲儿地叫嚣着再来一碗。
“好了好了，不撑嘛？”
而王一博却按下了他要盛第三碗的手，提醒他适可而止，“已经很晚了，宵夜别吃撑。”
“好吧好吧…不吃了…”
肖战听话地放下了手，眼睛却还盯着砂锅里愈发浓稠的粥砸吧着嘴，又伸出舌尖舔舔唇上残留的余味，像极了贪吃的小孩子，王一博第一次发现肖战居然也有这么不顾及形象，这么可爱的一面。
心间微动，王一博忍不住抽了张纸巾去擦肖战的嘴，又轻柔又仔细，肖战唇下有颗小痣，王一博拇指不受控地隔着纸巾蹭了又蹭。
！！！
肖战似被唤醒一般猛地仰头后退，他终于从粥火锅的温情里剥离出来，这样的动作太暧昧，王一博难道不记得自己对他的非分之想吗？
“不吃了不吃了，我收拾桌子。”
肖战麻利地收拾起来。
王一博到此刻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小时候他吃鸡腿满嘴油还不老实，肖战会追着他帮他擦嘴，生怕他蹭到衣服或家里的真皮沙发上，到时一定免不了父亲的一顿揍。
青年没能深究其因果，只觉得肖战跟他不似从前亲近，已经有了刻意的疏离，尽管在局外人眼里那仍然不算合适的距离。王一博脑中忽地闪过王思思昨天提醒他的——关系再好也该有点边界感。
两个月前的那顿西餐，肖战认为王一博已经给了他更为确切的拒绝，于是他开始试着与王一博保持距离，不再过多参与他的生活，肖战忍住没去看比赛，把王一博送他的门票妥帖地收藏。
不仅仅要把自己的喜欢从此埋葬，更重要的是王一博现在已有女友在侧，他不能不明事理。事实上，更该做到这些的是王一博，可王一博现在所感受到的竟只有莫名的失落。
不是同性恋错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边界感？王一博打小就这么跟肖战相处，打心底里认定他们的亲密就该维持一辈子，谁也不能要求他们改变。而现在如此被质疑，被打破，王一博觉得委屈。
前天赛后头盔摘得有些急，王一博带着一脑门的汗吹了风，两天来头疼不止，现下一脑袋的麻绳打结似的解不开，头疼也仿佛更严重了。
肖战一门心思抚平心里泛起的涟漪与阵阵心痛，直到收拾完餐桌洗完碗才发现王一博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王一博单手扶着沙发站立，不仔细看会以为挺拔的青年大概是想什么出了神，可肖战一眼便看出不对，他抓着沙发椅背的手有些过于用力，明显是在借力，鬓角已被不明显的汗液浸湿贴在侧脸，而双膝也不似平日里直挺。
方才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肖战揽住他肩膀仔细地观察，而后在他摇晃的脑袋碰到肖战侧脸的时候感觉到滚烫。
“你在发烧啊！”
热度不知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也许是吃火锅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火锅熏的两人都有些脸红难以察觉，可肖战还是自责起来，王一博有过心肌炎，每一次发烧都有可能复发，肖战不能不担忧。
“不，不行…”
肖战才刚洗完碗盘，王一博甫一贴上肖战手指的冰凉便喜欢得不行，便傻乎乎地以为肖战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些，他紧紧抓着肖战空闲的那只手往脸上搁，嘴里呢喃着肖战听不懂的“不行”或“不可以”。
热度来势汹汹，方才的不解与委屈在高烧的催化下把人变得幼稚又赖皮，青年仿佛回到小时候肖战要出国留学那阵子，那会儿他才12岁，第一次感受到肖战恍然要从他世界里消失的失重感，刻骨铭心。
那年肖战没有买到直飞法国的机票，转机时又丢了手机，他与肖战失联了三十几个小时，事实上肖战后来借了手机给家里报过平安，可王一博并不知情，他以为肖战不要他了，他执拗地要去机场，却又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把泪流干。
