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衣人就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一向高冷孤傲的少主扶着腰一股脑地往外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鱼腥味那么重,你们今晚吃的全鱼宴吗?!”
饶是徐玠这样心狠手辣之辈,当众呕吐,尤其是在下属面前,也倍感丢脸。若非这群人留着还有用,他都想把他们当场全部灭口。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少主越发不讲道理了,他们在码头伪装成渔民,一天天地除了鱼虾海蟹也没其他吃的了吧?
为首的缁衣男子脑袋一抽,“少主,这不会是孕吐吧,您怀了女帝的种?”
徐玠登时石化。
他缓慢扭过脖子,表情阴森,“你说什么?”
什么孕吐?
“呃!”
徐玠伸手,猛地掐住男子脖颈。
他眼尾似吊一节寒冰,指间关节爆响,“看来你对男子怀孕很感兴趣,不如孤赐你以身试孕,剖了你的腹,往里塞一把稻子,看明年能不能生出个大胖小子吧?”
“如此一来,就算你刺杀失败也算留个后代。来吧,叩谢恩德,孤即刻为你剖腹!”
缁衣男子眼珠都突出来了,面色青紫。
“少、少主,属下错了……”
徐玠置若罔闻,五指不断收紧,直到对方不断乱蹬的双腿渐渐无力下垂,舌头歪斜,他才冷笑一声,抽回了手。
男子捂着脖颈,捡回一条命,大喘着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多谢少主不杀之恩!”
他失悔不已,少主还是那个少主,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就算成了凤君,被女帝又是强抢又是强睡,表面看着在景朝混得很惨,谁又知道这不是少主故意降低女帝警惕心而为之呢?
起码在下属面前,少主依然冷血狠毒,没有半分心软。
少主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装出呕吐的样子来试探他们这些人!毕竟少主入宫后和他们的联络就少了,他又生性猜忌多疑,时隔多日见面,一定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他就是那个倒霉的出头鸟,撞到了枪头上!
徐玠没理会跪在地上不断咳嗽的缁衣男子,布置一番冬日祭天的事宜后,迅速回了大司马府。
他阴沉着脸,目光死死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
怀孕?
他又不是景朝男子,怎么可能会怀孕!
徐玠次日就回了景宫,晚上连城照例临幸他。
他隐忍闭眼,眼尾泛红,四肢百骸都烫极,心却是冷的,连城指尖从他胸膛之间那颗青痣滑到结实不失美感的腹肌线上。
她咬着他的耳尖轻笑,“小别胜新婚,一日不见,看来小玠对寡人也很想念呢。”
“……闭嘴。”
徐玠修剪得刚好的指甲掐入掌心,连城撑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钻了进去。
他胸膛似一扇莲叶,暴雨雷电令其剧烈起伏,后又细雨绵绵让其得以缓慢喘息。
“殿下,汤来了。”
侍奉汤药的男奴出声提醒。
罗帐内没传来声音。
男奴只好提高声音,“殿下,该喝药了。”
“……滚出去,别脏了我的眼!”
每次凤君伺候完陛下都会很暴躁,男奴早已习惯。
没过多久,一双白玉赤足踏上朱红软毯,左脚脚踝隐约有几道暧昧鲜红的牙印。
男奴连忙侧脸,同为男子,可这画面也是既冲击又浮艳,令人遐想连连。
片刻后,“啪”的一声,徐玠将空碗丢在托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男奴魂飞心颤,不敢耽搁,收拾了碗勺便退离殿中。
徐玠瞥到一尾黑羽翎,它吸足药汤饱满发亮。他弯下腰,捡起地上衣裳,里头传来连城漫不经心的声音:“穿什么,快进来。”
徐玠手指一转,外衣轻飘飘落在地上,正好盖住那尾黑羽翎。
他仿佛没事人般转回罗帐内。
直到送连城出了栖梧宫,徐玠的云淡风轻被黑羽鸟带来的密报打破了。
菟丝子、杜仲、续断、香附……
全是助孕的药!
徐玠眼圈泛血红,几乎要将那道密报捏碎了。
他被骗了!
他一直以来喝的不是避孕汤,而是助孕汤!
他身为男子,伏于女子身下已是屈辱,如今还被她玩于掌心,灌了三个多月的助孕汤!
徐玠伸手按住小腹,暗暗用劲,神情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有说不出的厌恶和冷漠。
要他生子,怎么可能?
