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藏书阁之事魏无羡至今任未被惩罚,其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蓝启仁去清河赴清谈会,第二自然是那事件本身就让蓝忘机,难以启齿。
这几日因蓝启仁不在,不用听学,他们也乐得自在。一群少年跟着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后山,一汪清泉里抓鱼。抓好了鱼,用剑三两下削尖,串起来,就地生火开烤。
魏无羡从乾坤袋里拿出些瓶瓶罐罐,指挥着:“聂兄你的鱼翻一翻要烤糊了。”完了还不忘从瓶子里倒出些鲜红的粉末,撒了一把,一股辛辣味儿狠狠把众人呛了下。
一少年道:“魏兄,你这也太辣了。”
聂怀桑道:“魏兄啊,我这……可怎么吃啊。”
魏无羡拿起自己那条已经烤的金黄酥脆,微焦香气四溢,又撒了点辣椒粉,一口咬下去。心满意足道:“我这是特制的,香着呢,你们试试看,试试在说嘛。”
江澄吃着自己那条,撒辣椒面儿的时候他倒是有经验躲了一下,落井下石道:“哼,你以为都和你一样重口味啊。”
魏无羡嘲讽道:“说的跟以前,你没吃过似的,也不知道当时吃的津津有味的是谁。”
江澄白了他一眼:“我那是没选择,你饿几天,试试看。”
聂怀桑张着嘴巴,一边用扇子扇风,缓解口中的热辣之感,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接续啃着烤鱼道:“唔…魏兄这……味道挺够。”
魏无羡一把攀住聂怀桑的肩膀,笑着道:“是吧,好吃吧。”
聂怀桑满头大汗道:“嗯嗯!!”
一群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忽的一阵脚步声,魏无羡警惕的指挥众人,收拾烂摊子。
待蓝曦臣和蓝忘机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整齐站立一排的少年。
众人拱手施礼道:“泽芜君,蓝二公子。”
两名少年,相貌是一般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般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般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分辨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是蓝氏双璧中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蓝曦臣还礼温言细语道:“各位在此是……”蓝曦臣方才在远方,就隐约闻到气味,也看到未完全熄灭的材火。
魏无羡站出身道:“泽芜君,此处风景秀丽,我等在观风赏景。”
蓝忘机道:“哼。”目光却不经意触及,魏无羡悬挂腰间的,木雕醉酒小兔子。
聂怀桑声如蚊讷:“曦臣哥哥。”
蓝曦臣道:“怀桑,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还问起你的学业。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聂怀桑道:“大抵是可以的……”他如打了霜的蔫瓜,求助地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嘻嘻而笑:“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道:“除水祟。人手不足,回来找忘机。”
蓝忘机冷冷地道:“兄长何必多言,事不宜迟,就此出发吧。”
魏无羡忙道:“慢慢慢。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捎上我们成不成?”
蓝曦臣笑而不语,蓝忘机道:“不合规矩。”
魏无羡道:“有什么不合规矩了?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况且这几天又不用听学。”
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道:“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
“不必。姑苏蓝氏也……”蓝忘机还没说完,蓝曦臣笑着道:“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怀桑可同去?”
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中犯怵,不敢贪玩,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一众少年同聂怀桑一起离开了。
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忘机观他二人背影,蹙眉不解:“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道:“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置可否,面上却写满“不敢苟同”。
蓝曦臣又道:“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
蓝曦臣道:“我看你神色,好像有点想让江宗主的大弟子一起去,所以我才答应的。”
蓝忘机静默如结冰。
半晌,蓝忘机才艰难地道:“绝无此事。”他还要辩解,魏无羡与江澄已神速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得闭口不语,一行人御剑出发。
彩衣镇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属蓝氏镇守,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姑苏地处江南,入耳之声皆是绵软绵软的。两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几坛子糯米酒,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都仿佛莺莺呖呖。云梦多湖,却少有这种水乡小镇。魏无羡看得稀奇,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道:“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湖里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 众人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邪祟通常分为‘穷、凶、极、恶’四个等级,水祟通常数量多,但一般属穷、凶二等级较多,此次蓝曦臣与门生遇到的却是‘极’的水祟,这是少之又少的情况。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
魏无羡一低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动,叫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中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道:“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蒿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离得近的门生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敲敲船舷:“简单!吃水不对。船上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赞道:“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竹蒿轻轻一拨水,小船飞驶,划到与蓝忘机并列。两船相邻,他道:“蓝湛,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水鬼可精了,要是我说出来了,它们听见就跑了。喂,理我呀。看看我嘛蓝二公子。”
蓝忘机纡尊降贵理了他,看他一眼,道:“你为何要跟来?”
一名门生喊道:“网动了!”
果然,网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忘机反手拔剑,避尘出鞘,削断了船舷左侧十几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斩右侧的,一道红光闪过,魏无羡已收剑回鞘。
看到那道红光,忆起碧灵湖那次,蓝忘机曾问过魏无羡,此剑何名。魏无羡当时答道:“随便”,那时蓝忘机凝眉,拒绝说:“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魏无羡只得将剑递给他看,并且将此剑名缘由告知蓝忘机。蓝忘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魏无羡当时便取笑蓝忘机,套他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
此次水祟数量极多,不趁此机会一并清剿,将来必成后患。众人花了好一番时间,皆是灵力虚耗过度,才尽数消除已尽。
他们在渡口上了新船,朝镇中人口密集处划去。
魏无羡大声道:“小正经。”
一物恍然,从身后一飞而过,蓝忘机伸手一接,看了一眼手中道:“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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