那时邓瑾说他哭到缺氧，一口气上不来竟晕了过去。
肖战倒过时差后才知道这件事，他心疼坏了，恨不得即刻再飞回他身边，可母亲一通越洋电话拦住了他，“王一博总要长大，生离死别都是寻常，你不要溺死了他。”
蒋兰的话言犹在耳，可如今究竟是谁溺死了谁呢？
怀中人额头的滚烫不允许男人多做犹豫，体温计就在茶几底下的小抽屉，他扶着人坐好，吃力地把冰凉的水银温度计塞进怀中人的腋下。
王一博被体温计冰得哆嗦一下，却还紧紧拽着肖战的手无理取闹，嘴里说着“胡话”，眼神愈加迷离。
“不可以…别…”
肖战吃力地抽出手，把人打横了抱起来往卧房走去，直到小病号躺进柔软的床铺暂时闭上眼睛，肖战才得以喘息。
“你到底在说什么？”肖战边问边打开床头柜里的小药箱，像自言自语。
肖战对王思思和王一博之间的对弈一无所知，更猜不到他本人内心的天人交战，摆在他眼前的就足够他苦恼，退烧药是个大白片子，肖战拆开包装的时候忍不住哀叹，要喂药下去实在太不容易。
肖战皱着眉，黑着一张脸回厨房去接温水准备胃药，其实他心疼之余也是有些气的，初夏早晚温差大，他脑补了太多这人不爱惜自己的画面，比如赛道上玩嗨了，冰凉的矿泉水从头顶浇下去，又比如洗了头发不吹干……这都是王一博做过的事。
你真的很麻烦啊！肖战嘴里念叨着，却是接满玻璃杯后又装满了一只大号保温壶一并带去卧室——他分明做好了“抗战”一整夜的准备。
他总是可以在王一博身上预感强烈又准确。
卧房里的小病号已经连人带被子滚下了床，不知摔疼了还是烧的太难受，他竟坐在原地窸窸窣窣地哭起来。
肖战忙放下东西把人抱回床上，“你啊，从小生病就能闹！”
哪有半分嗔怪的意思？可小病号哭得更伤心了，“不行～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呜呜……”
原来他这些破碎的呢喃竟与自己有关？！肖战苦恼极了，不过，眼下顾不得别的，他得赶紧让王一博吃下退烧药。
“别说话，先吃药…”大白片子掰开了更苦，都这么大个人了，索性囫囵着吞下去也不是不行，肖战耐心哄着，硬把退烧药往两片薄唇之间塞。
“不要！呜呜…不要！！”
没想到24岁的王一博如今手长脚长更能扑腾，一把拍掉了药片，也拍红了肖战的手腕，指甲划过，在腕骨处留下淡淡的一道红痕。
“你闹什么小孩子脾气！”肖战的火气压制住小孩子一样的胡闹。
整个空间终于安静下来，尤其是从王一博腋下拽出体温计的那刻，肖战怒气更盛，“王一博，38.3℃，至于吗？38度3至于不清醒吗？！”
“乖乖把药吃了！”肖战甚少这样命令的语气。
青年终于顺利吞下了药片，肖战心里有点想笑，原来对狮子座的他也不能总是顺毛，顺久了会恃宠而骄，倒是偶尔吼一吼好用。
“好了，药吃了睡觉，明天就能好…”话说着，小狮子已经听话地卧在被窝里，小小的脑袋露出来，迷蒙着一双眼睛昏昏欲睡。
却在肖战掖好被角转身的瞬间又伸出了狮爪，它抓住肖战的袖口，不容拒绝的力道。
肖战又坐回床边。
“究竟是怎么了？”肖战的直觉准确，今夜恐怕不会好睡，他看着那双已然泛红的眼睛里又聚满了水汽，语气终究温柔下来。
可王一博却转眼间收手掀开了被子，他眼睛向身边空出的位置瞟，示意肖战躺到自己身边来。
肖战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怕不是真烧糊涂了，你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吧！”
——TBC
别生气，心动之路从来不长，长的是关系转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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