何况——
她竟能有令他怀孕的方法。
徐玠起了杀心。
若是下属知道他真怀了解连城的孩子,到时候阴阳混沌、乾坤颠倒,他作为少主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个麻烦不能要。
很快,徐玠做了决定。
傍晚,栖梧宫。
徐玠不仅没束起凤首金冠,连束发金环都没用,青丝披散肩头,烛光在他冷艳的眉眼上摇曳。
“今日倒不像往常一般严实,这是想开了?”连城开口戏谑。
徐玠淡淡看她一眼,“陛下已经斩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言下之意,若还想不开,或许他已经是尸体一具。
“你想回母家,我也没有禁止啊。”
连城哂笑,招他陪坐朱案前。
徐玠自觉给她斟酒,又亲手奉上。
连城瞧他今夜事出反常,但仍是唇角翘着凑了过去,她清凌凌的猫瞳直勾勾望着他,张嘴咬上酒樽边沿。
眼看就要仰头饮尽,她贝齿忽然一松,笑意璀璨。
“好凤君,这酒不会是我黄泉的引路酒吧?”
徐玠身边的男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黄泉引路酒?
谁敢给陛下的酒下毒啊?那可是要株连九族——
凤君向来不情愿伺候陛下,也向来不认命,该不会?
男奴转念一想,越猜测,越是心惊胆战。
没想到抬头就见徐玠轻蔑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陛下,满意了吗?”
徐玠摔了酒樽,喉间灼烧,他眼中亦是起了熊熊烈火。
麻烦没了。
解连城,你心机深沉、算尽天下,可曾算到今日我递来的不是要你命的黄泉引路酒,而是堕你亲生孩儿的落胎酒!这孩子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徐玠内心升起极大的快感。
它注定要死的!
谁让它有个令人厌恶的阿母呢!
连城目光顺着他甩出的酒樽看去,里面还残余几滴透亮酒液,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甚善。”
她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连城击掌。
霓凰军黑水师首领进殿,摊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一尾黑羽翎。
徐玠脸色依旧如常。
连城拿过那尾黑羽翎,比对徐玠白皙且薄的耳垂,“听说青文国有男子右耳扎洞戴黑羽翎,隐匿在各个角落探听风声,只听候主人差遣。”
她这次指名了关外男尊国家。
襄山关外,隔了两个天差地别的朝代。
关内景朝易守难攻,关外原本是个男朝,后分崩离析变为十几个国家,后来青文国掀起变法,横扫七国,只剩下信奉巫术的北镜国和强撑着的流云国。
只差北镜和流云,青文国就能一统西北疆域,再挥师南下攻打景朝第一道防线,襄山关。
徐玠垂下两扇翠羽般的睫毛,情绪很淡,“陛下玩厌了我,便想给我安排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连城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对方丝毫没有异样,表情平静。
连城兀地轻笑,“寡人只是在你宫中找出一些异样的玩意儿问问你罢了。”
她开玩笑,“若你真是青文国的男子,怎么会怀上我的孩儿呢?”
徐玠凤目一冷。
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怀了她的种!
那汤药助孕不假,可若改变他二十年来的体质简直是天方夜谭!
景朝男子十三四岁便来初潮,每月都有葵水,徐珏比他大四岁,他每个月都能看见徐珏因为葵水疼得晕过去的画面。
而徐玠没有初潮,他每月都掐着日子伪装疼痛。
初潮都没有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怀孕!
难道是助孕汤喝多了造成的假孕?
徐玠心思百转,面上却平淡至极,“陛下说笑,那日不过是我吃厌了尚膳局的早膳,才造成的呕吐罢了,何来有孕?”
连城双指挟住他的下巴,眼眸是弯的,却没有笑意,“没有孕,喝什么堕胎药?”
徐玠黑眸寸寸冰冷。
她知道那酒里是堕胎药。
徐玠手指抚摸小腹,难怪这么久一点动静都还没有。
连城将他抱至膝头,冰凉手指滑进他锁骨间,若蛇信爬行。
徐玠感觉连城这条巨蟒随时都要将他吞入口中。
“这次的助孕汤可合凤君胃口?”
连城随口一问,却气得徐玠脖颈青筋显现。
又被耍了。
“传陈太医。”
她一声令下,黑水师首领领命退出殿中,没一会儿就带着手下押进来一个老者。
“陈泰,凤君的落胎药是不是你配的?”
陈泰心头一颤,看到被连城揽在膝头的徐玠,一股苍凉生起。
一国太子成了景朝女帝掌中金丝雀,他娘的还怀了小金雀,这算什么事啊!太子他……为青文国牺牲了太多!
“落胎药是臣配的,臣但求一死。”
陈泰心灰意冷,连辩驳都懒得了。
连城扬唇,“可死也分很多种,你想要哪种死法呢?”
“不如剥皮吧,寡人又有一段时日没闻到血腥味了。”
尤其是仇人的鲜血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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