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镇水路贯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贴着民居。白墙灰瓦,河道里挤满了船只和筐筐篓篓、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沿河买卖。
穿过拱桥,船只驶入河道,魏无羡又发作了。
他竹蒿一抛,一脚踩在船舷上,对水照镜,瞧瞧自己头发乱了没,浑不像刚刚挑过数只水鬼、从水行渊嘴里逃脱,气定神闲地冲两岸抛出一溜儿的媚眼:“姐姐,枇杷多少钱一斤?”
他年纪极轻,相貌又明俊,这般神采飞扬,真真是如轻薄桃花逐流水。一女子拨了拨斗笠,扬首笑道:“小郎君,勿用钱白送一个你好伐?”
吴音软糯,清甜清甜的。说者唇齿缠绵,听者耳畔盈香。魏无羡拱手道:“姐姐送的,自然是要的!”
那女子伸手入框一摸,扬手飞出一只圆溜溜的金枇杷:“勿要介客气,看你生得俊!”
船行极快,两船相迎立即擦舷而过,魏无羡回身接个正着,笑道:“姐姐生得更是美!”
他在一旁天花乱坠蜂蝶乱飞,蓝忘机则目不斜视一派高风亮节。魏无羡得意地将枇杷拿在手里抛了一抛,忽然指着他道:“姐姐,你们看他俊不俊?”
蓝忘机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会忽然扯上自己,正不知如何应对,河上女子们齐声道:“更俊!”这中间似乎还掺了几个汉子的嬉笑声。
魏无羡道:“那谁送他一个?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呷醋!”
整条河中荡漾起一片莺莺呖呖的笑语。另一个女子迎面撑船而来,道:“好好好,送两个。吃我的,小郎君接!”
第二只也落入手中,魏无羡喊道:“姐姐人美心肠好!”
魏无羡把那只枇杷送到蓝忘机眼前。蓝忘机平视前方,道:“拿开。”
魏无羡便拿开了:“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要的。所以呢本来就不打算给你。江澄,接着!”
恰好江澄乘另一艘小船飞掠而过,他单手接了枇杷,露出一点笑容,旋即哼道:“又在搔姿弄首啦?”
魏无羡身形一掠,跳到江澄那条小舟上。两人并肩坐着,一起剥着手里的枇杷,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魏无羡三两下就吃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靠了靠一旁的江澄:“江澄,这枇杷挺好吃的,皮薄肉厚,酸甜可口。”
江澄吃了自己那个,认同道:“嗯,还不错。”
魏无羡道:“要不咱们买一篮回去?”
魏无羡向来是行动派,起身便向后飞去,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篮枇杷。两人就又坐在那开始剥枇杷,吃的津津有味。
忽的也不知起了什么争执,江澄怒道:“魏无羡,大个你都吃完了。”
魏无羡道:“你刚刚也吃了,怎么就赖我?”
江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疙瘩,在转头看看魏无羡手里那个,饱满肉厚的大枇杷。扑身过去就是一顿抢。魏无羡被扑倒,木舟本身就比较窄。两人这一顿哄抢,动静又大。发髻凌乱,衣衫都弄出了褶皱。
魏无羡急道:“江澄,从小到大我有什么是少分你的?一个枇杷,你都要跟我抢。”
江澄道:“你好意思说,每次好的都自己留着,这种歪瓜裂枣你就给我。”
魏无羡忽悠道:“这你就不懂了,浓缩才是精华,自然是小的更甜更好吃。”
江澄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傻啊?”
两人就在木舟上打作一团,却也并没有真的出手伤了对方。
也不知又碰到那处,魏无羡呼道:“江澄,放手。你再扯,我腰带断了,我就扒了你的外衣,让你光着回去。”
江澄怒道:“你先放,你脸皮那么厚,还会怕吗?也不知道之前谁的烂屁股,没我好心上药,你能好,真是忘恩负义。”
即便魏无羡脸皮再厚,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说出来,他倒是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邪邪一笑道:“好啊!翻旧账是不是?你那里被螃蟹夹住那次,我可有弃你不顾?”
江澄虽然嘴巴硬,但绝对是个面皮极薄的人,此番两人这般互相揭短,都有些……
本来两艘木舟就一前一后地行驶着,两人的举动蓝曦臣和蓝忘机,虽然没有直看,但也是全程围观了。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指节有些泛白,不禁道:“不知羞耻。”
这声极轻,但后面的两人倒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瞬间安静了下来,又哥俩好的,一起剥枇杷。一路看着新鲜玩意儿,东买买西买买,对之前的事根本就不以为意。
这时对面又迎来一只吃水极重的货船,船上压满了一筐筐沉甸甸的金黄枇杷。蓝忘机看了一眼,继续平视前方。
蓝曦臣却道:“你想吃枇杷,要买一筐回去吗?”
“……”
蓝忘机拂袖而去:“不想!”
戌时末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云深不知处一闪而过,红色的发带在夜空中一飘而过,留下一抹红色的残影。
蓝忘机乘着夜色回到静室,月光透过雕花缕空的窗栏洒下一片薄纱。木窗下放着一篮,个个都是大而圆润饱满,金黄的枇杷。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小正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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