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帅哥靓妹们请全部到大厅外去候场，第一个试演的角色是男配角—人鱼王子。请手臂上贴有绿色号码便利贴的人员先排好队，叫号进场。其余人员暂且休息，连叫三次号没应声就算弃权。一号现在进场，二号准备。”刘莹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局面，适时地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同时不忘指挥疏导人群，划片定点安排。

　　听得此声召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这才从肖赞、王一搏二人身上收了回来，回归到自己的思绪中。按照刘莹的安排，依次走出大厅。女孩儿们聚着堆，仍然小声议论着刚才的小插曲。

　　肖赞尴尬地挣扎着推了王一搏一把，没想到自己反而脚跟未站稳，再次倒入了王一搏怀中。

　　“怎么，舍不得我？”王一搏呵着气，在肖赞耳畔软语道。

　　这样的温香软语即使只有他们两人，肖赞也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更何况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心中恼恨着自己为什么刚才会鬼迷心窍救他。

　　他不敢直视王一搏润亮的眼眸，虽然早已耳根羞红，但横亘在心中的那份成人的练达让他不容许自己流露出过多的自然情绪。

　　于是，强迫自己目光看向别处，迅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扑克脸，轻声低吼道：“顾好自己吧。”说完像战场上丢盔弃甲的逃兵一般，狼狈地逃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王一搏早已料到肖赞是这种反应，汕汕一笑，心里不禁暗想这人还真装。

　　很快，试戏的诸人鱼贯出入，每个人都是兴奋而去，平静而出，看不出来花落谁家。

　　“38号在吗？38号！”刘莹再次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在呢。”王一搏低沉磁性带着奶音应道。

　　众评委一见这清冷的贵公子终于来了，因疲惫歪斜靠着的人也立即正襟危坐，面露凝重之色。不为什么，只因他是众评委一致看好的不二人选。

　　主考官是远洋娱乐公司的年轻董事长李木涯，循例问了几个演员的专业知识问题后，给出了试演的内容。要求演员不能说话，用眼神传递爱意和不舍。

　　王一搏听到题目后内心有些慌乱，他需要一些鼓励增强信心。于是眼神余光偷瞟了一眼坐在评委席最左边的肖赞。然而对方却一直低着头，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小小的失落油然而生，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目光深邃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风景，脑袋里正在构思如何表演。

　　“好！可以了。这名38号试演的演员是我公司的艺人，我就不参与评判了。”主考官李木涯这声断喝，彻底让王一搏懵圈，挠了挠脑后发尾，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表演。

　　“眼神很到位！你系统学过表演吗？”纵横公司老板陈亦帆及时为王一搏解了围。

　　“没有，公司一直给我接的都是路人甲之类的角色。”

　　“那你真是太有表演天赋了，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好好发展，日后必成大器。老肖，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动漫形象贴合度高吗？”陈亦帆越看王一搏越喜欢。

　　肖赞听到合作伙伴点了名，不好再佯作低头，手中转着笔，强作镇定地看着王一搏，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还行吧，比前面几个好点。”

　　“这叫好点？老肖，你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陈亦帆拍在肖赞肩膀上手的力道比前面重了些，惊愕地瞪着眼。

　　“嗯，有一股清冷谪仙的清贵之气，气质这种东西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拥有。”三行民宿老板柳思而赞许地点点头。

　　“好了，大家先保留自己意见，稍后再与他们各自的经纪公司联系，抓紧时间，后面还有好几个角色的挑选呢。”主考官李木涯极力控制着考评进展的节奏。

　　当挑选考评完最后一位演员时，暮色已降临。这座城市刚经过密织雨丝的洗涤，显得格外的清凉舒爽。

　　肖赞走出金宇大厦大门，迎面吹来习习凉风，道路两旁漫着积水的浅草如发般细细的透着亮。他轻舒一口气，一天的社畜生活终于又一次以一个圆满的句号结束。

　　“等你很久了，我们谈谈！”街灯投影里走出来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毫不客气地拉着肖赞胳膊退回阴影里。

　　肖赞没有挣脱，因为听到那磁性的低沉声音他就知道是谁。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还冲进我怀里？”王一搏问第三个问题时，嗫嚅着声音小许些。

　　肖赞纠结地想着需要告诉他真相吗？会不会让这个少年觉得世界太复杂，人心太丑陋。

　　“你十万个为什么呀，我又没有义务必须回答你的问题。总之我看你面相今年犯小人，小心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了。”

　　“为什么每次你都是答非所问，能不能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很难吗？”王一搏说这话时，仿佛是一头炸毛的狮子，身体也逐渐逼近肖赞。肖赞那种平淡如水的样子让他的攻击像打在一团棉花里一样，心里恼却使不上劲。

　　两人彼此靠得太近，灯光的暗影投射在肖赞脸上，更衬得他清俊明媚，唇如凝脂，翦瞳如秋，眼底的一丝慌乱被王一搏敏捷地捕捉到。

　　“你身上好香呀，我想……”还未等王一搏说完，肖赞一把推开了他：“你最好记住，我不好你们这口。”

　　趁着王一搏呆站在原地，神色恍惚间，肖赞搭上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逃回了自己的家。

　　在那阴影中时，肖赞几乎难以控制自己不去吻他的冲动，那少年如桃花般鲜嫩的唇瓣，那满眼含光的眼眸，分不清两人到底是谁先迷失了自己。

　　躺在床上，肖赞翻看着以前一位朋友推存过的一篇英国作家写的关于人类性向流动理论的文章。这个理论是指一个人的性倾向会随着时间流转发生变化，同性或异性恋爱由当时所处的环境所决定，这种现象被称为性向流动。

　　“在吗？”是游戏网友小啵发来信息。

　　“嗯，今天的工作顺利吗？”肖赞敷衍地回复着。

　　“想问个事，你恋爱过吗？”见对方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包过来，猜忖是遇到感情上的棘手问题了。心想就让我这个有三年恋爱经历的人为你解答吧。

　　“谈过，怎么，有目标了？”肖赞拿了一包爱吃的原味薯片撕开放在手边，一副吃瓜的姿态。

　　“是什么感觉？怎么就确定爱上一个人了呢？”

　　“如鲸向海，鸟投林，不可避免，退无可退。”这是肖赞喜欢的一句对爱的诠释的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打过来一串问号。

　　接着肖赞看到了一句直白的话出现在自己手机屏幕上：“不应该是灵与肉的结合吗？”

　　这也太劲爆了，你不如干脆说睡就完事。肖赞嘴里塞满的薯片噗地一下全喷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肖赞看聊得有点深，也想解解自己的困惑：“我一位朋友问我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给点意见呗。”

　　“嗯。”

　　“他以前和女生谈过恋爱，可最近似乎对一位男性动了心，就是那种心扑通通跳得很历害，而且觉得每次和那名男性在一起特别有归属感，像认识好多年的亲人一样，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表白呀。”

　　“啊，这么简单？可有什么意义呢？若对方无意，这就是一个笑话，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怪物的。若对方有意，两人能越过世俗的陈见走在一起吗？”

　　“你考虑这么多干嘛？爱就要让对方知道啊，这是两个人的事，关旁人何干？”

　　看着对方发过来的信息，肖赞摇摇头，幼稚！吃瓜结束。

　　“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拜拜！”这次是肖赞先斩断话题。

　　“做个好梦！”

　　两人几乎同时下了线，相信这个夜晚于二人内心都将会生出世间最美的涟渏，最绚烂的夏花。